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月夜劫殺
漫漫黃沙,道不盡人間悲傷,滾滾紅塵,書不完血淚情史。
一反一復,皆是血雨腥風,一朝一夕,道義皆以枉然。
可嘆這時間沖淡不了心中的憂傷,
可嘆英雄留下的卻只是一曲離殤。
——致敬不可為而為之的逆行者
漫漫長夜下,冷風琳琳刺骨,曾身為西平太守的大將軍李贇,正帶着所有家眷,火急火燎的前往沙洲重鎮敦煌赴任。
這李贇曾是大涼王李軌的同門胞弟,曾在對抗薛舉的進犯之中大放異彩,成功擊敗常中興率領的大軍,成為了李軌最堅實的擁護者。
此刻,這位久經沙場的李贇將軍,穩穩地跨坐在一匹銀白色的戰馬之上,目光銳利的注視着前方,似乎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但長時間的舟車勞頓,讓車內的夫人安秋蘭叫苦不迭。
“老爺!這都連着趕了一天的路了,能不能休息會,也讓大家喘口氣!”
這話雖然有理,但顯然說的不是時候,李贇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夫人有所不知,最近這一帶不太平,咱這一路上還是小心為妙!”
這裏西北幾個郡縣連着好多年鬧旱災,外加曾經的割據勢力大涼王李軌倒行逆施,搞得這裏天怒人怨,最後在安修仁和安興貴兄弟不遺餘力的主導下,西涼城被破,李軌被押解回京被李淵所殺,為時不到三年的大涼國猶如曇花一現,就此落下帷幕,西北五郡重歸大唐版圖。
安興貴也因此被李淵任命為右武候大將軍,封梁國公,也正因為此事,昔日一同起事的幾位好友彼此間生出了間隙,各自皆有些不對付。
在李贇看來,這次他的調任與安氏兄弟有着脫不開的關係,畢竟,李軌再倒行逆施,但對他們這些兄弟不薄,皆是推心置腹,這種起事圍殺李軌的事,別人做得,他們幾個兄弟做不得。
也正是因為月初的一次宴會,眾兄弟不歡而散,這讓李贇隱隱約約就察覺到了危機,前幾日,曹參忽然告假,辭官歸鄉,等李贇和關謹趕到府上的時候,曹參已經冰冷的躺在了棺材裏。
安秋蘭也絲毫不客氣,“朝廷前些時日不是調去糧食賑災了嘛!難道這災荒到現在還未平復?”
“災荒易解,可匪患卻不得不防!”
很多土匪都是走投無路,才選擇了這條不歸路。
“老爺!我看是你自個多慮了!”
李贇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方向,自顧自地調侃道,“我也希望如此,但願你那兩個兄弟容得下我!”
安秋蘭這才明白過來,自己丈夫此刻最不放心的竟然是安家的兩位兄長,也就不再作聲,繼續趕路。
一行人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一處小河邊,這個時候,大家皆是人困馬乏,一時間不等老爺發話,十幾個家丁已經迫不及待的縱身跳入了河裏。
但就在這時,一聲哨音響起,一根繩子從馬隊的中間攔腰拉起,當下就絆倒了幾隻馬匹,“不好!有埋伏!”
“殺啊!”
一陣衝殺聲傳來,幾十個黑衣人,頃刻間從一旁的山坡上衝下,河中的家丁這才反應過來,剛準備轉身回岸,河中一個神秘的黑衣人恰恰就在他們身後竄水而出。
“啊?”
