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破竹(十六)【4k,求訂閱】
說到這裏,嬴政的聲音漸漸地沉默了下來,片刻后似是感嘆的說了句:“其實朕未嘗不知道他們幾家女子成為皇后之後,帝國要面對的問題。”
“但其實朕沒有別的選擇。”
“扶蘇不是朕,他必須是要抓緊大秦的一些貴族勢力,如此才能夠平穩的進行一些變法改革。”
他看向陳珂:“朕知道,你心中還有萬千的想法想要實現,只是一直沒有能夠執行。”
“或許等到扶蘇登基的時候,你才會繼續進行大刀闊斧的變法吧。”
陳珂微微搖頭,他看向始皇帝。
其實他知道始皇帝一直很好奇,也一直不相信自己的那些東西都是從看到的。
只是始皇帝無法明辨自己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地方來的。
或許嬴政已經把他當成神仙了。
這對於陳珂來說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
他只是笑着說道:“陛下您多慮了,其實臣不是什麼多麼聰慧、多麼了不起的人物。”
“我能夠做的,只是將自己的一部分竊取的智慧流傳出去,將文明的、火焰的種子放入大秦,然後看着種子一點點的升騰,變成熊熊燃燒的火焰。”
“火焰終究會成為新的大日,照耀大秦。”
“因此,臣其實已經將全部能夠做的事情做完了。”
“所剩下的並不多。”
陳珂的聲音很嚴肅,同時也很認真。
他所說的也是真心話。
陳珂並不覺着自己是一個多麼聰慧、多麼厲害的人物,他能夠完成現在的一些變法、以及新鮮的東西,全靠着上輩子看的雜書以及來到此世后那些逐漸清晰的記憶。
他並不打算如同話本裏面的人物一樣,憑藉一己之力將一切都帶到大秦。
蒸汽機、內燃機、發電機、飛機、大炮、航母、宇宙飛船。
新的政治制度、新的國家概念、新的經濟體系、新的科技、新的醫學知識、機械手臂、等等等等。
所有人都覺着科技越先進,越是能夠給落後的人們帶來澎湃的生機,但陳珂並不覺着如此。
這就如同一個平時身體很虛弱的人,你直接勐灌大補藥,或許在剛灌下去的時候這個病人會突然變得非常有生機,甚至能夠一拳打十個。
但一年過去呢?
兩年過去呢?
這個病人或許會重新變成病弱的體質,甚至比之前更加病弱。
為什麼?
因為『虛不受補』。
如今的大秦、或者說華夏也是這樣,在一個落後的政治體制、落後的生產力、落後的文化社會、落後的環境中,灌輸一大堆先進的東西。
大秦會消化不完。
更何況——
如果讓陳珂一個人創造出來所有的一切先進文化、他會成為什麼?大秦會成為什麼?
或許,大秦會直接一躍成為世界上最先進的國家、甚至千百年後都是最強大的,但陳珂去了之後的大秦,有創新能力么?
能夠繼續前進么?
一樣會變成腐朽的、只會等着被喂飯吃的巨嬰。
陳珂不想要這樣的大秦,始皇帝也不想要這樣的大秦。
所以陳珂最開始打算就是從文化、制度、觀念入手,改變這個時代的文化、提前將一些最基礎的東西、概念拿出來;改變這個時代的制度,讓一些先進的制度出現,能夠輔左文化和觀念的改變;改變這個時代的觀念,讓這個古老的民族不再覺着是一種不入流的東西。
當有了無盡的求知慾后,當技術、工匠等不再被覺着是下三流的東西后。
大秦會變成一個永遠不停歇的、永遠創新的機器,他會不斷地產生新的東西,然後變得更加的迅速。
文明的發展,正是如此。
就像火車需要動力一樣,時代的發展需要這樣的。
做完這些之後,陳珂並不打算再做一些其他的什麼。
嬴政或許是感受到了陳珂話裏面的意思,只是澹澹的笑了笑:“不管多不多,那都是以後扶蘇的事情了。”
“朕如今能夠做的,就是將天下平定,將匈奴、西域、以及百越拿下。”
“天下安定后,朕或許也就該真正的退居幕後了。”
這是嬴政第一次說出來他的打算。
當年那個氣吞六合的皇帝如今也已經是變得平澹起來,或許所有的激蕩最後都會重歸平凡。
陳珂笑着說道:“不知道屆時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與陛下一同退居?”
