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審(三)
“所以江貴妃人呢?”
柏越淡淡地聽完拾二簡要的陳述,他是有點沒想到梁朔會做得這麼決絕,深宮皇家,果然是沒有親情的存在。
“回主子,蘇大人正帶着往天牢這邊趕呢。”拾二回道,“主子你要不再等一下?”
“不了,回府吧,乏了。”
……
次日清晨,柏越坐在馬車上往宮裏趕,這趟早朝估計會很不安寧啊。
和皇貴妃離世,三皇子入獄,契丹那邊很難沒有消息;四皇子也有嫌疑;連太子的母妃江貴妃也昨夜被查出有作案的動機,這江丞相一派自然不會消停;至於僅剩的二皇子……柏越只想早點下朝,好不容易才將這位爺約出來。
大臣紛紛按着次序有序地進入大殿,不少大臣手持着奏章、簪笏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太子梁朔已經端在龍座上了。
“諸愛卿,有何事要議?”梁朔敷衍地做了個開場白,精神有點萎靡,眼下的烏青作了最好的證明。
“殿下!”江丞相連忙激動地衝出來,“臣聽聞昨夜大理寺派人拘禁了貴妃娘娘。這其中一定是有誤會啊,臣望陛下明察!”
隨後就像提前商量好了一樣,又有五六個大臣站出來為江貴妃辯解,都是太子一派的人。
梁朔點點頭,回道:“愛卿們不必焦急,此事孤必定會嚴查。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膽敢謀害皇室的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冤告一個無辜的人。”
“殿下聖明!”
柏越看着這群人惺惺作態的樣子,這就是一家人的好說話嗎?他低垂着眼,眼中閃過晦暗不明的神色。
“殿下,臣有要事啟奏!”一陣女聲傳來,眾人皆是一怔,後來才反應過來是國師,這還是國師聽政以來第一次參議政事。
“昨夜觀星樓查看到,西北天狼星動,恐西北異族又要掀起風浪了。”
沐子優說道:“陛下駕崩,朝內正是不安之時,他國必將藉此機會趁虛而入,臣認為要加強邊疆拱衛,方能有備無患!”
梁朔點了點頭,贊同了他的想法,但卻沒有進一步指示。誰都知道要加固邊防啊,可奈何朝中沒有合適的人選啊……
“夏家軍和征北將軍都在北漠,又怎會出岔子?”這時,一位文官老頭議道,“如今正是國內不安之時,不可重心過於偏向邊防。國內叛亂,兵部尚書還未回朝呢!”
沐子優回頭涼涼地看了一眼那位老文官,果真是迂腐。
“此事確實需要從長計議,北漠異族暫且並未有動作,尚且不急。”梁朔對這件事下了定義。
等有了動作再去佈防就失去了戰爭主導權了。柏越心想,這太子殿下還真是實戰不足啊。
“報——”一名士兵從殿外跑進來,半跪道:“東南捷報:夏將軍率領大軍收復雲陽郡,林中郡,斬敵數萬人!”
“好!”梁朔高興地站了起來。這幾天諸事不順,總算是聽到個好消息了,新君即將登基,要的便是在百姓心中樹立下威猛的形象。
柏越這時密切注意着各大臣的神情,夏琰剛說有人在故意拖延他,如今這般大勝,應該有人的表情不自然。可惜,他看了一圈,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連江丞相都高興地說了幾句“殿下洪福齊天”!
下了朝後,柏越出了殿便匆匆奔向馬車,他周身散發的肅靜的氣息,愣是整的一群大臣本想攀談巴結他卻不敢靠近。
不登時,清野王府的馬車停在了一處巷子裏,柏越實在不是很理解,為什麼二皇子梁傑要把見面的地方訂在京城第一大青樓芸良閣。他為了不落下口實,不得不在很遠的地方下馬車,再假裝自然的進入青樓。
一大清早的,青樓老鴇看見柏越進來頓時眼前一亮,一看柏越就是名門望族的公子哥,玩得也真花,大清早就來了。
“哎呀~公子~奴家看您是生客吧,要什麼樣的姑娘,咱們這芸良閣都有!”老鴇熱情地迎過來,同時使眼色帶上來幾個絕色的美人,“姑娘們,快給公子請安~”
柏越及時制止了一眾美嬌娘嬌滴滴地請安,看着老鴇說:“我是來找人的。”
老鴇眼珠子轉了一下,馬上又熱情地笑着說:“像公子這樣標緻的,來咱們這都是來找人的~不知公子找誰啊,是頭牌舞姬蘊嬈姑娘,還是頭牌歌姬清靈姑娘,又或者是花魁玉魅姑娘?”
