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城破逃亡
許家的院子裏氣氛十分低沉,而此時三輛牛車正從村口快速的駛入。
另外的兩輛牛車是許文在縣城的同窗趙進給找的,他家略有資產,在郊外有個田莊。
莊子裏長期耕地所以有兩頭牛,因此許文三人一進城就找了趙進,趙進家也準備去往南方。
自家有馬車,便將牛車給了許家,許文好說歹說才說服他收下了三十兩銀子。
趕車的除了許文和林虎還有剛搬來村裡兩年多的陳四懷。
陳四懷來南雲村的時候就帶着一個年僅五歲的孫子陳思源,至今已經快三年了。
三人臉上的神色都不算好,到了許家門前,許文向陳四懷道了聲謝。
“今日多虧了陳叔幫我們趕車回來,下次……有空閑來家中跟我爹喝酒。”
許文說到下次的時候停頓了一下,下一次,他們不知道在何處安家了,陳四懷擺了擺手。
“不是啥大事兒,喝酒總是有機會的,現在要做的是儘快跟村裡說下縣裏的情況。”
陳四懷說完就跟兩人告辭離開,許文讓林虎進了院子,告知家人城裏的情況,自己則匆匆去了村長家。
許大年聽到蠻子昨夜已經攻破含山關,戍邊將軍朱奎帶大軍退往後面榆中縣的消息,人都站不住了,只能催促家裏人收拾東西,自己跑去通知村裡人。
榆中縣作為最靠近含山關的縣城,城牆修建得跟含山關一樣堅不可摧,但是也經不住來勢洶洶勢如破竹的蠻子大軍。
榆中縣后就是南雲縣,就是說現在敵人已經快到眼前了,許大年挨家挨戶通知申時中(下午四點左右)就在大榕樹下集合出發。
蠻子快要打過來了,那可是餓極了能吃人的野蠻人。
以往的幾百年戰役中沒有哪次蠻子破城是好好安置別國百姓的。
大多是男人殺了,女人小孩都被擄走,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不一會兒村裡大多數人家都做好了準備,都站在大榕樹下等候出發,大家的臉上都帶着憂傷、恐懼。
憂傷要離開從小生長的地方,害怕前路的艱難,害怕客死他鄉。
就連平時愛笑愛鬧的孩子也感受到了這種不一樣的氛圍,都安安靜靜的緊靠着自己的父母。
“哎,走吧走吧,別看了,只要我們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不管到哪兒,家在房子就還會有。”
臨走前張氏幾人站在大門口,眼眶通紅滿眼的不舍,許雲錦也默默地站到許雲夢身邊,牽住了姐姐的手。
旁邊的人看着心裏都不是滋味兒,最終還是許老爺子嘆了口氣上前勸走了老太太,許家的大門兒才上了鎖。
一行人收拾好后,駕着牛車,推着木板車就往村口走去,到時村裡人都差不多齊了。
等到申時末,南雲村的人才全都聚集到了大榕樹下,臨走的前一刻,許多老人婦女都哭出了聲。
許雲錦心裏也難受,但是她現在沒辦法改變這個現狀。
隨後許大年發話出發,南雲村眾人頭頂烈日開啟了往南遷的路程。
前一天晚上村裡幾個老人就商量好了去往南方的路線,官道是肯定不能走的。
如果榆中縣和南雲縣守不住,那蠻子定會沿着官道搜尋百姓,所以他們現在只能走山路。
只要他們穿過南雲山脈,就可以走出南雲縣,到達後面的安義縣。
從安義縣小道向南走,再通過大方、長中、新義,豐慶幾個縣后,就能走到安南府城的地界。
這條路線是陳四懷提出來的,據他所說,他從前是個鏢師,經常南來北往的,走過的地方多,路也比較熟悉。
南雲村旁邊的河也叫五河,因為它是南雲山脈五條支流中最小的河,五河兩岸都住了不少人家。
南雲村的人沿着河邊走,能通知到的村莊,他們都盡量去通知了,剩下的,就交給他們自己做決定了。
沿河上山的路前一半都被常年上山打獵打柴的人踩平了,路沒那麼難走,村裏的青壯年都把老弱婦孺和推車的人圍在中間。
