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功德閣
念想片刻，雲丹心中愈發疑惑，只覺此事蹊蹺，想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當下便要問起云何來。
正待開口時，忽地瞥見侍立一側的金霞童子，一時欲言又止，躊躇不定。
云何見狀，立即會意，屏退了金霞童子，才對雲丹道：「丹兒，有什麼話儘管說罷。」
雲丹一禮，又起身答道：「師父，您平日最喜孤身，素求清靜，今日為何要納下塵師伯贈予的道童？又為何去做那掌事？弟子不解，萬望師傅解疑。」
云何聞言一怔，須臾后笑道：「你卻是疑慮頗多，也罷，我與你解答，這塵師兄本是百心亭掌事，可他近日瑣事倥傯，雜事堆案，一時無暇顧及，此次便專程上門，托我做百心亭掌事，替他分憂弭繁。」
「至於那金霞童子，是他為表謝意，從一眾道童中精挑細選出來，贈予我的，教他替我拾掇洞府，奉茶焚香，傳信遞訊。我本欲拒，可他百般相勸，我不好推卻，只得納下。」
雲丹聽畢，心道：「這塵師伯的性情，何時變得如此溫藹了？」想幾想，又思道：「也罷，既是為師父，便不去想他。」
思訖，又把手往袖中一摸，摸出一條繩索來，端捧上前，恭聲道：「師父，弟子前日得來這件繩索，無奈見知淺薄，不能分辨是何物，是以前來叨擾師父，還望師父賜教。」
「哦？」云何聞言訝然，手一撟，繩索飛入手中。
云何以手來回翻轉繩索，雙目不斜，凝視繩索上下，沉吟不語，片刻后才道：「若我沒猜錯，這繩索應是隅州白家之法寶。」
「隅州白家？」雲丹一怔，這白家與趙家相同，皆為修仙世家，家族子弟俱在族內修行，亦或在各大門派修行，譬如那趙家趙鋒，便在清虛派內修行。
「正是，我雖未親眼目睹，卻曾有過耳聞，白家有一法寶，名曰「捆妖索」，其外相特徵，與你這繩索一般無二。」云何神色篤定，雙目不離手中繩索分毫。
雲丹愣住，若真如此，只怕那兩具屍體之身份，與白家脫不了干係。
云何此時抬首，看向雲丹，問道：「這法寶，你哪裏得來的？」
雲丹聽言，心思急轉：「如全然道出事情前後，只怕會走漏風聲，引火上身，不若假託虛辭，把師父矇騙過去，以防萬一。」
當即答道：「哦，前些日子，弟子解去空長老之惑，是他老人家私傳給我的，卻未告知我是何法寶，叫甚名字，有何作用，只教我妥當藏納，勿要聲張。」
云何信以為真，半點不疑，頷首道：「原來如此，既是空玄贈予你，你便須妥善保管，好生看護，拿去罷。」把繩索還了雲丹。
還畢，云何諦視雲丹半晌，藹色溫言道：「丹兒，聽聞前日你助解空玄之惑，為師聞之，喜不自勝。遙想當年，我從丹溪拾起你時，你尚在襁褓之中，不覺時日飛去，眨眼間，已長至如此，再不需為師庇護，為師甚感欣慰啊！」
雲丹拜伏於地，正色恭聲道：「若無恩師，何來雲丹此生！」
云何忙攙起他，又以手指向香台之上，那尊延壽長庚雲香爐，道：「這仙爐玄妙至極，爐中香煙，我已聞一月有餘，一月來，身輕體健，道行漸長。近日，我修行桎梏隱有突破之勢，全托此爐之福。」
看向雲丹，藹然道：「丹兒，不若你來我靈真洞住，這四柱香煙可燃上四百年，便能增添四百年壽元，你我師徒二人在此，日夜受仙爐之香，寤寐享延壽之福，如何？且常聞此香，對你修行有無窮裨益。」
雲丹聽言，心中堵塞悶沉，感嘆慨然。他於清虛派內，舉目無親，僅認云何為師，云何又待他如子，自收他為徒以來，從未疾言厲色，只一心為他着想，念及此，不禁眼眶潤濕，涕淚欲下，又被他生生止住，垂首暗揩眼角。
須臾后，才復撟首，答道：「承蒙師父厚愛，然弟子不喜尋捷徑修行，只望踏踏實實，規規矩矩，依仗自身修鍊。」
云何聽說，只得道：「也罷，便順遂你願，不過你須苦修不輟，萬勿怠慢，莫要失了你那仙根之神通天賦。」
雲丹點頭應聲道：「弟子謹記。」忽地想起一事，道：「師父，弟子自開闢洞府以來，尚缺一套法陣禁制，不知師父這裏有無？」
云何搖首道：「我不曾有，不過你可往功德閣走一遭，那處能用功德兌換寶物奇珍，你若無功無德，可在功德石上領功取務。」
雲丹猛一拍額，叫道：「我卻把這功德閣忘了！前日韓天師曾言，教功德薄上記我三筆「德」，我竟是拋卻腦後，忘得乾淨，若非師父提及，怕是再難想起。」
說罷，起身一禮，便欲辭去，卻在無意間，瞥見那尊延壽長庚雲香爐，正兀自騰起香煙，雲煙藹藹，冥然昏曖，繚繞飄忽。
他心下一驚，卻並未在意，在云何相送下離去。
出洞府後，雲丹踏上圓盤，手秉輿圖，若流光飛虹，直上雲霄，隱入氤氳，不見身形。
半柱香后，雲丹疾飛碧霄，穿雲破風，宛若星流電掣，正行間，忽見遠處一片叆叇霧靄之中，有一點翠光隱隱浮現。
「那處便是功德閣了。」雲丹一催圓盤，行速驟增，若一支離弦之箭，分撥流嵐雲靄，呼嘯而往。
不多時，那點翠光全貌，已然映入眼帘：原是一座浮峰，上下雲霧繚繞，氤氳環籠，宛若置於九天仙境之中；山中蒼松吐翠，怪石嶙峋。
再看時，只見山坡處，翠柏青松掩映之間，有一座樓閣，高足數丈，檐牙高啄，闊壁流丹，玉扃瓊牗，氣壯雄偉。
雲丹看罷，駕起法器飛徂樓閣前，正欲入時，卻被兩個力士攔下，二者齊聲道：「可有無令牌？」
雲丹立時會意，取出內門令牌，給他二人看。二人看畢，讓身放他入閣。
才入閣，一旁閃來一名道童，稽首道：「此處乃功德閣，郎君是來取功，還是來兌寶？」
雲丹不答，只道：「可否請高掌事出來一敘？」
道童聽他要尋掌事，以為是哪個親傳弟子，世家子弟，忙恭聲道：「便來，便來，郎君稍候片刻。」匆匆離去。
不多時，一位頭挽道髻，長須寬目的道士走來，見了雲丹，打個稽首道：「不知這位郎君尋貧道何事？」
雲丹回禮道：「晚輩雲丹，代家師云何，特來拜訪高掌事。」
高掌事一聽，眉頭微聳，訝然道：「云何雲長老？倒是多日未見了，不期竟收納徒弟矣。」端詳雲丹幾息，輕輕點頭，目露贊意，「如此年齡便已築基，難得，難得。」
雲丹謙遜笑道：「高掌事謬讚。晚輩此次前來，是有要事在身，只是初來乍到，對這功德閣不甚知悉，還望高掌事親攜引教，晚輩定當感激不盡。」
高掌事笑道：「正好無事，便與你介一番這功德閣。」遂伸手一指閣內深處，「你且看那處。」
雲丹順其看去，面色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