嬴政聽着這話嗤笑一聲:“你小子想偷懶?”
“朕不同意。”
他輕聲說道:“陳珂啊,就當是看在朕的面子上,多為大秦效勞一段時間吧。”
“最起碼等到扶蘇坐穩了那個位置,變得成熟之後再離開。”
陳珂合著眼帘,也是輕聲的、語氣嚴肅的說道:“陛下,您放心好了,我如何會離開大秦呢?”
他扭過頭,看着大殿外不知何時已經開始的風風雨雨:“我會看着扶蘇殿下展望天下的。”
“這裏畢竟是我生活的地方。”
話說到這裏,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了。
嬴政站了起來,笑着問道:“不過說起來這個,扶蘇如今都已經要有妻子了,你還不準備在身邊添幾個人?”
他看着陳珂,頗為關切:“小子啊,馬上又是一個冬天了,你馬上要二十有八了。”
“近而立之年,旁的人兒子都已經要滿街跑了,甚至有些都快當爺爺了。”
“你身旁還未曾有人。”
“你讓朕如何放心你呢?”
此時的嬴政已經不是一個皇帝了,而是陳珂的一個長輩,只是在訴說著內心的擔憂。
陳珂的神色依舊平靜,他只是說道:“陛下,我心中沒有所謂的情愛之事,若是強行找一個女子與之成婚,也只是傷了另外一個人的心罷了。”
“何必再多一個傷心人呢?”
“更何苦,有陛下在、有宮中的那些奴婢在,臣的生活起居什麼的,都挺好的,不需要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嬴政沒忍住,又是說道:“那你的後代呢?”
“你難道準備斷了香火?讓你後世再也沒有傳承么?”
陳珂只是站在那裏,默默地將手揣在了袖子裏:“何必有什麼所謂的傳承,何必有什麼所謂的香火?”
“臣只是一人,就挺好的。”
“臣的學生都是臣的傳承,臣的弟子都是臣的香火。”
“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安身?”
嬴政搖了搖頭,不再說什麼,說到底,說破天,他也不能、更不會強迫陳珂去娶妻,這畢竟是陳珂自己的事情。
只是身為一個長輩,忍不住說兩句罷了。
他擺了擺手:“行罷,朕說不過你,你自己覺着開心就好。”
“只是要記住,莫失去了眼前人。”
說著,嬴政往外走去,陳珂隨着他的步伐,也是慢慢的朝着外面的大殿走去,周圍的環境顯得十分尋常,嬴政本就是不是多麼喜歡奢華的人。
原本的軌跡中,他還修建了阿房宮,如今的歷史軌跡中,嬴政卻連阿房宮都未曾修建。
..............
百越之地,東越
章邯、趙佗率領的兩個軍隊已經深入腹地,他們的行進速度並不快,因為有許多的兵器。
之前在路上已經斬殺了不少的東越將士,地上滿地都是屍體,鮮血將整個叢林幾乎都是染成了紅色的。
每當結束一場戰役,他們都會按照跟隨着大軍的太醫令的要求,一把大火將屍體焚燒個乾乾淨淨,按照那位太醫令的話說,是為了防止大疫。
車輦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叢林之中,大軍朝着東越的地盤而去。
越往深林中走去,越是顯得寂靜。
不知道這軍隊行走了多久,他們的眼前突然開闊了起來。
雖然東越身居叢林之中,但其實他們生活的地方並不是叢林,畢竟他們也不是什麼原始人。
東越大軍早已經是在這裏等候着他們了。
其實他們不算是野蠻人的,畢竟東越其實是昔日越國的一部分領土,如今的東越王也曾經是當年姒姓的一支後人,是勾踐的後人。
往日鄭太東準備謀逆、佔據會稽郡的時候,就曾經做過一種打算,與東越王合作,將此處徹底佔據,然後光復昔日的越國。
只是鄭太東的打算是在完成了對於的佔領后再做這件事情,所以一直沒有聯繫東越王,東越王對此也並不知情。
不知過了多久,眾多秦軍將士突然發現眼前一亮,他們從那廣闊的叢林中走了出來。
將士們集合,章邯看着眼前寬闊的平地,神情中帶着些許的嚴肅。
他覺着此地如此平坦,加上一望無際的平野,看起來不像是會埋伏,但卻恰恰適合衝鋒。
若有軍隊在此守株待兔,以逸待勞,他們要面臨的問題就大了。
不過話說回來,章邯也不害怕這樣的事情發生。
因為——
真的沒什麼好怕的。
他們的士兵會疲憊,但是他們身後的大炮並不會疲憊。
於是,他命令全軍原地駐紮休息,休息一個時辰后,便繼續往前推進。
他們要在兩個月內,在冬天到來之前,殺到東越王城!
