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韋律生疑問故友
韋律面露感激,對待兒子他身為父親不得不板着張臉,好有點威嚴。
可對於這個救了他兒子的恩公,他心裏只有感激。
他雖然表現矜持,但微微抖動的八字鬍還是出賣了他內心掩藏的激動,他拉過王肅的手,說道:「不,舉手之勞也好,順手而為也罷,無論如何,犬子這條性命都是您救的,於情於理,您都是我韋家的大恩人!」
讀書人就是這點不好,情緒一激動就喜歡拉住別人手,王肅是個粗人,並沒有這種癖好,尷尬得想要把手抽出來。
「蟬昇!」
此時突然一位身着甲胄的健壯男子出現在了正堂門口,面色焦急,當看到了灰頭土臉的韋蟬昇,立刻面露喜色,衝上來在他胸口輕輕捶了一拳。
看到來者,韋夫人臉色一沉,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哥!」韋蟬昇也笑着喊道。
「旭昇,你來了。」
韋旭昇給了韋蟬昇一個等會兒再和你小子算賬的眼神,抱拳向韋律和韋夫人行禮道:「孩兒見過爹爹,娘親。」
韋夫人微笑着嗯了一聲,韋律則是撫須笑道:「你們兄弟倆許久未見,多多親近。你先帶着你弟弟下去休整吧。」
「遵命。」
看得出來韋旭昇乃是軍伍中人,行事作風有軍隊的風氣,聽到韋律的話,他都是抱拳行軍禮的。
「這位是?」韋旭昇此時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王肅,覺着是個生面孔,於是出言問道。
「瞧我這腦子,光顧着高興了。」韋律一拍腦袋,笑道,「忘了與你介紹了,旭昇,你弟弟遇上了馬匪,正是這位王肅壯士救下了你弟弟。王壯士,這乃是我大兒子,韋旭昇。」
「馬匪?」韋旭昇驚呼道,聲調都高了不少,先是看着韋蟬昇,沒顧上王肅,說道,「蟬昇,是哪裏的馬匪?和哥說,哥去找我家將軍請令帶兵把那馬匪剿了!」
「哥,」韋蟬昇說道,「都過去了,沒事兒。」
韋律也是在一旁笑罵道:「你個莽夫,軍隊乃是國之重器,豈可輕動,還不快帶着你弟弟下去,莫在這兒丟人現眼。」
韋旭昇應了一聲,臨走前也向王肅行了軍禮,謝過救弟之恩,這才帶着韋蟬昇下去了。
「王壯士,坐。看茶!」
韋律說道:「我家兩個孩子,一個毛手毛腳的,一個怯懦怕事,倒是叫王壯士笑話了。」
老子說兒子的不是,王肅這個外人,怎麼好多做置喙,也就只能一笑而過。
王肅說道:「韋大人不必客氣,我乃江湖中人,您這般客氣,我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韋律哈哈一笑,說道:「那我便喚你王賢侄了。」
韋律又和王肅寒暄了幾句之後便問道:「不知王賢侄來天京所為何事?」
王肅心中暗笑,知道韋律心中所想,但也沒有生氣。
人之常情嘛,更何況韋律此人能從一介布衣一路坐到如今工部左侍郎的位子上,心思自然是要比旁人想得多些,有所懷疑實屬正常。
王肅笑着說道:「我來天京,是為了拜訪故友。」
韋律問道:「王賢侄一身好武藝,想來這故友,也並非是什麼常人吧?不妨說說你這故友姓名。我生平交友甚廣,搞不好啊,我還認識呢。」
王肅搖搖頭說道:「在這天京,滿朝朱紫,就算是龍也得盤着,虎也得卧着,韋大人官至侍郎,我那小小故友,韋大人又怎麼會認識呢?」
韋律撫須說道:「人無高低貴賤之分,不過王賢侄您要是實在不想說就罷了。」
以退為進,韋律自詡聰明,卻不知王肅一開始就看穿了他的目的,於是故作無奈地說道:「倒也不是不能說,只不過我這故友委實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人物了,就算是說了韋大人您也不知道。」
韋律笑道:「我也只是有些好奇,想着今天天色晚了,這天京城大,夜晚出去也不方便。想着留你一晚,問清你這故友姓名和住址,明天一早等你醒了,便叫家裏的車夫送你一程。」
「韋大人客氣了。」王肅聽完韋律的解釋,假裝瞭然,說道,「我那朋友叫關漸慈。不過他現在住哪兒,我就不知道了,多年未見,想必早已搬家,明早便不麻煩韋大人了,我自己去尋即可。」
「關漸慈?」韋律在口中念叨兩遍這個名字,一時之間沒有想到有誰叫關漸慈的。
韋律點點頭,笑道:「看來我還真不認識。」
王肅笑道:「天京城這麼大,上至聖人將相,下至販夫走卒,又豈止百萬之眾?韋大人縱使交友再廣,也不可能每個人都認識吧?」
「哈哈哈。」韋律笑道,「王賢侄說的也是。現在天色已晚,我叫下人帶你們去客房?明天我再設宴,好好款待你們二位。二位莫要客氣,在府上多住幾日,我好答謝二位的恩情。」
不住白不住,王肅的確是救了韋蟬昇一命,受下這些也是心安理得。
而且,還是那句話,他對吳山七星以及後面那一撥人為何追殺韋蟬昇很感興趣,反正這天京的客棧也不便宜,再韋府多住幾天也是不錯的,便答應道:「既然如此,王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韋律大喜,喚來下人便把王肅、二狗兩人帶去客房了。
韋律站在正堂門口笑着看着兩人離去,等到兩人消失在拐角處后,他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不見了,眉頭緊鎖。
關漸慈?
