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銅錫爐
“又是一年雨季…”胡強看着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由得感嘆道。
三山五海皆有靈，一朝一夕難自全，這是掛在聽風堂門口的牌匾，題寫的人早已不知所去，但留得這幾句話在聽風堂的雙側門牆上。
“聽風堂”原是民國一戶李姓人家的宅院，后因戰火家裏四十九口人無一倖免的全被亂軍燒死在這間宅院裏，胡家太爺爺胡常安當年遊歷此地，便掏錢向當地政府買了下來，再往後胡氏子孫便在此安居下來。
胡強則是胡家大太爺胡常安的嫡孫，不過早些年胡強的爺爺胡山河和父親胡振義早早不知所蹤，獨剩下年幼的胡強自己一人被街坊四鄰拉扯大。
胡強今年約莫十八九歲，瘦長的身形慘白的臉龐，都會讓人誤以為是長期營養不良所致，但其實是他是怎麼吃都改變不了自己的皮膚血色，終年身穿一襲長衫，沒上過學但學識卻遠超同齡人水平，而這一切還要拜家裏的藏書所賜。
從胡強十一二歲時起，他便能整日浸在家裏的古書中不吃不喝，一連翻閱完手頭古籍才會了了作罷。
自胡強十六歲家人失蹤后，他便用自己羸弱的肩膀扛起了聽風堂的宅子，雖說前院門房是個古董行，但誰能信個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來當家？
所以在今天，聽風堂的來客已無寥寥幾人，但在這深巷暗院中，胡強自己也倒落得個輕鬆自在。
“有…有人嗎？”只聽得院外有聲稚嫩的女子聲音響起，驚得胡強傍晚時分半睡半醒間重重的將腦袋錘在了書桌的書上。
“哪位？”胡強起身下意識的伸了下腰，扶了扶架在鼻間上的眼鏡招呼道。
“我想問下咱們這還收古董嗎？”聞聲過去，映入眼帘的是名身形瘦弱梳着雙馬尾辮，穿着民國學生裝的少女。
“收的，收，進來坐”，胡強看來人是位姑娘，緊忙慌張的招呼姑娘進屋。
“不用了，我就站在外面說一聲吧……”姑娘看了看屋內，又怯怯的說到。
“這個古董是家裏人給我的，但是我現在有難處，想要把這個古董典當一下”，姑娘捧着一個銅錫壺說到。
“哦？”胡強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來姑娘手中的物件起來，只見此壺高約一尺二寸，寬有雙拳所余，這麼大個物件在姑娘手裏捧着也顯然十分費力。
“我能接過來看下嘛？”胡強打探的問道。
“可以…我舉着肩膀也着實酸痛”，姑娘眨了眨眼調皮的說到。
胡強接過銅錫壺，一時間竟看不出年代，只見上方銘刻玄紋暗飾，胡強手摸着凸起的銘文，彷彿手中溫潤了一般。
“這……”，胡強剛想轉頭問拿壺典當而來的姑娘，但姑娘此時早已沒了蹤影，只剩下淅瀝的雨聲在院中回蕩，此刻更顯得凄涼靜寂。
胡強不由得打了一陣冷顫，思索了一會便把銅錫壺搬進了屋內，鎖好了門窗。
此時，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持壺而來的姑娘身影彷彿就在院中閃動了一下便消失不見。
第二天一早，胡強早早的起來，收拾房間和店鋪，將遮門帘捲起放在倚在了旁邊牆上。
“強……強哥”這時隔壁的小胖氣喘吁吁的跑到聽風堂來招呼胡強。
“咋了，潘子，這麼急忙的”，胡強一面掃着壁櫥一面和潘胖子打趣道。
“大事不好了，咱鎮上的湖裏淹死了個不知道是哪家的娃娃”潘子跑過來有一氣沒一氣的說到。
胡強先是眉頭一皺，
又緊接着問潘子：“不知道哪家的娃娃？不是咱鎮上的嘛？”
