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心為真我金剛身
王肅喘着粗氣,將口中的血都吐到地上。
雖然自己丹田之中的真氣已經積攢夠了,但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衝破封印,眼下臨陣破封,實屬無奈,能夠成功,多半還是運氣所致。
饒是他運氣不錯,確也依舊受了點傷,不過比起他眼下所面臨的危機,這點小傷倒也不算什麼。
王肅心中暗罵,早知這韓天竟識破了自己身份,還叫來了宋天行,自己就應該先行解封的。
他之所以沒有感應到宋天行並未走遠,而是就在門口候着,一來是因為宋天行有意將自身氣息降到最低,使得旁人無法輕易察覺到他的存在。
二來則是因為王肅適才內力並未恢復,無法通過內力感知周圍,這才着了宋天行的道。
王肅握緊手中算盤,眼下倒是有些難辦了。
這次和宋天行之間不再是追逐戰了,而是遭遇戰,王肅與宋天行之間,在外功境界上,終究還是有着難以逾越的鴻溝。
宋天行冷笑道:「不愧是收債人,確實比江湖那些沽名釣譽之輩厲害不少,竟有能耐破了我的鎖魂掌。呵呵,我現在是越來越有興趣把你製成人彘了。」
王肅一眼不發,握緊手中利劍,思考着該如何對敵,而宋天行就顯得輕鬆愜意不少了,畢竟雙方實力差距這麼大,隨便怎麼打都是贏,根本沒有去考慮如何贏的必要。
唯一需要的考慮的,可能也就是該如何防止王肅逃走了,可兩人之間現在就這麼點兒距離,再加上他是神機千法入的金剛境,自然不用怕對方跑了。
所以,宋天行現在完全就是貓抓耗子,玩兒的心態。
眼前的形式,王肅自然也知道,跑是跑不掉的了,眼下只有死戰這一條路了。
一時之間,狂風大作,捲起地上落葉塵土,而王肅就在這狂風之眼中。
忽然,風停了,王肅不見了。
這一劍,急驟似春雨,暴烈超夏日,肅殺勝秋風,冷冽藐冬雹。
可卻唯獨不見劍鋒。
不見劍鋒,處處劍鋒,此為藏鋒。
第一式,藏鋒!
「喝!」
王肅大喝一聲,出手便是誅天奇玄劍第一式藏鋒。
剛才還為狂風吹起的落葉,全都被這一劍的鋒芒而分成兩半,無一例外。
在融入了那一縷劍意之後,王肅陡然發現,誅天奇玄劍對於自己真氣的消耗小了很多。
以前僅僅是這套劍法的第一式藏鋒就會要了王肅丹田之中半數真氣,而眼下哪怕王肅丹田未滿,卻依舊將這一劍給使了出來,且丹田之中依然存有不少盈餘。
當初這一劍速度之快,能夠讓尋常人肉眼根本捕捉不到,宋善便是死於此劍之下,在當時他的眼中,王肅就像是「消失」了一般,等到塵埃落地,宋善發覺之時,已是身死道消。
融入那一縷劍意之後,速度更勝從前,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藏鋒,藏鋒,尋常人都是以劍鞘藏鋒,以低調藏鋒,可這一劍,卻是以快藏鋒,以高調藏鋒,當真是把奇玄二字發揮到了極致。
但宋天行可是金剛境,無論是武學經驗還是武學造詣,都遠在王肅之上,別人眼裏好似「消失」了的王肅,在他眼裏,動作卻十分緩慢。
就在王肅要一劍貫穿宋天行的胸腔之時,王肅卻瞪大了雙眼,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對方。
只見宋天行后動而先至,算盤那鋒利無比的劍尖離他的胸口就只有半寸距離,可他卻直接避開,隨後一把抓住王肅的手腕,將他拉過來,再一膝蓋頂在他的腹部。
王肅氣血翻湧,只覺有千斤重的重鎚錘擊在腹部,喉嚨感到一陣腥味,吐出鮮血。
肝腸寸斷,不外如是。
可眼下不是捂着肚子喊疼的時候,越是危機時刻,王肅反倒越是冷靜。
他這一劍本就沒想過直接一劍殺了宋天行,那未免有些太過小看金剛境的威力了。
他使出藏鋒這一劍,用的是右手。
右手手腕被拿住了,他便一鬆手,算盤自然掉落,他左手接住落下來的算盤。
左手是王肅的慣用手,當他的手一握到劍柄時,便有人劍合一之感。
劍隨心動,心至劍至。
誅天奇玄劍的第一式藏鋒已經夠快了,可這一劍,還要更快。
快到能讓宋天行這種金剛境都沒有辦法看清,真正的無影無蹤。
宋天行只見原本還握在王肅左手上的算盤,一下子不見了。
嗯?
