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春心蕩漾傷了腰
唔……這是哪兒?
花沫迷糊地揉着眼,發現自己身下竟然光溜溜地,被一木桶的熱水浸泡着,房間內氤氳起朦朧的水氣。
是剛才泡澡泡到一半,不小心睡著了嗎?她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好在通常這個時候,小蘭都會在屏風外,給她備些沐浴之後食用的茶點。
她掬了一把水輕潑在臉頰,頭也沒回地喚道:“小蘭,小蘭。”
“娘子,水溫可合適啊?”伴着酥麻的回應聲,一勺熱水從左後方忽而傾下,驚得她立刻捂住胸口縮成一團。
“誰!出去!”她擰過脖子一瞧,赫卿弦捲起袖袍,正一臉無辜地舉着木勺,直直地看她,一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縮着下巴,羞得快把臉埋進水裏了,怒斥道,“流氓!變態!偷看人家洗澡!快點出去!”
只聽見身後的人並未走遠,似乎又挪到了右後方,往水面撒了一把粉玫瑰花瓣,湊近她的右耳吹了一口氣:“老婆,你不喜歡這樣嗎?”
老婆?花沫身子一僵,扭頭往右邊一瞄,賀天澤穿着婚禮當天的西服,捧着花籃,正沖她歪頭微笑。
“啊!”她緊緊抱着自己,簡直不敢置信,“出去!你們都出去!退下!退下!”
兩人一左一右,同時從她身後移動到木桶前,九十度彎腰,恭敬地請求道:
“夫人,請讓我來侍候你吧!”
“老婆,請讓我來侍候你吧!”
眼前這複製粘貼的臉,耳邊這一模一樣的聲線,就像是同一個卡通人物的盲盒手辦,除了衣服不同,其他完全沒差別!
花沫驚悚地瞪圓了眼,這是撞鬼了嗎?她張着喉嚨叫喊,縮起腳往桶壁一靠,誰料木桶被這大動作弄得快要翻倒,她連忙閉上眼抱着頭。
“啪嗒!”
“啊——”
睜開一絲眼縫,她發現身下並無水跡,衣服一件沒少,自己正好端端地躺在房間的地面上。
原來是夢!
嗐!難怪那兩個人會同時出現!
人們常說,夢境是心裏潛意識最真實的呈現,可她剛剛這個春心蕩漾的夢,還是關於二男共侍一女的,那她豈不是……真是應了那句話,只有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從不選擇,而是魚與熊掌全部都要!
不可取、不可取!
她堅信自己只是一時被那張臉蒙蔽了,絕對不像那些三心二意的女人,絕對不可能同時愛上兩個人的!
“哎喲!”晃了晃腦袋,沒想到竟帶着一陣真實的痛楚,從后腰傳來。
是的,夢雖是假,摔了腰是真。
若讓別人知道她睡覺睡到摔下床,還傷了腰,真的很沒面子啊,有損她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光輝女主人形象。她試圖自強不息,蠕動,挪動,翻身,旋轉。
十分鐘后,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算了,放棄吧,就等小蘭啥時候發現她久久未起,再進來扶她就好了,不着急。
二十分鐘后,她又開始不自在地動了。因為她發現有些事可以等,有些事卻等不得。
“小蘭……”不過弱弱地喊了聲,腹下又是一緊,沒轍了,她扯着嗓子喊道,“小蘭——快進來!”
小蘭才在院子裏跟無言閑聊了兩句,聽見大喊聲,兩人忙不迭衝過去開了門,只見主子像章魚一樣趴在地上,頓時傻眼了。
“少夫人,您怎麼了!”之前見過主子坐在地上練什麼瑜伽,莫非這是什麼新招式嗎?
她伸着一隻手,可憐道:“快扶、扶我!”
“是!”兩人連忙上前扶起,想把她放到床邊歇息,花沫卻朝無言撥浪鼓似地猛搖頭,示意他先出去。
“這……少夫人,我對腰傷略知一二,您看看哪個位置疼?”無言也不知她怎麼了,難道是恨屋及烏,對少爺的怨氣也要一同發泄到隨從身上嗎?
某花繼續搖頭:“出去,你先出去!小蘭,快叫他出去!”
“我……”小蘭為難地勸道,“少夫人,或者您先讓無言幫您看看傷勢?”
“……”一滴冷汗沿着她的額滑下,她快被逼到盡頭了,“出、出去!”
“少夫人,我……”
“出去!我要如廁!”為什麼硬要逼她把話說得這麼直白!很丟臉的好不好!
無言一窒,慌忙頷首行禮:“對不起少夫人!”說完,一溜煙地出了房間鎖了門。
“……”
片刻之後,她終於如釋重負,在小蘭的攙扶下,慢悠悠地回到床邊坐着。
咦,這是什麼?
她發現枕邊放了一個信封,打開一瞧,竟是【全城熱戀】活動的邀請函?無言說過邀請函在他家少爺身上,難不成是……
這會兒才想起自己昨夜趴在他房間的桌子上,等着等着該是睡著了,那最後是怎麼回房的呢?
