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拐子
當黎明的一點曙光艱難的撕開這冬日厚重的夜色帷幕，斑斑點點的陽光好像讓早起忙活活計的人們更冷了，一個個縮着脖子，加快了手中的動作，讓自己更暖和些。卻也給這寒冷的冬晨里添了熱氣騰騰的人氣。
而在城東的城門口，又有另一番熱鬧。守城侍衛打着哈欠拉開城門，站崗的各司其位，城門內外都已近排了不少的人，有挑着擔子的，有背着包裹的，也有駕着馬車的，有人衣着鮮艷，有人衣衫襤褸，但大部分都是厚厚的粗布裹得嚴嚴實實。在侍衛的吆喝中，城門口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進城出城的人依着次序，各走一邊，侍衛看人查人放人，倒也秩序井然。
一輛普普通通的進城馬車駛向侍衛，車旁跟着兩人像是護衛。車停住后，內里一人跳下馬車，一臉堆笑遞上過關文書。
侍衛哥打開一看：“順天糧行的？”
“是的，是的。”來人小雞啄米的點頭。
“從龐城來？運糧的？”侍衛哥看着文書問道。
“是的，是的。”來人繼續小雞啄米。
侍衛合了文書，還給車夫，對着馬車一揮手：“打開看看。”
此人忙道：“軍爺，都是糧食，我們順天糧行做的是本分生意，從沒出過錯。”
侍衛哥斜了一眼車夫：“知道你順天糧行不得了，可我也是例行公事不是？撩開帘子看一眼，又不會少了你一粒米。”說著走到了車前。
這人見混不過去，只好跑上前，示意車夫掀開帘子，道：“軍爺，您看吧，都是糧食。”
侍衛例行公事的看了一眼車內，滿滿當當全是一袋袋糧食，馬車上也散落着不少的米粒。侍衛心裏也知道順天糧行是京城最大的糧行，在全國各地都有分號，也從全國各地收購糧食運到京城，供京城買賣。每年都有不少的運糧車來來往往，侍衛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揮了揮手，示意走人。站在旁邊的順天糧行的人見了跳上馬車放了帘子，讓車夫快快駕走，兩旁的護衛也快步跟上。
侍衛見了轉頭對旁邊年齡看上去小一點的侍衛道：“慌成這樣，順天糧行是鬧糧荒了嗎？”
兩侍衛笑成一團。突然其中一個侍衛道：“哥，你看，順天糧行的馬車後面漏的是什麼？”
兩侍衛仔細看去，馬車後面如小溪出洞，接連不斷，嘩嘩的大白米隨着馬車奔走，都連成了好長一根線。有眼尖的老百姓已經在地上找糧了。
“嘿，順天糧行的，停住，把馬停住。”倆侍衛高聲吆喝。
聽着倆侍衛的喊聲，馬車非但沒有停住，反而開始有了飛奔的意思。倆侍衛互相看了一眼，扭頭和其他人交待了一聲，追着馬車而去。年長的侍衛邊跑還邊呵斥划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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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的百姓，讓他們把撿的糧食先歸還到城門口。年輕的侍衛跑的快，眼看就要追上馬車，不想車夫一甩鞭子，“駕”一聲，瞬間就拉開了距離。
年輕的侍衛氣的不行，“呸”了一聲道：“不識好歹，哥追你是為你好。讓你一路漏着回糧行，不虧死你，掌柜不罵死你。”說完對着才跑到的侍衛道：“哥，這幾個不識好歹，別管他了，回吧！”
年長的點點頭，“回，回，回。累死我了。”
兩人轉身回去，年輕的侍衛扭頭看了一眼已經離他們幾十米的馬車，吐了口唾沫，卻突然揉了揉眼。
“走了，有什麼好看的。”
“哥，你看馬車下是一截啥啊？我看這怎麼像人的手啊？”
“哪呢？馬車下面怎麼會有人手？眼花吧？”
“真的，哥，就順天糧行那馬車，你仔細看看。”
倆侍衛定睛一看，再一看，雖然馬車越來越遠，但是兩人看的真真切切。在馬車後面漏糧那個洞裏伸出來，一晃一晃的，好像在努力出來。
“這是小孩的腿。”年長的侍衛喊道。
“這是怎麼回事啊？哥。”
年長的侍衛沉吟了一下，道：“你先追上去讓他們停住，我去多喊點人。他們剛才就慌慌張張的，肯定沒有好事。”
