第二章 出千丈洞
三天前,在整個村落所有人的羨慕中,加措跟着庫樂祭司飛上二層,見到了宏偉的聖城,也見到了神妙的中心廣場。進聖修洞,朝拜聖殿,然後便加入聖殿祭祀團,從此一家人便結束辛苦的農獵生活,搬入聖城,過上無憂無慮的好日子。
未來很美好,但美好還沒有來,死神卻已降臨。
整個世界被火海吞噬,連強大的庫樂祭司也被烈火焚燒無奈跳下山崖。
已經走到了天堂門口,也看到了天堂裏面的美好,卻陡然墜入無邊地獄。
六位少年在炎炎熱浪中痴痴獃呆的看着遠處漫天的火海!
一生辛勞的父母,善良天真的妹妹,青梅竹馬的玩伴,樸實的鄰居親朋,還未來得及告別,就已經人鬼兩隔。
天塌了,整個世界就剩下六個少年:為什麼?怎麼辦?去哪······
“我要報仇!可我的仇人是誰······”
越來越熱的空氣中,一位年長一點的少年率先清醒過來:
“聽祭司的,我們走!”
六個少年依次朝洞裏走去。
沿着蜿蜒的山洞前行數百米后,來到一間四方形石室。石室中擺着供桌,桌上放着貢品和香爐;爐中燃着香,香爐後面是一個排位,排位上刻着一行字。自小農獵,從沒上過學的加措根本不知道寫的什麼。看着桌上擺放的貢品,六位少年相視一眼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吃飽歇足后,果然在供桌後方找到一堆登山鎬、帶有鋒利尖釘的登山鞋、登山爪以及細長的登山繩。六人帶着裝備、貢品,繼續朝洞底前行。
前行數十米后,空氣慢慢變得冰涼,穿過一座冰凍的石門,六人來到一座巨大的冰窟,冰中凍着幾百個人影,每個人都身穿黑色祭祀袈裟。按照之前的庫樂祭司介紹,這冰窟就是蓮花世界抵禦外來入侵者而犧牲的先賢們;也是當年咔宗親自出手冰封在這裏的。六人真誠的跪拜一番后,繼續前行。穿過一個百米長、充滿戰鬥痕迹的大洞穴,來到一個青色光門前。 光門後面有一個高高的石台,石台下方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
大殿內,一千餘名‘僧人’披着或黃或紅的袈裟,依序排坐;或雙手合十,或各結法印,全部面向高台。高台之上,同樣有五個披着或紅或黃僧袍的‘聖僧’身影,面對下方的群僧。
六位少年,看着背對自己的五位‘高僧’,看着殿內千餘名‘僧人’,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
彷彿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寺廟中,群僧正聚集一起誦讀早課;仔細聆聽,隱隱有大呂佛音在大殿中縈繞。
只是高台之上的端坐的五位‘聖僧’,早已不再是聖僧模樣,已是身披僧袍的五具乾屍;下面一千餘名做‘早課’的群僧,有的也早已化作一具具乾屍;有的早已屍骨無存,只有那一件件僧袍依然保持着身披模樣,展現着主人生前盤坐的姿態,
似有不屈的靈魂在承襲主人生前遺志。
“這些就是當年咔宗滅掉的入侵者吧?”
許久之後,六人穩住心神,貼着牆壁慢慢前行,奔向大殿後面的洞口,快速逃離大殿。
石洞的盡頭是一間五十丈大小的石室,門口左右擺放着八尊怒莫金剛;八尊金剛怒視着石室裏面的一堆屍骨;屍骨上方有一個豎洞。
一位年長的少年看了看屍骨堆上的洞口,說道:
“這裏應該就是庫樂祭司所說的千丈洞了,爬出千丈洞就到了外面的世界。這裏我最大,我先上去幫你們固定好繩子,你們再上。”
不等五人反應,少年竟然騰空而起,慢慢朝屍骨堆上空飛去。其餘五位少年難以置信的看向這位夥伴:
“御空飛行,這可是正式成為祭司的標誌。他竟然成祭司了?”