“小蘭,是不是你們少爺把我抱進房的?”
呀,主子們的閨房樂事,是她個小丫鬟能隨便聽的嗎?小蘭臉一紅,答道:“回少夫人,奴婢沒瞧見。不過聽無言剛剛說,少爺一早就回了店裏,籌備下月鑒米大會的事了。”
“……哦。鑒米大會是什麼?”
“回少夫人,一年一度的鑒米大會,意在選出下一年的朝廷貢米主方,舉國的米商皆可參與。屆時宮中會派官員參會挑選,擇出前三名。”
“我們的米業,難道不是世代指定的供應方嗎?”
“話雖如此,內定始終難以服眾。所以每年我們都是靠質量,真正在大會奪得第一,好讓對家們輸得心服口服。”
原來如此,難怪他最近早出晚歸,總是見不到人影,看來是忙着四地去尋好的品種。
顧着說話,小蘭差點忘了要緊事:“不好,奴婢該死,耽誤了少夫人腰傷,這就去給您請大夫!”
“欸!”她還沒問夠這鑒米大會的事呢,叫也叫不住,只好望着小蘭匆忙地跑了出去。
看來這古代生活也不算是太無趣啊。不是這個節,就是那個會,比呆在家裏干針線活精彩多了!
那廂,赫卿弦在米鋪忙得暈頭轉向,瞧見無言急匆匆地趕來,就知道沒好事。聽完無言稟報完女主子的傷勢,他的臉色更是黑了。
見男主子不發話,無言小心問道:“……少爺,您要現在回去看看少夫人嗎?”
“我知道了。”他沉吟道,“眼下走不開,我忙完自會去看,你先回去守着吧。”
“是。”
然而待他忙完回府,已是二更天。
她房間的燈卻還亮着。
他輕手輕腳推門,探身一看,床上人卻像早就料到他要來,睨着眼哼唧道:“切。”
居然還沒睡?
既然被發現了,他乾脆大方地關上門,踱步到床前,看這床頭邊擺着鮮果茶水,床尾邊放着降溫冰盆,打趣道:“不知夫人腰傷如何?看來應該還算舒坦?”
“哼,要你關心。”要不是她動彈不得,只能直挺挺地躺着,她肯定轉身用屁股相向,趕客出門了。
虧得無言還說他忙完就會過來。整個白天,她目送了一批批探望的人,包括公婆、丫鬟家丁們、阿竹這個小屁孩,連向彤彤都一反常態地來問候她的表嫂了,他這個挂名夫君卻姍姍來遲。當然,她才沒在特意等他,只是因為無法動彈,精力太充沛而失眠罷了!
腰傷果然一點也不影響頂嘴的功力啊。他也不惱,索性在她床邊坐下,看她繼續用白眼瞪着自己。
“看什麼看?誰讓你坐到病人床上的?你不是有自己房間嗎?回你的房去!”她有點慌了,想起昨夜那個羞羞的夢,現在她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很危險!
“我看啊,夫人應該好段時間下不了床了。”他拿起枕邊的信封,體貼道,“那這【全城熱戀】的活動,只能遺憾地繼續拒了。”
“欸,別!”她焦急地伸着手,欲把信封搶回,卻撲了個空,“我很快就好了,別拒。”
哪怕忍着腰疼,她也不願放過這湊熱鬧的機會,多難得啊!她必須親眼瞧瞧這種公然搶男人,還讓他顏面盡失的活動,肯定很有趣!
“答應你也行,不過……”他決定開個條件,“你可不許再跟我冷戰了。”
“……我沒有。”某病人弱弱地答道。
她想起在書齋里的吻,想起他的否認,想起在花家村的草坡下,他說自己有喜歡的人。她才不是故意躲開的,只是一時不知道怎麼面對心裏對他複雜的情感,更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
“沒有?”他冷笑一聲,現在也沒有第三個人在場,是可以不留情面地拆穿,“那夫人何須借口苦夏,暗示分房,又何須趁我外出辦事,才偷偷回去店裏呢?”
“……”好吧,也沒什麼好辯解的了,她只能提出最後的要求,“我不躲你,但你別忘了之前的約法三章,還有一章,你得兌現承諾。”
“但說無妨。”交換條件?可以。
“以後你我不可再有肌膚之親,包括但不限於壓我、抱我、親我!”
“……”他喉結一動,怎麼說得他跟登徒浪子一樣,尷尬地輕咳了一聲,“行,答應你!”
“那說好了,【全城熱戀】的活動我要去!”
“愚鈍,我已經改到下個月初七了。”他幽幽地道,伸手彈了彈她的腦門,反正她也沒得還手。
到了那時,她的腰傷應該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吧?
“……呃?”她鼓着眼珠子,這人剛才不是還說要拒了嗎?還以此威脅她不能再冷戰嗎?
敢情,她這是又被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