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被丟火車站
火車上晃晃悠悠的,讓人有些昏昏欲睡。衣着寒酸的我把有些褪色的背包抱在懷裏,找了個舒服些的姿勢,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迷糊間,似乎做了些奇奇怪怪的夢。可到底夢到了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
“小凡,醒醒,該下車了。”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人搖醒。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頭還是有些暈,難受得厲害。眼前,牧箐已經將行李全部拿下來放在了走廊里,看起來是準備下車了。
我“哦”了一聲,打了個哈欠,搖了搖暈的厲害的頭,淚眼婆娑的站起來。將背包背好,也做好了下車的準備。
火車到站,我們二人下車,再次買票,然後就是漫長的等待。
我名叫牧凡,十八歲,出生於極其落後的李家寨。
村子一共也就四十多戶人家。我們村有個特點,那就是窮。家家戶戶無一例外,都是窮得叮噹響。
唯一一戶富裕一點的村長家都選擇了在離村子幾十里的鎮上建了房子。平時沒事,基本不會來村裡。一年出頭,也就來個兩三次,還只待一會兒就走了。如此這般,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坐穩李家寨村長的位置的。
就這樣,李家寨便成了天高皇帝遠,無人問津的地方了。除了窮點之外,倒也樂得逍遙自在。
我爸牧辰沅是小時候跟着爺爺一起從外地逃難過來的。我爺爺老牧是個陰陽先生,據村裏的老人說他很有些手段,農村不光迷信,也經常會發生一些無法解釋的事情。爺爺能解決那些非正常的事,所以很快就在李家寨站穩了腳跟。
後來我爸成年,身體有些弱,還老實巴交的。村裡人都擔心他幹不了活,姑娘跟着他吃苦,所以沒人肯把姑娘嫁給他。
我媽叫解羽,也是從外地來的,來的時候極其落魄,爺爺看她可憐收留了她。後來不知是為了報恩還是為了別的什麼,總之,她就那樣跟我爸在一起了。
據說我媽長得極為俊俏,即便是在農村裡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也掩蓋不住她姣好的容顏。一直以來,她為什麼會那般落魄的跑到這個偏遠落後的小山村來都是個謎。
老媽並沒有在村子裏待多久,就在我出生后沒多久,她就跟一個過路的城裏人跑了,走得乾乾淨淨,所有屬於她的東西全部帶走了。
就連這些往事我也都是聽別人說的,具體是怎麼樣的我也不知道,家裏的老爸和爺爺對老媽的事都是緘口不言。
村裡人倒是經常偷偷議論,每次談論起這個跟人跑了的女人他們的話語都非常難聽。對此我倒也不怎麼在意,畢竟,我跟這個所謂的母親連面都沒見過,着實是沒有感情可言的。
小時候,爺爺曾告訴我,我出生的那天原本是個大晴天,但就在我出生的時候,月朗星稀的天空瞬間烏雲密佈,暴雨傾盆,電閃雷鳴。村子裏成了材的大樹幾乎在那一夜被雷劈了個乾淨。好在下着暴雨,沒有引起大範圍的火災。
不僅樹被劈了,就連我們家的房頂都被劈了一個大洞,崩碎的瓦片差點將我打死,幸好我爸及時衝進屋裏把我抱出來,才保住了我的一條小命。
因為這場災難,村裡人都說我是個災星,是我給村裏帶來了災禍。村裡一位長輩帶了十多個壯小夥子非要弄死我。最後爺爺跟那位村老鬧翻了,甚至威脅他們要將他們的老祖宗召回來陪他們。
當時村裡老一輩的人都對爺爺都是又敬又怕,因為他是真的有本事。如果真把他得罪死了,
以後怕是沒有好果子吃。爺爺都已經放出這樣的狠話了,再不識相,真等他把祖宗召回來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村老不敢做得太絕,只能灰溜溜的帶着人離開。
我從小就體弱多病,一年難得有幾天精神的。爺爺偷偷跟我說過,我的八字特殊,是幾百年難遇的全陰命格,很容易招惹不幹凈的東西。