眼見御空少年消失在洞中,加措等人由最初的震驚,轉為期盼······
一個時辰后,伴隨着一聲不甘的怒吼,一道身影從洞中墜落,吊在屍骨堆上,血肉模。
順着御空少年留下的繩子,第二個少年向上爬去,半個時辰后墜落身亡。
第三個少年堅持了兩個時辰,也墜落身亡。
如山般的屍骨,都是這千丈洞的傑作。
看着血肉模糊的三個同伴屍骨,兩個少年發了瘋一樣的拚命往回跑:
“不,不,我不出去了,我不走了,我要回家······”
最瘦小的加措看了看屍骨堆上的死去的三個同伴,又望了望崩潰逃走的兩個同伴,陷入沉思:
“千丈洞下屍骨如山,毫無疑問,兇險萬分!千丈洞,千丈洞,若真的高一千丈,自己能出去么?
回去,也註定活不長的!蓮花世界大火還在燃燒,又熱又渴又沒有吃的,祭祀殿裏的食物也被六人吃的差不多了,回去也只能等死。”
思考良久,最終邁步朝屍骨堆上走去:
“庫樂大人說能出去,那就肯定能出去。”
忍住恐懼,從三具血肉模糊的同伴屍體上拿走剩餘的食物、裝備,沿着御空少年留下的繩索慢慢向上攀爬。下邊的洞穴很寬,足有一丈,越往上越窄,最終穩定在了三尺寬。
憑藉御空少年固定下的繩索,加措順利向上攀爬,三尺、六尺、九尺······
兩個時辰后,加措來到繩子固定的頂端:
“這裏就是他到達的頂端了吧,剩下的就看我自己了!
庫樂大人不會騙我,他說能出去就肯定能出去。
父親、母親、妹妹、庫樂大人,保佑我平安出去,將來我一定查明真相,為你們報仇。”
拿出部分食物補充體能,稍加休息后,繼續向上攀爬。
利用登山鞋、登山爪上的長釘將身體固定,用鋒利的登山鎬在青色洞壁上敲出一個傾斜向上的小洞,插進一顆碩大的鐵楔子;將腰間的繩子套在楔(xie一聲)子上,作為一層保險繩,防止手腳失誤的時候掉下去;向上攀爬一段距離,將身體固定,在頭上再砸出一個傾斜向上的小洞,插入粗大的鍥子,將保險繩綁在上面;解開下方的保險繩,拔出下面的鍥字;繼續向上攀爬一段距離,再用登山鎬砸出傾斜向上的小洞,插入楔子······
千丈洞,既然高千丈,加措知道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慢點沒關係,主要是安全,畢竟下方有如山一般的屍骨堆。
“我不能死,我要出去,我要活着,我要為父母報仇,為庫樂大人報仇,為蓮花世界報仇······”
黝黑的豎洞中,伸手不見五指,一個少年摸索着崖壁在慢慢的向上挪動。
歷時八天七夜,直到所有吃食全部吃完,最後一套登山鞋、登山爪上的利刃都已磨平,最後一根登山鎬即將報廢之際,瘦小的少年終於爬出了洞口。千丈洞上面是一間石室,矗立着一塊石碑,碑上還刻着一行字,但從未進過學堂的加措,一個都不認識。此時此刻他也沒有心情去認識。
遠離千丈洞洞口,在石室的角落中躺在地上沉沉睡去,他太累了。
彷彿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到了嚴厲的父親、慈祥的母親、強大的庫樂大人、美麗的村落、雄壯聖城······還有那滿世界燃燒的大火。
一個激靈,加措猛然醒來,這才注意到:山洞好冷!
冷、餓、困、累、乏······
“躺在這裏是沒用的,起來,出去!”
稍稍給自己打氣后,艱難站起身,走進角落裏的一處山洞,那裏有光傳來。
用力推開緊閉的石門,一道猛烈的陽光照射進來。
平生第一次見到太陽。
蓮花世界中雖然也有白天黑夜,可天空中卻沒有太陽。太陽、月亮、星星,這都是父母當傳說故事講給自己聽的。伴隨着耀眼的陽光,還有徹骨的寒風猛烈的吹來。
加措竟然站在一座雄偉的雪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