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王丞相之死
朝堂上的事,依舊在發酵,在持續。
七月初九。
有御史官彈劾丞相王也不約束門人弟子及家人縱橫市井鄉野囤積田地,勾結官員欺男霸女惡貫滿盈。
七月初十。
有御使官彈劾攝政王君武府宅越制,家中蓄養死士三百人,門下豪客不下五百之數,私掌玉璽,手握禁軍兵權意圖不軌。
七月十一。
御史台上奏道:攝政王君武,行事不端,禍亂君綱,外勾接邊軍,江湖遊俠,內掌禁軍禁錮皇權,大有行王莽之事,請陛下削去君武攝政王之職位,不得干涉朝政。
然而這一一切小皇帝君臨都留中不發,當然其實他也沒有權利去批紅,只能表示深信皇叔和王丞相,讓朝中帝黨老臣們痛心疾首。
七月十二,鬼門關開。這一天,病了許久的武王上朝了,兵甲齊備,開了朝堂不得擅自攜帶兵器的先河,那一劍冷森可怖,一名王相門下學生,人頭落地,血濺乾明殿。
血光四濺!又是一具文弱官員倒在血泊當中,武王緩緩收回劍鋒,一路走向已經嚇傻了的眾人,一對牟子透着瘋狂的暴虐,掃過兩側每一個官員發白的面孔,劍尖依舊還在滴血。
“武王!你這是要弒君造反嗎?”王也不畏其目光,站出來,鬚髮並豎。
被一下殺懵了其餘大臣這才反應過來,或許讓他們還有勇氣怒聲叱罵的是文人根骨在支撐,只是宮殿外圍禁軍已經在乾明殿包圍的水泄不通,刀劍林立。
攝政王君武搖搖頭將劍插回鞘里,擺了下手,輕蔑的笑道:“孤近日身子抱恙沒來上朝,聽說有人在背後用那張鐵嘴蠱惑陛下,今日我就來了!來看看,是你們的嘴硬呢,還是孤的劍硬,不過很可惜,目前看來還是孤的劍要鋒利一些。”
說著,他伸出手,拍在君臨瘦弱的肩膀上,從後面高高俯視着下面瑟瑟發抖的文臣,“大概有很多人以為本王遭遇刺殺,不久會命不久矣,於是不聽話的人就跳了出來,當然還有很多不聽話的人還藏着,孤也不想追究下去。今天來,一是感謝陛下對孤的信任,沒有受到你們這些酸儒教唆,二是要請陛下看一場戲。”
”哦?皇叔要請朕看什麼好戲?又像上次的銅雀台嗎?那也沒有什麼趣味?”君臨還是第一次直面鮮血,臉色自然慘白,不過也能挺住。
君武搖搖頭,讓下面的禁軍士卒抬上一個筐來,“當然不是,而是另一種,這竹筐里裝的是近幾年來了,各大小官員受賄的證據,以及我們王相通敵賣國的信件。”
“什麼?”
“怎麼可能?!”
“王相乃是百官之首,文中豪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的事情來。”
一語擊起千層浪,因為說實話貪污受賄這在官場很常見,是個官基本都會貪墨一點,不然當官是為了什麼,但通敵賣國那情況就是不一樣了,王也的門生故吏自然不信,朝堂上一片混亂,摻和着罵聲。
“是不是真的,我們立刻就會揭曉。”君武在龍椅旁坐了下來,劍被他柱在手下,冷冷的喝道:“先把其餘犯下罪責的人一一拖出去,殺頭!”
話音剛落,就有兩名內侍顫顫磕磕走到大殿中央,將竹筐里的證據一一清理出來,並大聲宣讀上面寫着官員的名字以及犯下的罪行。
“慢着!”就在被念到名字的官員來不及喊冤,就有如狼似虎的軍士準備衝進殿內拿人時,乾明殿外,傳來一聲大喝。守在門口的禁軍讓開一條道來。
剛剛大喝的人乃是宇文成都,走在他前面的乃是太傅宇文泰,雖然同是輔政大臣,但是太傅宇文泰以身體不適長期告病,並不上朝。今日走來,精神矍鑠,哪裏有半點病態的感覺。
“太傅!”一眾官員向著宇文泰施禮。
“攝政王這是要幹什麼,國有國法,家有家歸,就算這些官員確實有不法之處,那也該交有司按律量罪,王爺怎可妄下殺手,眼中可還有陛下,還有天朝法度。”
宇文泰上來就是給君武扣帽子,他可不是王允,宮中禁軍有一半在宇文家手中。
王也紅着眼睛,亦步亦趨指着上首的君武,嘶聲怒喝:“幾欲剷除異己,無非在我們身上栽贓嫁禍,你等武夫專權害國,欺壓幼主,天理昭昭,自然有天下文士為我等平冤。”
“既然太傅也在這,你又口口聲聲說是被冤枉的。”君武下了台階,與他擦身而過,走到那兩名侍衛旁邊拿起一張書信,念道:“二月二,龍抬頭。世之兄一別余年在可安好?小弟如今在去歲已得金國皇帝看重,委以重任,每每感到往日多受兄長照拂才能順利到達北方,烏鴉鳥禽亦懂反哺之恩,如今小弟思念兄長,駐足長亭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能團聚……”
“別念了!”王也喘着粗氣,向著太傅看去:“太傅,我……”
“世之,你……”宇文泰手中接過武王遞來的密信,欲言又止。
王也見狀忽然瘋癲的笑了起來,老目含淚抬頭看向龍椅上的君臨,“陛下如何看待老臣?”