“害，鎮上的那誰能不認識，就是個不認識的女娃娃”潘子靠在櫃枱上答到。
……
在之後，胡強跟着潘子去鎮后村的湖邊看了看，只見那淹死的女娃娃赫然就是昨天持壺過來典當的少女。
胡強一時也不知該作何打算，身子一軟便攤倒在了地上。
……
昏睡中，夢裏的胡強夢到了些許怪事，先是夢到昨天收來的銅錫壺內往外不停的溢水，不一會便漲滿了聽風堂的整間屋子，胡強拚命的游過去，努力的睜眼看清，昨日淹死的少女竟在壺內蜷縮着瞪大了雙眼盯着自己……
“啊……”胡強從噩夢中驚醒，一骨碌的連忙爬了起來，這一下嚇到在旁邊照顧胡強的靜嫂和安大媽，靜嫂是潘子哥哥的媳婦，前些年潘子哥哥在城裏打工不幸從腳手架上掉落摔死，這些年靜嫂一直在潘家守了寡，年過三十，但是風韻更盛，常常迷的鎮上村裏的男人邁不動步，安大媽則是從小一手拉扯潘家二兄弟長大成人，潘家哥哥去世后，安大媽就把所有精力全都投入到照看潘子的身上。
潘家在鎮上就這麼兩個寡婦加個還未成年的小子，但安大媽的脾氣爆裂，一般人家也不敢招惹潘家，在胡強爺爺父親全都失蹤后，靜嫂和安大媽也一直在照看胡強，胡強則時不時變賣家裏一些物件來貼補胡家和潘家兩家生計。
起初靜嫂和安大媽一直推辭，但眼下這個光景也不好，無奈之下也只得默許胡強變賣家裏的物件貼補過活。
“安……安大媽，你們怎麼在這”，胡強起身站定后看着靜嫂和安大媽氣喘吁吁的說到，好似還未從噩夢的驚嚇中緩過神來。
“胡家小子，你說說你，大早上的去湊熱鬧，膽子小還被嚇昏到現在。”安大媽在一旁訕笑到。
胡強揉了揉腦袋，瞬時紅起了臉，靜嫂和安大媽見胡強無事，安慰囑咐了一陣便離開了。
胡強卻在床榻上輾轉反側的睡不着，只好起身在書桌前掌起燈看起家裏的書來，還在不時想着昨天和今早發生的事……
“……哥”
一聲哥聲嚇的胡強蹭的站了起來，結結巴巴的對着窗外喊道：“誰？！誰在那裏！”
“哥，是我，昨天來典當物件的小纓子”……此時一雙慘白的雙手伏在了窗花上，樣態極為彆扭……
此時胡強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要癱軟在地，只聽得耳邊一聲：“魑魅魍魎，速破急破！”牆角一處的罐子裏霎時升起一道白霧飛速的向窗外透過。
只聽見窗外“啊”的一聲便沒了動靜，胡強此時也腦袋一歪，重重的昏死了過去。
待到第二天上午，潘子又來聽風堂找胡強，見前廳無人，便到後院找胡強，只見胡強攤到在地，潘子急忙丟掉手中的吃食上前攙扶。
叫了數聲后才勉強將胡強喚醒，胡強醒來之後手直直的指向窗外，嘴裏不停的口吐白沫，不一會就又昏死了過去。
潘子大聲的喊着人，一面又狠狠的抽着胡強的嘴巴子，之前見過胡強昏厥也是用這個辦法才將胡強喚醒，但是接連抽了幾個嘴巴子之後，胡強還是毫無反應，潘子掄圓了手，一掌又一掌的向胡強的臉上猛抽……
……
“小友，為何還不願醒？”只見一白衣老者立在山間遠遠的喊着胡強。
此時胡強眼神迷離，想睜眼還睜不開，只想支支吾吾的回話，但嘴中喉嚨上彷彿恰着什麼東西講不出話來。
“小友，不說話也無妨，我乃常家太爺常天龍是也，看昨日小友有難，着常家子弟常有難救了小友一命……”
胡強昏睡中，看着彷彿身邊有仙山雲霧繚繞，雖睜不開眼，但也舒展暖陽非凡。
“小友，你我有緣，我會令常有難今後護你周全”白衣老者說罷，隨即座壇邊既顯現一身影，上身油光精亮，下身着有青蛇尾，頭生二犄角，不怒自威，只見常有難拱手拜別常太爺，一步一搖的向胡強走了過來……
隨着“天邊”一陣眩暈，胡強便又重重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