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天塌
張盈盈只覺晦氣!
本以為能找到兩個盟友,結果一個比一個衝動、愚蠢。
十分鐘前,宋均廷電話里警告了她。
不許傷害唐予沫,同樣的,也別妄想傷害江子純。
張盈盈嚴重懷疑,宋均廷很可能會給陸振東打電話,讓自己從南網捲鋪蓋走人。
所以,她捏着已知的證據,大着膽子自保。
“唐予沫在查一宗十年前的案子,懷疑她父親唐大勇是被陸總害的,沒錯吧?你在幫她查。”
宋均廷沒有否認,只是冷笑:“陸總清者自清,經得起調查。倒是你,沫沫容忍你,我可不會!”
這就是跟宋均廷的對話,讓她後悔沒有去找江子純當面說。
此刻,陸少遠站在面前,一臉要爆發的樣子質問她。
張盈盈心情差勁到極點,索性拋開顧忌。
“陸少遠,我有什麼好眼紅嫉妒的?我是為你不值!明明事實擺在面前,卻非要自欺欺人。”
“不可能!”
“有沒有可能,你直接去問死丫頭本人,看她有沒有臉承認。”
上班時間,辦公室發生如此震動的畫面,連隔壁的同事都前往圍觀。
陳玲子最愛八卦,連忙好事地問:“死丫頭是誰,不會是小唐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盈盈不再隱瞞。
“就是她!陸帥對她掏心掏肺,她暗地裏跟其他男人勾搭,欺騙玩弄陸帥的感情,問題是……”
陸少遠激動地打斷她:“住嘴!真相沒明白之前,不許你胡說八道!”
張盈盈激將法,道:“陸帥是不敢面對真相嗎?我可以幫你打電話,找他們誰都可以。”
見五六雙眼睛看着自己,陸少遠懊惱地咬牙,警告道:“這件事誰都不許多嘴,不許傳到我爸耳朵里。否則在南網再老的資歷,我都會讓你走人!”
他沖了出去,去找沫沫。
唐予沫一早來到城中村。
才八點鐘,唐大勇就不在屋子裏。
她站在門口等待。
唐大勇在巷子裏買了幾個肉包子,邊啃邊回來。
看到唐予沫,他拖着一瘸一拐的腿,驚喜地加快腳步。
“女兒,這麼早來找我,今天不上班嗎?”
走近,才發現女兒臉色陰沉難看。
“發生什麼事了?”唐大勇顧不上吃包子,慌忙把她領進門。
狹小的單間,不到十平,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
唐予沫咬牙拉開背包,把厚厚的資料“啪”地丟桌上。
全是複印本,有當年任重道發表事件的報紙,也有嘉信集團的舊賬目。
她屏住呼吸:“唐大勇,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自己說——這些證據究竟是不是真的?”
唐大勇臉色變了,輕顫着拿起報紙。
她沒再說話,面無表情地等他翻看。
唐大勇翻完報紙,再看嘉信賬目,心裏如同明鏡。
身為當事人,沒人比他更清楚報道以及賬目真假,當年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報紙可是翻看過不止一百遍,說倒背如流都不為過。
眼前這些,雖不知道如何做到“舊”得逼真,但可以肯定虛構了不少。
幕後操作者,是宋均廷。
可惜,他的女兒沫沫什麼都不知道。
“你說,你自己說!”唐予沫擠出聲音,因激動略微提告嗓子,“到底它們是真的,還是你是真的?”
“沫沫,我……”
“說啊!說你是冤枉的,我會盡所有的力量幫你!”
她多麼期待唐大勇肯定地點頭,坦然地拍着胸膛說自己是真的。
可是,只在他的眼裏看到了矛盾和遲疑。
有什麼可遲疑的?
真相就是真相,那晚信誓旦旦跟她和寧姐講述塵封往事,給人的感覺明明那樣真。
“唐大勇!”
唐大勇看着她,喉嚨干啞緊縮,最終沙啞地道歉。
“對不起……沫沫。”
“為什麼說對不起?”
“這些……”唐大勇僵硬地攥着報紙,“是真的,我……有罪。”
事實上最近幾天,他連睡覺都在思考宋均廷的話。
以沫沫倔強的個性,跟陸振東、沈應偉做對會頭破血流,甚至招致可怕的後果。
他虧欠女兒太多太多了,不能再讓她為自己受到傷害。
唐予沫瘦弱的肩膀晃了晃,陡然跌坐在椅子上。
想嘲諷地大笑兩聲,笑不出來。
乾澀的眼睛,一顆淚也流不出。
竟然又被騙了!
若非證據一條條擺在面前,他會繼續欺騙下去吧?騙一個盡心儘力孝順的女兒,騙一份虛假的親情……
無法形容有多傷心失望,因為唐予沫發現,這一刻自己心已死。
“唐大勇,我們斷絕父女關係。”
她抬起眼皮,冷靜清晰地對他說。
唐大勇佝僂的身軀劇烈一震,本能地朝她伸手:“沫沫,再原諒爸爸一次,再……”
“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
唐予沫站了起來,推開他的手。
“儘快找個時間去法院,從今以後,我唐予沫再也沒有你這種父親。”
她認真的,去簽署具有法律效力的公證書。
“沫沫……”唐大勇緊張地追了幾步,膝蓋撞到椅子,砰砰作響。
唐予沫沒有回頭,拿着包挺直脊背徹底地離開。
屋子的地上,散落着一張張被風吹起的資料。
唐大勇低頭看着半晌,回神,從手機里翻出宋均廷的號碼。
“我認了,我認罪了。”
宋均廷正在醫院陪江子純,電話里聽到這幾個字,心情沉甸甸的。
“沫沫要跟我脫離父女關係……她不肯再認我了。”
“這是為沫沫好。以後我會照顧她,讓她得到一切該有的幸福。”
宋均廷甘願傾盡所有,去彌補心愛的女人。
至於父女情,也許多年後的某一天,沫沫釋懷了,會重新認回父親。
唐大勇不敢想以後。
掛斷電話后,粗糙的手指往臉上一抹,臉上和掌心同時沾濕。
這個曾經沉迷賭場,好死賴活的大男人,獨自發出嗚嗚的哭聲。
……
唐予沫一步一步走出屋子,走出城中村,慢慢地跑起來。
跑得精疲力盡,她彎腰喘氣。
包裏手機鈴聲作響。
看到陸少遠的名字,有點不想接。
但他契而不舍,連發短訊息,逼得她不得不回應。
“原來匿名郵件張盈盈發的,她又發了新錄音給我。沫沫,很多很多話……我必須要跟你當面說。”
唐予沫笑得苦澀。
好啊!暴風雨一起來吧!
反正,她已經不在乎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