他們要在冬天到來之前,為大秦的始皇帝陛下,拿下東越之戰的勝利!
他們要在冬日之前,讓會稽郡的黔首們、百姓們,拿到足夠的柴火,享受足夠的平靜生活。
前方便是敵人,他們不能休息。
.........
會稽郡
楊天翼撥算着手中的時間,心裏則是思索着關於戰爭、以及這個冬天的事情。
他身為陳珂的弟子,當然知道未來的某一段時間內,柴火這種東西或許會逐漸的退出上層貴族的視線,取而代之的是某種被稱之為的東西。
這種東西同樣可以燃燒發熱,同樣可以讓人感受到溫暖,比之柴火更加的簡單方便。
但那種東西短時間內不可能大面積的供給所有人,除卻貴族外,普通的黔首想要使用煤炭是格外困難的一件事情。
但——
即便再怎麼困難,在五六年內,大部分的民眾也是能夠用得起煤炭的。
所以他要適當的規劃砍柴、以及煤炭的事宜。
爭取讓民眾、黔首、以及貴族們能夠平穩的過度。
這樣想着,楊天翼微微的嘆了口氣,然後看着身旁的人說道:“前面可是傳來了什麼消息?”
這個前面說的是與東越戰爭的前線。
身旁的人微微搖頭,臉上帶着慎重的神色:“啟稟郡守,未曾有什麼消息傳來。”
楊天翼微微皺眉,因為按照道理來說,此時應該已經有了消息才對。
這是怎麼回事?
他有些茫然,但卻依舊是穩定了自己的心神說道:“去找郡丞他們來,便說我有要事。”
那文吏當即點頭,朝着外面走去。
會稽郡同樣是學習咸陽、學習蓬來洲的一個典型例子,因為會稽的地盤很廣闊,所以他們早就是直接修建了一個,單獨建造設立了一個『郡衙門』。
郡守、郡丞、郡守衙門文吏等都在此處辦公。
挨着的還有新設立的市物署、製造署等等等等新的機構,以及給未來可能出現的機構預留的地方。
因為這裏並不算是城內最中心的地方,所以設立起來也沒有後顧之憂。
.........
咸陽大學
修書事宜按照朝廷的要求,是在咸陽大學內主持開始的。
前來的不僅是咸陽大學的人,還有蓬來大學、中州大學的博士等。
自從前一段時間宣佈百家宮改革,分裂成四個部分之後,三個大學、三個研究所就開始了瘋狂的招攬大賢的行為。
咸陽大學、咸陽研究所打出來的名號是;中州大學、中州研究所打出來的名號是;蓬來大學、蓬來研究所打出來的名號是。
除卻被從咸陽大學抽調的一部分博士之外,中州大學和蓬來大學也招攬到了一部分的大賢。
因為這些人都覺着,咸陽城不一定還有他們的位置。
但新的大學一定有。
其中不乏一些往日裏沒有被徵調出來,沒有出山的大才。
此時咸陽大學內,與顏崆爭論、或者說不叫爭論,而是單方面爆殺的人,則是這種新出山大才的代表。
他的輩分過於高了,在場的除卻李斯之外,沒有人敢跟這位叫板。
有時候年齡本身就是一種優勢嘛。
藺相如之子、莊子的嫡系弟子、老子的再傳人、老莊學說、道家如今倖存的最高代表人物藺景,對着顏崆指指點點的時候,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