宋天行心中微驚,知道這是王肅的劍法,先前藏鋒還不算很明顯,到了這一劍,他總算是認出來了。
雖然宋天行也無法憑藉肉眼捕捉到這一劍的軌跡了,但身為金剛境的武夫直覺,還是讓他本能地對這一劍做出抵擋。
他身子微沉,以自身堅實的下盤為基礎,一掌拍到王肅的劍上,使其偏離了原有的軌跡,沒能刺中宋天行的要害。
但就算如此,這一劍還是劃過了宋天行的肋下。
算盤乃是天外隕鐵所鑄,其鋒利實非凡鐵所鑄的兵器能夠匹敵,也只有這樣的兵器,方能以縱橫、貫川通流雙境的實力,破開金剛境的護體罡氣,傷及皮肉,造成真正的傷害。
這一劍讓王肅與宋天行拉開了雙方的距離,有了些許喘息的機會。
宋天行看着自己肋下那道淺淺的劍傷,只傷及了皮下很淺的地方,稍微滲出點血來。
他的臉上沒有憤怒之色,而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哈哈哈!」
宋天行看着這道傷口,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王肅不明所以,皺起了眉頭。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宋天行臉上滿是嘲弄之色,說道,「想不到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收債人,原來是恆山奇玄劍派的弟子。你剛才使的,便是恆山奇玄劍派的劍法,誅天奇玄劍吧?雖然意境上稍有不同,可這底子還是誅天奇玄劍的那一套,也怪我眼拙,這第一式逢凶居然沒有看出來。」
「是又如何?」
王肅微微皺眉,想不到自己的劍法居然是被對方給認出來了。
畢竟誅天奇玄劍在江湖上雖然有着不小的名氣,但實際見過此劍的人不多,就算是當面使出來,也未必能看清。
想不到這宋天行,居然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宋天行繼續說道:「就是不知道你師傅是哪位?謝承延?楊寶君?罷了罷了,這些都無所謂了,我且問你,是否是繡衣司讓你來殺我兒的。」
謝承延,楊寶君,這都是王肅十分熟悉的名字,但他都沒有回答,不知道宋天行突然停下不打是何原因。
但他倒是十分樂意回答另外一個問題,說道:「宋善作惡多端,殺他,不需要任何人指使。」
其實宋天行不問也知道問題的答案,他此時不怒反笑,說道:「繡衣司,好一個繡衣司。哈哈哈,你不過是被繡衣司利用罷了,收債人、收債人,何嘗不是一顆棋子?」
宋天行笑了一會兒,王肅聽得雲裏霧裏,不知其意。
待到他笑夠了,他才說道:「你啊,還是當個糊塗鬼吧。放心,你那些師傅師伯、師兄師弟之類的,很快便會下去陪你的。」
說罷,還沒等王肅反應過來,宋天行就瞬移到了他的面前,對着他的頭顱就是一腳。
王肅大驚,這一腳要是被宋天行踢中了,只怕自己頭顱就會如同爆裂的西瓜一般碎裂。
「住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臂擋住了這一腳。
宋天行定睛一看,擋下他這一腳之人留着一頭極短的村頭,整個人高大魁梧宛若熊羆。
正是那銀袍玉麒麟法梧。
宋天行這一腳可沒這麼好擋,兩人隨即陷入了角力的局面。
「呵唉!」
法梧怒吼一聲,整個上衣直接粉碎,露出了上半生健碩的肌肉。
隨着他丹田之中真氣涌動,渾身肌肉都膨脹了起來,本來就像是一頭大熊羆,此時又大了一圈,肌肉上佈滿虯結,原本古銅色的皮膚上還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佛問:何謂金剛?答言:無能截斷者。以故名曰金剛。佛不可議,諸法亦不可議,以是為金剛。(注1)
此乃,心為真我金剛身。
法梧同王肅一樣,都是縱橫境和貫川通流境的修為,他倆也曾同為銀袍玉麒麟。
王肅善劍,在於奇玄二字,法梧善體,在於金剛二字。
法梧的金剛不是金剛境的金剛,而是佛教的金剛。
金剛二字,被用於形容如來藏空性心、無心相心、非心心,不取六塵萬法,無可摧毀。
法梧的這門心為真我金剛身,練的便是不壞不滅之身,江湖上流傳甚廣的所謂金鐘罩便是其部分精華。
也正因為如此,法梧才能夠力抗宋天行這一腳而不傷不退。
宋天行見不好突破法梧的防禦,便收回踢出去的這一腳,問道:「法梧,你這是何意?」
法梧冷哼一聲,說道:「我還要問問宋閣主這是何意?你不是說來平通抓小毛賊嗎?怎的抓到我們繡衣司的前任玉麒麟頭上來了?」
銀袍玉麒麟?前任?
宋天行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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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出自《佛說寶積三昧文殊師利菩薩問法身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