年輕的侍衛聽了乾脆的答應了一聲，這城門口的差事每天單調重複，這突發的事件一下就激發了體內的年輕細胞，“嗖”一下就追了出去。
侍衛雖然年輕，但終究跑不過馬，要不是這是城內，估計連馬屁股都要看不見了。眼看馬車就要一騎絕塵，而漏出的白米越來越多，撿米的老百姓明顯成了路障。侍衛心裏着急，這難得的一個差事，難道要辦砸了？情急之下一聲大喝：“攔住前面的馬車，重重有賞。”
喊完就見前面一溜百姓抬着頭烏溜溜的黑眼睛都看着他。
“攔住馬車，一人兩升米。”侍衛也是混了。
眾老百姓低頭看了看手中米，撿兩升不容易，攔車很容易啊。“呼啦”一聲，後面招呼前面的，前面響應後面的，等年長的侍衛穿小路帶着官兵趕到時，馬車剛好被人民的洪流穩穩攔住。
馬車上抵文書的人臉都綠了，跳下車，對着年長的侍衛拱拱手：“這位軍爺，文書你也看了，車裏也讓你查過了，你如今又把我們攔下，意欲何為？”
年長的侍衛一揮手：“讓開，我們要搜車。”一揮手招呼重侍衛上。
順天糧行的四人忙把馬車護住，遞文書的男子又一抱拳黑臉道：“軍爺，順天糧行一直奉公守法，但是家主也說過，我們不惹事但也絕對不怕事。鄙人順天糧行管事雙松，請教軍爺名諱。”
年長的侍衛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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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揮上去的手有點僵住。這不是妥妥的要接梁子的節奏？順天糧行雖然一直老老實實做生意，可它的後台老板是涼國首富葉一然，自己一個小小的侍衛可惹不起，但是這馬車後面明顯有情況，怎辦？
順天糧行管事雙松一看對方有鬆動，馬上湊上前又道：“這位軍爺，今天是順天糧行的事麻煩各位軍爺出動了，給各位添麻煩了，等我們把這車糧卸了，交了差，定不會忘了個位軍爺的。”說完從袖籠里抽出一張銀票，悄悄塞到年長的侍衛懷裏。
年長的侍衛心裏掂量了一下這事，決定自己這個螻蟻還是不要和勁松較勁了，於是收了銀票，轉身讓路，卻聽見馬車後面一聲傳來：“哥，你看，這咋整？”
眾侍衛繞道車後面一看，車板底箱一個大洞，地上一堆白米，白米上面躺着個瘦小子，雙手背後捆着，嘴用布堵着，就剩一雙腿在白米上撲騰。
眾侍衛面面相覷，這剛收了別人的錢，就整這麼一出明顯為非作歹的畫面出來，前後左右那麼多人看着，咋整？
這條街雖然沒有洲橋夜市那麼繁華熱鬧，可街兩邊也是商鋪林立，人流竄動。加上剛才的追車發米事件，現在馬車前後左右不說密密實實也算的上眾目睽睽。而在這商鋪中間有一座茶樓，剛好在馬車停住的左手，二樓上一喝茶的茶客可是從頭至尾把追馬發米的事看在眼裏，現在看到又從車裏掉出一縛手堵嘴的小孩，不禁哈哈一笑，起身站到窗邊，連呼：“有趣，有趣。”
而圍在街上看熱鬧的人之間就不止有趣這兩個字，而是紛紛紜紜：
“這不是拐子嗎？”
“這不是喪天良嗎？多好的孩子啊！”
“是啊，瘦是瘦點，可白白凈凈的，還是一男孩。”
“對，肯定是拐子。不能放他們走。”
“抓他們到衙門去。”
眾口鑠金，聲音越來越大。侍衛大哥表示很無助。
而廣大的人民群眾可比他的動作快的多。撿小石子的，拿爛菜幫子的------不一而足，紛至沓來。
眾侍衛急忙閃躲，可還是頻頻中招，誰讓他們離目標人物那麼近呢？侍衛們一見形勢不對，互相對了下眼神，對着順天糧行的雙松道：“這下只有得罪了，到了衙門你和老爺解釋吧！”
勁松雙手遮臉，一身狼狽，眼見是躲不過了，給身邊的護衛使了個眼色，三人掩護他趁亂擠出人群回去報信。
站在茶樓上的人看着眾侍衛帶着馬車小孩而去后，吹了一聲口哨，一隻不顯眼的灰白鴿子落在了他的肩膀，此人俯身在桌瀟瀟洒灑寫了一紙，卷進竹筒，綁在了鴿子的腿上，對着鴿子瀟洒一吹，只見鴿子咕咕兩聲衝天而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