所以只要一到傍晚,爺爺就絕對不允許我出門。我對爺爺的話深信不疑,每天只要一到黃昏就把自己關在屋裏哪也不去。
因為那次爺爺跟村裡人鬧僵了,村裡人對我也從來沒有好臉色,更不允許自家孩子跟我一起玩。幸好他們不知道我的全陰命格,不然我的日子會更難過。
上小學的時候,村裡那個無證的老師將我一個人安排在最後面的角落裏,別人都可以說同桌怎樣,可我的同桌永遠是毛都沒剩幾根的掃帚和癟了的簸箕。
小學的六年對我來說是最難熬的,因着村裡大人不待見我的關係,所有的同學也都排擠我,欺負我。
這樣的環境養成了我孤僻的性格,沉默寡言。同時也厭倦學習,甚至厭倦這個世界。
我就這樣得過且過,破罐子破摔,活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後來上了初中去了鎮上,學生多了起來,跟其他村的人沒有恩怨,以前也不認識,漸漸開始有同學願意跟我一起玩。三年初中,我倒也交了幾個朋友,性格也漸漸變得好了一些,雖然還是十分內向,但正常交際還是沒問題了。
因為從小多病,又十分厭學導致我的成績奇差。中考分數十分不理想,別說重點高中,就是普通的高中也上不了。
在我們那個落後的農村就是這樣,考不上重點高中也就徹底的斷了求學之路了。輟學在家的我跟着老爸一起干農活。可因為從小就體弱,體力活是真的幹不了。
在家待了三年之後,老爸終於萌生了讓我出去見見世面的想法。幾經輾轉,老爸找到了一個在外打工的遠房堂哥的電話,讓他帶我出去打工。不要求工資多高,能養活自己就行。
出乎意料,遠房堂哥很爽快的答應了老爸的請求,沒過幾天就親自到李家寨來接我了。說來也怪,這個遠房堂哥我以前從來沒見過,偏偏待我極好。
就這樣,我跟着堂哥牧箐一起離開了家鄉,坐上了火車去尋找自己那或許並不存在的未來。
和堂哥一起在中途轉站等車,我依舊是昏昏欲睡,眼皮沉得似要焊死一般。
雖然從小體弱,但也不至於弱不禁風,以前也沒有這麼嗜睡的情況。
“困就睡會兒吧,等會兒到時間了我叫你。”
看我不停地打着哈欠,牧箐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再睡會兒。
我確實是困得不行,聽了牧箐的話,便安心的依在候車的椅子上又一次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車次的廣播將我吵醒,醒來的時候頭很疼,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
“牧箐哥,幾點了。”我揉了揉依舊模糊酸澀的眼睛問牧箐。可身邊除了旅客們南腔北調的談話聲之外,就只有偶爾傳來的車次廣播。
奇怪,難道堂哥也睡著了嗎?
等眼睛舒服一些之後我才發現,身邊哪裏還有牧箐的身影。不光他人不見了,就連他的行李和我的背包也一起消失無蹤了。
“牧箐哥……牧箐哥……你在哪裏?”
我一下子慌了,從椅子上跳起來,四處張望着扯着脖子大喊,引得周圍的人都朝我看了過來。
可我什麼也顧不上了,繼續大喊大叫。偌大的候車廳,除了眾人異樣的目光之外再無任何回應。
“哎,你別特媽在這兒叫了啊,廣播都聽不清了。”
就在我大聲呼喊牧箐的時候,旁邊一個中年人不耐煩的說道。看到膀大腰圓的中年漢子惡狠狠的模樣我瞬間就慫了。
牧箐不知道去哪兒了,我身上既沒有錢,也沒有手機,連背包都被拿走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我心中一片悲涼。
出門前,老爸不放心,把我的路費和生活費都給牧箐保管着。現在牧箐失蹤,我身無分文,在這陌生的城市,該怎麼活下去。
有了之前的事我不敢再喊,生怕惹惱了別人招致無妄之災,便只能一個人躲到角落裏哭。
一個人在角落裏蹲了很久,也哭了很久。腳蹲麻了,淚也流幹了,牧箐始終也沒有出現。
知道牧箐再也不會出現了,我獨自落魄的離開了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