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用計
不多時,二人來至一處洞府,百流情把雲丹扶下法器,攙其步入洞府。
洞府內,燭光搖曳,珠玉鏘然。
雲丹在百流情攙扶下,緩緩坐上石凳,對百流情道謝:「今番多謝你了,百師兄。」
百流情坐到一旁石凳上,擺手道:「雲師弟多禮了。」似是想到什麼,倏然起身道:「雲師弟稍候,我去取酒來。」便轉過屏風,取酒去了。
他走後,雲丹環顧洞府四周,見洞內皆佈置一些星花瑤草,奇葩仙卉,珠簾玉箔,卻無紫鼎銅爐,三清神像。
此時百流情走來,手端一隻丹漆彩紋盤,盤上有兩盞酒觥,酒觥中清酒蕩漾,瀰漫醇香,沁人心脾。
「雲師弟,這是天香醉仙酒,其味極烈,常人若沾之一二,就要昏倒七天七夜,便是修仙者飲上數口,也要暈眩多時。」百流情將盤子放至桌上,援起一盞敬與雲丹。
雲丹雙手接過,笑道:「多謝百師兄了,今日你我二人當不醉不歸。」
百流情坐上石凳,捧起一盞先品一口,嘖嘖道:「不錯,不錯,還是原來的味道。」又放下酒觥,問道:「今日我路經鬥法台,恰巧見你正與祁陽海鬥法切磋,雲師弟,你那個是什麼法術,竟能硬撼祁師兄的合荒玉璽。」
雲丹笑答道:「是《玄鴻天火冊》中的天火真身。」
百流情訝然道:「《玄鴻天火冊》?怎麼可能?」
雲丹雙眉一挑,道:「怎麼?」
百流情疑道:「莫非師弟不知?我內門弟子中,王寂風也曾習得《玄鴻天火冊》,可他僅能體生天火,控縱火焰焚燒他人,並無你所說的天火真身這一法術。」
雲丹聞言,心下瞭然,昔日他於道法閣挑選功法之時,曾聽那位元氏老者提及過王寂風,說他是雲丹之前,唯一一位修鍊成《玄鴻天火冊》的內門弟子。只是那王寂風應未曾發覺,《玄鴻天火冊》還能逆行修鍊,是以不能練出天火真身。
只是這緣由雲丹不能道出,當下言道:「這我便不知了,想是我二人修行方式不一,又因《玄鴻天火冊》玄妙多變,故我二人功法上有所差別。」
百流情聽他這般說,雖仍心存疑惑,卻又無其他合理解釋,於是道:「哦…原是如此…」驀然瞥見雲丹手中的酒觥,觥中清酒不波,顯是未曾被飲用過,便開口問道:「雲師弟,這天香醉仙酒,你為何不享用一二?莫不是怕酒後狂醉,亂了儀容?無妨,來,你我二人痛飲一番!」說罷,就起手把盞,要同雲丹對酌。
雲丹失笑一聲,搖首道:「百師兄,這酒喝不得。」
百流情怔住,眼波一動,問道:「此言何意?」
雲丹意味深長一笑,道:「因為這酒中有毒。」
「什麼?!」百流情神色一變,「有毒?何人下的毒?」
雲丹一指百流情,笑道:「還能有誰,自然是你了,百師兄。」
「師弟,這戲言可說不得。」百流情嘴角扯出一個枯笑,「我為何要毒害於你?」
雲丹笑道:「師兄莫非是糊塗了,我那洞府之下的石隧,不正是你開闢的么?」
百流情面無表情道:「什麼石隧?師弟你在說什麼胡話?」
雲丹輕笑一聲,以手支在頷下,目視百流情道:「我說胡話?看來須教師兄你看看實據了。」言訖,伸手入袖,取出一粒丹藥,道:「師兄,你看這是何物?」
百流情看上幾眼,面色不變道:「只是一粒築基丹而已。」
雲丹點頭道:「正是築基丹。我那日徘徊石隧之中,無意發現這粒築基丹,且其處於溫熱中,顯然是方出爐不久。我便猜測,那人是要在石隧之中,藉助濃郁靈氣與幾粒築基丹,一舉突破至築基期,只是他走之後,卻把這一粒築基丹遺忘在了石隧內,這才被我撿到。」
