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盤問
許卿生暫時被安排在了冉秋鴻曾經住過的客房——這裏離沈嘉木的卧室和書房都很近,也和大廳接近,至少沈嘉木在這三個空間活動時不至於會引發“挪移”,搞出什麼尷尬場面。至於她穿越過來的落腳點到底是局限於沈嘉木身邊抑或此間大宅,暫時無解,這還需要再次穿越時進一步驗證。
總之,落腳點不會局限於沈嘉木的床上是肯定的了,這讓許卿生略感安慰。
別說她和沈嘉木其實不熟,就算熟悉得一如莫勿與她之間,發生這樣的事情也足夠尷尬得能用腳趾挖出一座珠穆朗瑪峰了,許卿生拒絕習慣。
此時,許卿生摸出她的手機,很平靜的發現手機在這個世界果然沒有信號。
她站在卧室外的陽台上,手扶着木柵欄看向底下的“天井”。
“天井”其實很不算小了,草木蔥籠間,一面清池,清池上架着拱橋,清池邊還卧着白石,雖說沒有曲徑通幽的深遂,也缺乏了亭榭的點綴,但這樣一處后宅,在許卿生看來已經極富古韻。
如果歸她擁有,她甚至可以在這裏宅上個天荒地老,寧肯與世隔絕。
許卿生笑了一下,奚落自己:發什麼白日夢呢?在你的世界,哪怕祖上留下這樣一處大宅子,維護費用你可都承擔不起,就只能看它荒涼,破舊,蛇蟲鼠蟻的熱鬧着,某一天成為斷壁殘垣。
許卿生想,明天穿越的時候,她得背上她的電腦和數位板,悲催的她這可是定時穿越,必須在兩個世界生存,那就得做兩份工作才能夠養活自己,以及,還債。
她的漫畫千萬不能斷更。
想到工作,許卿生又想起了她還沒有完稿的發言詞,她就回憶起這間客房的一樓似乎備有紙筆,很好,至少把一個本子帶回她的世界還不至於產生“負罪感”,有一種當了小偷的錯覺。
摒棄雜念,奮筆疾書——那是不存在的,寫得仍然斷斷續續。
因為艱難,許卿生沒感覺過了多久的時間,她聽見了門鈴聲。
“請進。”許卿生記得自己沒有鎖門。
門果然也被推開了,沈嘉木站在門外。
“文匯的案子,警察來盤問我了,你是我的助手不能不在場。”
還是得接受盤問!
許卿生肯定是焦慮的:“可是沈警官,我……我這身份……”
“不必擔心。”沈嘉木站姿筆挺的安慰她:“他們沒有你的犯罪證據,無權察驗你的指紋,而且你既然是我的工作助手,雖沒有正式編製,你的身份相較普通公民更具保密性,總之一切由我擔保。”
沈警官如此的自信,許卿生也只能選擇相信他。
上門的是兩個警察,一個大約四十來歲,一個看上去不到三十,年長的是女警,她對沈嘉木還是相當客氣的。
“我們經走訪群眾初步調察,得知許女士應當是沈警官的工作助手?”女警先問。
“沒錯,她是年初二乘坐我的私航來的這裏,因為工作上的磨合,這幾天她幾乎沒有外出,我想你們總不至於懷疑她有犯罪嫌疑。”沈嘉木的態度有點傲慢。
這讓許卿生忽然又有了他就是莫勿的錯覺。
“我們並不懷疑許女士。”女警的態度仍是客氣:“今天是例行詢問。”
許卿生的眼睛就和女警的眼睛碰上了,她微微一笑,落落大方。
“許女士可知道沈警官和受害人的關係?”
“昨天才聽說受害人是沈警官的前女友。”
“可許女士從前彷彿就是沈警官的好友?”
“不會探問彼此私生活的好友。”
“這樣說來,許女士並不認識受害人?”
“不認識。”
幾問幾答,女警竟然就放過了許卿生,接下來她的問題就只針對沈嘉木了。
“沈警官是否介意告訴我,你和受害人因為什麼分手?”