總感覺好像在哪裏聽到過這個名字?
明天差人去查查......
「老爺,」韋夫人靠了上來,問道,「怎麼了?蟬昇回來了您不開心嗎?」
韋律拍拍妻子的手背,笑着說道:「不是因為這件事兒。我在想,那無量寺的金佛沒能求回來,該如何去擎涅寺還願。」
韋夫人嬌軀微顫,但沒有為韋律所察覺,說道:「無量寺在冀州,山高路遠的,這些年年景不好,一路上都是匪盜,蟬昇一個人,這次還算運氣好,下次、下次......」
似乎是擔憂韋蟬昇再出什麼意外,韋夫人有些驚慌失措。
韋律明白妻子的擔憂,寬慰道:「好了好了,實在不行,咱就不去還願了。雖說當年我們去擎涅寺找心本大師求子,回來后便有了蟬昇,十分靈驗。可聽說這幾年去找心本大師的人也不少,卻漸漸地不靈了,這說明拜佛求子,本就是無稽之談,能懷上自然就能懷上。」
「老爺說的是。」
「所以說,心本大師說是等蟬昇十八歲的時候去無量寺求小金佛回來還願,可實際上還不還願根本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還就不還了。」
韋夫人微微點頭,勉強露出笑顏,韋律哈哈一笑,將其攬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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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怎麼遇上馬匪了?」
韋府後花園裏,韋旭昇一臉關切地問着韋蟬昇。
韋蟬昇此時已經換上了一套乾淨衣服,白白凈凈的,的確是個書生模樣。
韋蟬昇臉上還帶着點疲憊,將路上的情況大致和自己哥哥說了一遍。
韋旭昇越聽眉頭皺得越深,聽到最後他拍案而起,說道:「好一個吳山七星,敢動我弟弟,不殺此僚,我韋旭昇誓不為人。」
韋蟬昇看見自己哥哥這副生氣模樣也是嚇了一跳,趕忙拉住他,否組說不好這韋旭昇真的就衝出家門,去點兵直奔吳山而去了。
「哥,算了吧,反正有王大哥相救,我也沒有什麼事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韋旭昇皺眉說道:「如何能這麼算了?若不是你小子走運,恰好有人相助,現在你我兄弟二人已是陰陽兩隔了。更何況,就算你沒什麼事兒,可他還殺了我韋家的護院和你的書童。」
韋蟬昇嘆了一口氣,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佛法裏面也說了,不殺生,方證道......」(注1)
韋旭昇說道:「你小子現在怎麼不僅看那些聖賢書,還學會看佛經了?」
韋蟬昇嘿嘿一笑,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次去無量寺求金佛的時候,那裏的方丈讓我吃齋誦經三日方可求取小金佛,我順便就讀了幾本佛經,覺着裏面有些道理說得倒也沒錯,和我儒家聖賢所說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停停停。」
韋旭昇有些受不了自己弟弟的絮絮叨叨,輸說道:「別念了,再怎麼念下去,你以後真可以去寺里出家了。」
韋蟬昇傻笑,他看了看這個不讓人放心的弟弟,嘆了一口氣,說道:「說笑歸說笑,我還是和你說啊,那些佛經少看些,別真出家去了,韋家以後還得靠你呢......」
說到這裏,兄弟倆都沉默了。
「哥,放心吧......我......會好好讀書的,將來好好考。」
韋旭昇也笑了,又給了韋蟬昇胸口一拳,說道:「我知道你小子讀書行,到時要是考不上,小心我這個當個的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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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隨口胡謅,所有佛家典籍中未必有這句話,最多意思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