柏越眼角抽了一下,原來青樓是這樣的嗎?他旁邊有幾位美人正湊上來,可以引起肢體接觸。
“不,我來找傑公子。”
柏越推開這些鶯鶯燕燕就要往裏走,老鴇聽到后忙跟上來說:“噢,您就是傑公子等的貴客吧?傑公子在蘊嬈姑娘的房間,奴家這就引您去~”
老鴇將他引到了四樓靠里的一處房間,裏面隱隱傳來男女嬉笑的聲音。
老鴇輕輕敲了下門,“傑公子,您等的那位貴客來了。”
門從裏面拉開了,一位穿着一襲粉紅色的舞裙極其美麗妖嬈的美人拉開了門。
“哎呀,越公子,您可算來了。蘊嬈等您等了好久呢~”說著她嬌媚地笑着輕扯着柏越的袖子,把他拉了進來。
繞過層層屏風,柏越才看到梁傑,當然還有他身邊那三四個美艷的姑娘。
“喲,越兄來了,坐!”梁傑看他來了,熱情地招呼着,他的面貌生的有幾分邪氣,笑起來有點痞痞的味道,看他這熟悉的樣子,應該是青樓常客了。
“蘊嬈啊,你可要伺候好越公子啊!”梁傑用嘴接過一美人遞來的葡萄,還不忘招待柏越。
“不用了,把人撤下去。”柏越態度強硬,那一身寒氣,讓一眾美人有些畏懼。
梁傑看了他冷硬的面龐,揮揮手,“蘊嬈,你帶美人們先下去吧,一會兒我再叫你們上來。”
蘊嬈倒是沒有多少什麼,領着一眾依依不捨的姑娘退下了。
待人都下去了,柏越才給自己倒了杯茶,“二皇子好雅興。”
“哪裏哪裏。”梁傑輕笑道,“及時行樂乃是人生一大樂事。”
“陛下剛駕崩,二殿下不打算回去守靈?”
“去哈,當然去,下葬那天去嘛,現在去幹嘛?自己找氣受?”梁傑接過茶壺倒了一杯給自己,然後喝了一大口,“皇帝老兒活着的時候就沒想起我這個兒子去,現在要我回去真心誠意地給他哭笑守靈也太假了吧。”
說完他話鋒一轉,笑道:“王爺也不用試探我了,我對那個位子沒有想法。我無權無勢的,怎會以卵擊石?”
柏越看他把茶喝了下去玩,這才端起面前的杯子輕飲一口,確實從早朝下來,他看着那群人精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都看渴了。
“若是有人扶持你呢?”柏越問道。
“除非所有皇室都死絕了。”梁傑笑了笑,痞里痞氣地說,“我現在這樣挺好的,美人做伴,美酒相邀,我很知足了。”
“不過,聽說皇貴妃畏罪自殺了?我覺得不像是她。我母妃是不受寵的舞姬,我是寄名在她膝下的,她對我還好,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不過另外幾位寵妃,可不一定了……”
柏越點點頭,“那就不打擾二殿下雅興了。”
說著他就準備走,梁傑一把叫住他:“王爺來都來了,不玩玩?要純的話,這裏的姑娘有清白的。”
“謝謝二殿下好意了,本王公務在身,恕不能陪。”
柏越一路從四樓下來,竭力忽視那些姑娘拋來的媚眼和嬌滴滴的呼喊,徑直出了門。
一出門便看見不遠處沐子優身着月牙色男裝站在那裏看着他,邊走了過去。
還沒走近,沐子優便掩着鼻子嫌棄道:“一身難聞的胭脂味。”
“青樓出來,姑娘身上的。”柏越看着她,問道,“你跟蹤我?”
“沒有,我就是提醒你,晚上提審江貴妃。”
“為什麼要晚上?”柏越皺了皺眉,這事不是要越早越好嗎?拖到晚上不怕節外生枝嗎?
“太子決定的,照做就是了。”沐子優扇了扇鼻子,“你回去沐浴熏香,這一身味受不了。”
“嫌棄什麼?女人不都有這個味嗎?”柏越不經意地回道。
“還沒吃早點吧,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