沒等幾人回頭,只見刀光一閃,最後邊的三個家丁就已經血濺當場,一頭栽倒在河水裏。
來人手持一把快刀,鋒利無比,在月光的映射下,又用反光騷擾最前邊的兩個人的視線。
就在明光一晃之際,來人一個急沖,一刀又是兩人,嚇得其他幾個人瑟瑟發抖,這下終於算是上了岸,前邊的幾個趕快回援救主,獨留三四個對付這個黑衣人。
黑衣人邪魅的一笑,當即甩出兩根飛馬鏢,將面前兩人擊倒在地,趁着這功夫,一個急沖而過,最後兩人應聲倒地。
黑衣人二話沒說,就直奔李贇而去。
趁着李贇護在車前的功夫,黑衣人飛身而上,一刀直擊李贇背部,李贇見勢用劍一擋,兩人針鋒相對,只在頃刻之間,局勢迅速扭轉,李贇被壓制的幾乎仰身伏在馬背上,眼看身後兩邊同時有人用長矛直戳其相背,李贇使足氣力,一掌拍在馬鞍上,翻身而起,落馬之際,手起刀落,斬殺了一側手持長矛的黑衣人。
黑衣人見勢,翻身一躍追來,兩人對砍數刀,李贇眼看就要被包了餃子,情急之下,安秋蘭將一把白花花的銀子撒到了眾人之間。
但這些人卻絲毫不為所動,李贇被五六人包夾,獨木難支,不小心被人用長毛絆住了腳踝,摔倒在地。
不等眾人追上,李贇一手抓起一把揚沙,翻身一甩,幾個黑衣人瞬間懵在原地,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李贇絕地反殺了三人。
場面一時陷入僵持,李贇才敢對着妻子安秋蘭說道,“秋蘭!你就別費力氣了,這些傢伙根本就不是朝着錢財來的!”
安秋蘭大聲啜泣起來,母子三人緊緊抱在一起,“真是一群畜牲!我怎麼會有兩個這樣禽獸不如的兄長!造孽啊!“
“娘!”
語音未落,駕車的馬夫就被一刀斃命,嚇得車前的丫鬟瞬間暈死了過去,倒是李贇的小妾常靈貞一臉的淡然,畢竟,自己當初就是被李贇從戰敗的常中興府中強搶來的,她與李贇之間還有着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
眼看手下的護衛家丁死傷殆盡,李贇也被逼上了絕路,這一刻,他決然的跳上馬車,“我李贇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要這樣對我!”
黑衣人這才背過身子,對着他說出了實情。
“我想你也猜出了我們的來歷,但凡你有一點自知之明,你也不會落到這份田地!”
李贇隻身護在車門前,縱使數把利刃架在脖子上,也絲毫不懼。
“你們這群混蛋!我的好兄弟曹參是不是也是這樣死的?”
黑衣人轉過身子,上來便惡狠狠的一把揪住李贇的衣領。
“反正你也快死了,告訴你也無妨!那老東西當時走的很安詳,就連毒死吏部尚書梁碩,也是我們乾的!”
話說的這麼直白,一連爆出這麼多驚人的冷料,讓李贇目瞪口呆,顫抖着手,指向黑衣人的臉,驚愕的問道,“你是?”
黑衣人這才揭開了面紗,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面目,李贇看到后當時就傻了眼,“沒想到李軌身邊竟有你這樣狼心狗肺的兄弟!”
原來,此人正是李軌的貼身侍衛馬征,馬征聞言,突然仰天長笑,反手一刀扎在李贇的左腿上。
“沒辦法!誰讓他搶了我心愛的女人!”
車內的安秋蘭等人瞬間崩潰的擁到李贇身後,“老爺!”
“爹!”
李贇卻義無反顧的將他們母子推了進去,“不用管我!你們別出來!”繼而直起身子,咬着牙繼續追問,“你指的是?”
馬征拔出刀來,極其變態的舔了刀鋒上的血跡。
“金玉芝曾與我有一紙婚約,他為何非要納她為妾,我馬家雖然衰落,但也不至於這麼羞辱於我!”
李贇聽到這名字,瞬間就猜到了眼前之人為何會變得如此極端殘暴。
自古以來,奪妻之恨,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即便是開化開放的唐朝人,也無法躲開這個致命的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