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夏的少年
立夏,天武皇城中的一座凄清的院子裏,一眸若清泉、顏如舜華、衣着光鮮的少年悠閑地躺在檀香木椅上,隨手抓起顆手邊的櫻桃放入口中,乘着老槐樹的綠蔭,聽着夏蟬長鳴,好不快活。
“你又在偷懶”少女走來看到這一簾嗔怪道。
“我在聽夏,正與天地溝涌着呢,此時最忌打攪”,少年一本正經地說道。
少女聞言腦門上浮現了幾條黑線慢慢走到少年旁邊,遽然舉起雙拳猛砸在少年頭上,隨即院內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救命啊,惡仆造反了”!
少年叫作凌川是天武帝國的三皇子,母親在嬰孩時去世,他從記事起便獨自一人生活在這高牆大院中直到遇到眼前的少女。少女叫凌蕊,她是名孤兒,在孩童時機緣巧合下來的府上做僕從。兩人在懵懂時相互扶持着長大,她是凌川從出生到現在為止為數不多的朋友,也是在院內唯一與之交真心的人。
“下個月就要進那什麼學府了吧。”凌川身體頓了一下,“嗯,那裏很嚴,我估計不能經常回來”。
“沒事,你在那兒要好好修鍊別偷懶,我聽別人說在那裏不勤奮的話會被抓進禁閉的,很恐怖的”。“嗯,我會的”兩人沉默良久,“我帶你出去玩吧”凌川率先打破了這凝固的空氣。“陳管家讓去”?陳管家是從凌川自幼起便管理府上大大小小的事物。凌川沒有說話,看着凌蕊,隨即兩人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兩人由“密道”偷偷跑到外面的市鬧街,看着街道上的車水馬龍,嘴角在不知覺間上揚起來。
“跟我來”,說罷凌川熟練地拉着凌蕊在人潮中穿棱,整一下午兩人都泡在這天武皇城偌大的鬧市街。
轉眼間已臨近傍晚,夕輝灑在少女已初備美人雛形的面龐上,凌川看着面前的少女,心神流連於少女笑顏,一時竟有些發愣。又想到將要到來的分別,心底莫名湧出些不可名狀的情感。“呀,今天玩的真盡興,等下次你回來,我們還來這玩”。“嗯,等我回來想不僅這兒,我們去哪兒玩,就去哪兒”。
凌川心神一陣悸動,剛剛又感覺到了,那自幼時起便時不時出現的那奇異的令人恐慌的使人厭惡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或許可以逃過院裏僕役、管家的監管,自己身為天武帝國的三皇子,有無數雙眼在陰暗處盯着自己,在這天武皇城中那目光無處不在。
“我帶你去見個人”,“嗯”。
凌川找到一個攤位,小攤正對面有一位散發披襟的老人,席地而睡。
凌川見到此人,大喜,“老頭,醒醒,我給你個大生意”老人不耐煩地緩緩睜開眼,但聽到後半句倏地坐起,並變化出一幅殷勤出的面容。“你這兒的果子酒小爺包了”,隨即扔出荷包,雙臂抱胸,一副目中無人的作態,好不神氣。
老人不以為意,自顧地打開荷包,老人眼前一亮,神情更加殷勤。“小少爺,你還需要點啥”?“你這兒還有啥”?老人哈哈一笑,顯然兩人很熟悉。
老頭是個怪人。他在這鬧市街的名聲可謂是臭名昭著,有位店鋪老闆見他衣衫襤褸,披頭散髮,看他可憐好心叫他去吃飯,他看到飯菜就不顧旁人,衝上去,一頓風捲殘雲,弄得杯盤狼藉,邊吃還說菜的不是。諸如此類的事發生在他身上還不止一次,於是在這諾大的市門市街上除了那些孩子幾乎沒人再敢與他交好。他總愛和那些懵懂的小孩遊戲,沒人知道他為何能與孩童打到一起,
玩到一塊去。而他賣的唯一的東西便是果子酒,他這果子很普通除卻酒香沁人肺腑與喝完之後會使身體會暖洋洋外沒什麼優點,卻定價極高還不與人講價,只要一講價他便冷下臉來催人快走。雖沒什麼人買,但這果子酒馥郁的酒香總會時不時引來許多“冤大頭”來買。
在凌川第一次從府里偷跑出來的時候,便被這果子酒的香味所吸引,老人見狀便想他推銷起了這果子酒,說是水是用的北陸的玄英河水,果子是他拚死從南蠻帶回來的靈果,把這酒吹地天花亂墜,倒也把年紀尚小的凌川給唬住了。
但凌川當時走地急沒有帶錢,一時不知該怎樣好。老人看出了凌川的窘境,並說可以賒賬,凌川經不住誘惑當時嘗了一口,從此往後便愛上了這種的味道,後來幾乎每次偷跑出來都會光顧老人的小攤。久而久之兩人便混熟了。
“我以後不能常來了”凌川對老人說道,“嗯,這些酒送你了”。老人對此好像沒有絲毫意外,似乎早已知曉一般。老人將凌川拉到懷裏神秘兮兮的遞給凌川一物,“此物很重要,不要隨便拿去賣了換錢,除非”“除非什麼”?“除非實在忍不住”。………
“走啦,希望下次來的時候你還沒被餓死”,凌川向老人擺了擺手說道。說著一手拉起凌蕊的手,一手指着家的方向“走,回家”。老人看見這一幕愣了一下,不久凌川的身後傳來一陣大笑,在那蓬頭垢面的老人眼中凌川的身影與多年前一位才華橫溢、風華絕代的女子逐漸重疊,老人笑了很久笑到眼眶泛紅,笑到長淚橫流,過了良久老人喃喃道“你和她真的好像……”
凌川到家與凌蕊分手后回到屋中,躺在床上面色冷俊地一望着屋頂,自己將要去往由那所謂的親生父親也就當今的陛下創辦的天武學府,那個天下學子心馳神往的聖地,而自己這些權貴豪門子弟每到十三歲時便能在天武學府開展長達六年的潛學深造。
他知道天武學府一定要去,只有在那裏他才能得到一絲喘息,現在生活中無論修鍊是求知要自縛手腳,小心翼翼不敢引人耳目。他想要知道母親的死因,想帶凌蕊飛出這被精心打造的金絲籠,想讓所有人都不敢再給他哪怕一絲那十三年來不斷蒙受的目光。凌川看向舉起的右手,五指暮地握緊成拳。一個十三歲少年在心中暗暗發誓“要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