“為了讓你們更容易判斷,我還是從頭說起吧。”沈嘉木似乎不大滿意女警的詢問技巧,他又蹙起了他烏黑的眉:“你們應該知道文匯和陳博驕之間的事,他們從前是戀人,文匯是通過陳博驕認識的劉臘,而且也是陳博驕一再向文匯保證,劉臘有足夠的能力讓文匯成為旅遊版類主播。
文匯聽信了陳博驕的話,才和劉臘接觸,結果竟被劉臘等人輪/奸,雖然這件案子最終讓劉臘等人被依法追究,可卻並沒有證據證明陳博驕也是幫凶,陳博驕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因為這起案件,陳博驕提出和文匯分手,他們分手不久之後,文匯發覺有孕,文匯堅持生下莎莎,為了照顧孩子,她無法工作,雖然母女兩個不用發愁溫飽,但生活畢竟還是拮据。
我因為同情文匯的遭遇,資助過她幾回,後來我就乾脆聘請了文匯做我的生活助手,朝夕相處,我漸漸對她也產生了感情,因此就確定了戀愛關係。”
這真是有條不紊的詳細闡述,但許卿生覺得沈嘉木未免也太平靜,總之就這番話,她是聽不出沈嘉木曾經對徐文匯產生過感情。
“但真的相處下來,很快我就覺得我和文匯不合適,沒有共同語言,她似乎總是在取悅我,這樣的感覺讓我很抵觸,另外就是,我的父母雖然不干涉我的私生活,但他們明確表示過不喜歡文匯,我覺得這其實無所謂,因為我並不和父母一起生活,但文匯不這麼想,她希望儘快贏獲我父母的認同,但她的方式是經常電聯我的父母向他們哭訴,說她孤兒的身世,說她遭遇的惡行,說她堅持生下莎莎有多麼偉大。”
許卿生:……
不得不承認受害人的個性確實和沈嘉木大不一樣,而且,真的不合適。
“我和文匯溝通過幾回,她甚至開始摧婚,我覺得……我覺得我不想和她繼續下去,我提的分手,文匯雖然難過,但她沒有責怪我。”
“沈警官和受害人在分手后還有往來?”女警問。
“有。”沈嘉木承認得很乾脆:“文匯找我求助,我沒有拒絕她,直到去年十月她找我借錢,說是已經把莎莎送去小學托養,她有了空閑,打算進修一門專業課程,我覺得她能規劃未來是件好事,就把錢錯給了她,不過後來我知道了文匯並沒有去進修,而且她還一直在糾纏陳博驕,她認為陳博驕應當給予她經濟上的補償,我找過文匯,跟她直言了,如果她真的需要幫助可以再來找我,但我不想再聽謊言。”
“後來呢?沈警官和徐文匯還有沒有來往?”
“我覺得你應該問我,我是怎麼知道文匯騙了我,以及她一直在糾纏陳博驕。”
女警顯然的一愣。
沈嘉木大約是她的職業生涯遇見的最難纏的“嫌犯”沒有之一吧,許卿生暗暗的想。
“凶殺案雖然以證據為重,不過也不能忽視殺意,我和文匯曾經是戀人,而且還有經濟上的一點糾葛,屬於關聯人,但你們應當察清的不是我的殺意嗎?我借給文匯的那筆錢不足以讓我對她萌生殺意,同時,我和文匯在戀愛期間也並沒有產生過大矛盾,雙方沒有出軌,我和她的戀愛關係並沒有出現第三者。
分手后,我和她雖還有來往,不過戀愛關係已經徹底終結,沒有誰心存不甘繼續糾纏誰,我和她分手后也沒有開展新戀情,表面上看,我的殺意不成立。可是剛才我的陳述,在兩位警員聽來,應當是對文匯的行事略有微辭,你們應該懷疑的是我說的那些話可能不屬實,所以你們應該落實這一點。”
許卿生眼見着這回不僅僅是女警,就連那位年輕的男警也在點頭了。
沈嘉木才終於結束了他的“指導工作”:“我是聽陳博驕的妻子吳小薇說的。吳小薇、陳博驕及文匯過去在同一所學院就讀,他們從小就認識,但吳小薇和文匯一直不和,矛盾應當源於感情問題,文匯找陳博驕要經濟補償,這讓吳小薇十分不滿,所以她才主動來告訴我那兩件事。”
“可是論吳小薇的立場,不是更希望沈警官和徐文匯複合嗎?她好像不應該挑撥你們之間的關係。”年輕警員說。
“陳博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和文匯複合了。”沈嘉木說:“我想他在文匯遭遇那場罪行前,就已經對文匯心生厭煩,陳博驕不可能看不出劉臘對文匯的企圖心,最多是沒想到劉臘會夥同別的人對文匯做出那樣的罪行。
一個男人,如果還愛着女友,怎麼會有意把女友拱手讓人?甚至陳博驕很有可能在和文匯分手前,就已經出軌。吳小薇雖然厭惡文匯,但並不視文匯為威脅,她想報復文匯,當然希望文匯成為眾矢之的,所以她不希望我和文匯複合,眼看着她討厭的人高攀上我,比她的婚姻更幸福。”
許卿生不由看了一眼沈嘉木,心說:雖然聽上去對死者而言,沈警官絕對是最佳配偶人選,不過沈警官用上“高攀”兩個字,他也是相當自傲了……這一點,和莫勿還真是一模一樣,不過莫勿“自大”時一般是調侃的口吻,可不像這般的一本正經。
“沈警官的意思是,吳小薇是有意中傷徐文匯?”年輕警員又問。
“我沒有這樣說。”沈嘉木又再皺眉:“我在鎮上住了幾年,對吳小薇這人有幾分了解,她脾氣暴躁,尤其是對待自己討厭的人經常惡言相向,但她應當不會污篾中傷,而且文匯也親口承認了她的確對我撒了謊,她根本就沒有想過進修。”
“沈警官認為吳小薇對徐文匯存在殺意?”
“兩位,看來我的嫌疑是徹底解除了?”沈嘉木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