常年幹活的農民走得快,但拖家帶口的眾人還是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達平時沒涉足的區域。
七月中旬的天要八點才暗下去,眼看天色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完全黑了,可不能在山中過夜,後半段路程平時少有人涉足,越靠近深山越危險。
“大家都快點,不要拖拉,不能走的孩子都放在背簍里背着或者放自家推車上,前方的路不好走,趁着現在天還亮着,我們要儘快翻過山頂,到山的那邊安全地帶再休息。”
走在前面的許大年和許老爺子看着天色不早了,商量了一下,將村中還有剩餘勞動力的幾家叫來,讓他們走前面開路。
陳四懷也將陳思源丟在了許家的隊伍里往前去開路,畢竟這些人裏面,只有自己帶點拳腳功夫。
自己只有一個孫子,家當也不多,糧食推車交給村裡人後就帶着村裏的青壯年在前面開路。
許雲錦沒有走在許家的隊伍里,而是和羅老爺子的孫女羅菘藍走在一起。
羅家只有羅老爺子爺孫三,7歲的羅天冬和羅菘藍是對龍鳳胎。
母親因為生兩人時傷了身子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兩人的父親也在兄妹兩三歲時上山採藥受傷去世,從此羅家只剩爺孫三人相依為命。
許雲錦因為和羅老爺子學醫的緣故和羅菘藍接觸良多,兩人一起長大,所以羅菘藍是許雲錦在異世的第一個好姐妹。
“菘藍,你怎麼樣,還能堅持着走嗎,我幫你背着背簍。”
羅菘藍因為在娘胎里待了太久,所以出生後身子一直沒有羅天冬的好,這些年來多虧了許雲錦教她打太極鍛煉身體才有所好轉。
不過已經走了那麼久了,她的身體肯定也快撐不住了,接過羅菘藍的背簍,許雲錦輕輕鬆鬆的背在背上。
“我沒事兒,謝謝你阿錦。”
“嗨,咱兩還用說謝謝,你要是真堅持不住,你就告訴我們,然後去我家車上坐着,可千萬彆強撐着。”
羅菘藍略顯蒼白小臉對着許雲錦笑了笑,許雲錦真的挺擔心這一路的奔波會讓羅菘藍的身體承受不住,自己準備的一部分藥材其實也是給她準備的。
張氏也算是享了子孫福,不用背背簍,也不用推推車,手裏就拿着一個小籃子。
那是許雲錦給她準備的,裏面裝了一小竹筒水和一把扇子,走到春花奶奶旁邊和春花奶奶邊走邊說起了閑話。
“哎,年輕時也沒有說出去走走,年老了才來經受這一遭,這老天爺不給我們窮苦人民活路啊。”
“可不就是嘛,也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南方,家中幾個小子雖說都是壯勞力,家當都有人拿着,趕路還算輕省,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家中餘糧不多,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
春花奶奶是許家的鄰居,早年守寡后獨自帶大了三個兒子,和看起來溫吞和善,實則利落潑辣的張氏十分投緣。
兩家的感情很好,春花奶奶家有三個兒子,五個孫子兩個孫女,一大家子再節省一天也要消耗不少糧食。
“誰說不是呢,我們家不也一樣嗎,看着幾輛牛車,其實裝的糧食並不多,希望往南走,地上還能長點野菜出來,不然沒水沒糧真不知道該怎麼過活了。”
兩個老太太憂心忡忡的,其實他們擔心的不無道理,畢竟現在的情況嚴峻,南下的災民只會越來越多。
如果不下雨,最嚴重的飲水問題都沒法解決,也不知道後面的日子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