百流情雙眼微眯,沉聲道:「這與我何干?」
雲丹嘴角輕輕一勾,笑道:「我在本門妙丹閣查過,那日委託妙丹閣煉製築基丹之人,只有你百流情。且自那日後,你我於環道宮見面之時,你曾說你前些日子方才築基,那時我便開始猜疑是你了。」
百流情眼中微閃,決然搖首道:「此言差矣,當時我不過是湊巧築基而已,與此事全然沾不上干係。僅憑這些支離破碎的依據,便斷定是我開闢的石隧靈脈,師弟是否未免太過武斷。」
「哦?」雲丹眉頭高聳,似笑非笑道,「你方才說「靈脈」?百師兄,我何時提過「靈脈」二字了?」
百流情本古井不波的神色忽地一變,怔住半晌后,方才意識到上了雲丹的當,卻仍不改口道:「我就胡說亂言幾句,不曾想當真說中了。雲師弟,那石隧之中,真有靈脈么?」一臉驚詫之色,令人難以疑忌。
雲丹把手中酒觥往前一遞,笑道:「百師兄,休要多言廢語,你若當真不知此事,便把這盞酒喝個乾淨,這般,我才能對你無嫌,並與你賠禮。」
「這有何難,只怕到時令你難堪爾。」百流情一把接過酒觥,舉杯作勢欲飲,卻遲遲不飲,只是用餘光留意着雲丹,見他似笑非笑,從容淡然,心中不禁惱怒,手一用力,把酒觥捏成粉碎,登時濺起一片銀珠碎雪。
他冷笑道:「我是開闢了靈脈,我更是在你酒中下了毒,那又怎樣?你可是能殺死我?」
雲丹聽他這般說,喟然道:「果真是你。百師兄,這靈脈既是你所辟,自然歸你所有,你只需一聲令下,我即刻遷移洞府,另尋他處。你看如何?」
修仙界雖無情無義,然雲丹卻一直恪守本心,秉持人性。這靈脈本就屬於百流情,他雲丹自不會強搶硬求。可若是百流情不識好心,得寸進尺,那他可就……
「呵,雲師弟,你此時退讓服軟,未免太遲些了。」百流情冷笑一聲,面露狂傲之色,「你方經鏖戰,現時靈力耗盡,氣力虛弱,拿什麼跟我斗?我把你殺了,不僅靈脈是我的,而且你那洞府我亦能一併收入囊中,何樂而不為?」
言訖,百流情氣勢大漲,霍然起身,舉起一掌就要拍向雲丹頭顱。
雲丹處變不驚,仍一副雙手抱胸,淡然從容姿態,甚至嘴邊流露淺淺譏笑。
這一掌將要拍落而下,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百流情忽地面色大變,那本一往無前之勢的一掌,倏忽軟弱下來,須臾后,他身軀癱軟,徑直倒摔在地。
百流情只感渾身軟弱無力,四體麻木不覺,就連微動手指也做之不到,不禁心中驚駭,對雲丹怒聲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雲丹笑着起身,道:「師兄啊師兄,你能想到乘虛而入,難道我就不會想到么?你問我做了什麼,嘿,師弟我不過是略施小計,留了些後手。」
百流情忽覺心驚膽戰,顫聲道:「你…你施了什麼手段?」
雲丹輕笑一聲,道:「也虧得師兄心善,扶我一路,我不過趁着你攙扶我之際,在你身上丟了個蟲子。這蟲子名曰慵懶蟲,若附人身,即入體內,能致人鬆軟無力。所以師兄,你可是聽懂了?」
百流情面浮怒色,鋼牙緊咬,恨不得把雲丹碎屍萬段,無奈身子乏力鬆軟,半點氣力使不得,就是體內靈力亦是運轉不成,只能幹瞪雙目,怒視雲丹。
面對百流情的怒目相視,雲丹渾然不覺,只把袍袖輕揮,將其捲入袖中,繼而走出洞府,駕起法器升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