君臨一臉猶豫,其實他心裏清楚,恐怕這是真的,因為很明顯王也和君武不對付,而很多證據都指明是這個王丞相想要毒殺自己,怕不是真的與北方金國勾結,但是他也不會直接應下,嘆息一聲,說道:“證據確鑿,朕如何能替你說話,此事一切交由王叔和太傅處理吧!。”
王也聞言,一臉死灰,垂頭久久不動。
有內侍上前一探鼻息,趕緊下跪道:“陛下、武王殿下,太傅,王相他....他....死了!”
“皇叔,太傅這裏就交給你們了,朕看的有些乏了,改日再請皇叔到宮裏來用膳。”君臨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待君臨走後,武王彈出寶劍,一劍削下了王也的頭顱,讓人裹上石灰存好,再派人給宰相府上送過去。
是夜,城內實施宵禁,一股無形的壓力在行進路人的頭上盤旋。黑夜,一條火光長龍蜿蜒而至,敲開了相府大門,火光中人頭攢動,一個個面目猙獰,俱都刀劍出鞘。
“你們是誰!竟敢擅闖王府!這是什麼”家丁見到一顆圓滾滾的東西拋到自己手上,定睛一看,嚇得三魂跑了兩魂,大叫一聲跌倒在地,隨之而來的是一柄長刀斬斷了他的脖子。一群禁軍蜂擁而入,見人就殺,見財就搶,一隊騎士沖入相府手中火把高高拋向閣樓,點燃了整棟建築。
火焰和濃煙俱起,不少樓里的人來不及跑出就大火和濃煙所吞噬,一名身披鱗甲的武將叫道:“王也通敵賣國,家中無論老幼全部帶走,其餘人等格殺勿論!”
一棟木樓在大火中轟然倒塌,火光下馬嘶人喊,映出一副修羅地獄般的場景,蜂擁而來的禁軍此刻更加像是一群殘忍的劫匪,毫無紀律可言,相府中的家丁丫鬟只是普通再普通不過的人,哪裏見識過這樣的陣仗,驚慌失措四處亂跑,這樣一來更激起了這些軍卒的獸性。
凡是家丁是男性,全部被一刀刀砍翻在地,而驚聲尖叫的丫鬟則成了混亂中的發泄對象,進來的兵卒足有數百人,燒殺當中,總有四五成群的禁軍士卒抗起一兩個漂亮的丫鬟找處空地便開始撕衣解帶。
帶兵的伍長,不是沒有呵斥,只是局勢已經失去控制,這幫士卒其實有來歷的,原本京城守衛宮城的禁軍只三萬人,一直由宇文家掌管,武王為了在禁軍中插上一腳,所以抽調他封地的郡兵組成一隻新的禁軍量糅合進去。
只是這幫人本來大多都是兵油子,或者有門路的,知道此次抽調進入的是禁軍,所以進來的大多都是爛到根子裏的人。既然無法壓制,就讓新的禁軍營指揮使自己頭痛去吧,隨即那名伍長大聲招呼士卒嚴禁對王家罪人施暴,只需將這些人清理出來帶走。
陡然間,一處火光炸開,燃着火星的碎木紛飛,一個身影被突然挑飛了起來,砸在那名伍長腳邊不遠。掉下來的人是一名禁軍士卒,口吐血跡眼看已經不行了,胸口被洞穿出拳頭大的傷口,血止不住的流。
一個身影從正前面竄了出來,飛奔的腳步踩着青磚地面‘噠噠’的響,那伍長下意識的舉起刀想去格擋,一柄帶着污血的槍頭已經殺了過來。
“我要殺了你們!納命來!”
噗嗤,伍長悶哼一聲,雙眼一瞪,看清那人二十來歲,相貌與那通敵賣國的王也何其相似,隨即視線一晃一黑,只覺得嘴裏一涼,再無知覺。
王耀文虎目含淚,極快的從那看上去像個小頭目嘴裏抽出槍頭,呸了一聲,提槍連掃數人,一槍一個窟窿的捅下去,一會兒功夫死在槍下也有十個之數。
其餘禁軍此刻也注意到了兇悍的此人,其中盔甲醒目的將領從另一處趕了過來,此人面目黝黑,一雙倒三眼,面目猙獰兇惡的盯死了王耀文。
胯下那匹駿馬,喘了喘粗氣,馬蹄使勁的泡了下地,不耐煩的在原地踏步。那指揮使一展披風,冷冷笑了笑,“想不到一輩子文骨的王也居然會有一個武夫般的兒子,他不是瞧不起武人嗎?說什麼武人亂國,我呸,你家老傢伙通敵之事,你可知曉?”
“放你娘的狗屁!”王耀文將槍身死死捏住,雙目通紅的叫道:“我父乃是兩朝重臣,定是你等陷害忠良,快說,我父親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