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來寶

鼠來寶

小青和小蓮一聽燭如大師讓她們出去,慌忙如獲大赦地撒腿退出側廳。

老方丈和海印也長吐了一口氣癱坐在浴池中。

海印似有許多不解,問道:“方丈爺爺,小青和小蓮姐姐她們……”

老方丈腦中一片混亂,說:“好了,不用問了。”

海印乖巧地點點頭。他輕聲地對老方丈說:“老丈爺爺,您把鼻子擦擦,出鼻血了。”

老方丈腦門全是汗珠,他擦了一把,說:“這池水的水溫有點高了,爺爺估計是吃不消,有點上火了。”

海印盯着老方丈說:“原來是這樣。方丈爺爺,您再擦一擦,又流下來了。”

老方丈又擦了一下……

在另一間客房裏,側室內充滿了韓羽良在水池中和別人一起狂歡打鬧的嬉笑聲。

曾值獨自泡在自己房間的澡池中,額頭上敷着冰毛巾,閉着眼,靜靜地品着夜光杯葡萄酒,嘗着新鮮的水果。他那張一直沉着堅毅的臉龐,在瑪瑙吊燈的燈火映襯下,顯得更加的稜角分明,英俊不凡。又濃又粗的劍眉,高聳筆直的鼻樑,薄如紙片的雙唇,飽滿的下頜,都散發著一種智者才會有的孤傲氣息。在池邊,放着一張燙金的拜帖,落款是一個“成”字。

這個成字,代表的是成米華這三個字。成米華,就是成家集城主的名字。

曾值一到成家集,就有人通報了城主成米華。於是,成城主的拜帖就擺到了曾值面前。而曾值的臉上,淡定如故,那張看過的拜帖只是隨手地放在了水邊。

朱果兒那邊,錢霏辭退了所有的客房服務。果姨身邊,有她錢霏一人就足夠了。

一個時辰后,就有小丫環將各種美食佳肴送到尊貴客房。住在這裏的客人們,即使在此刻寒冬中,足不出戶便可在溫暖如春的客房中豐衣足食,享用高床美酒,逍遙快活。難怪韓羽良一邊吃着肉喝着酒,一邊讚不絕口:“太腐敗了!這樣子真的美好,我好喜歡!”

在城北的平民區里,陸謹燃一家已用完了晚餐,收拾好了小飯桌。

陸謹燃說:“媽媽,今晚吃得真帶勁,香腸太好吃了。我看要謝謝小花,哈哈。”

小花狗汪的叫了一聲,使勁地搖着尾巴。

陸母點頭說:“那就好好養着它,以後別教它再跑出去偷香腸了,那樣對它來說很危險。”

陸謹燃蹲下摟起小狗說:“小花,聽到了嗎?以後不準再去做小偷了哦。”

小狗舔了舔小主人。狗很通人,人若對它好,它是能領會得到的。

陸謹燃抱起小花說:“乖乖在家陪好老母親,你家小主人要出去上班咯。”

陸母說:“今晚還要上鼠來寶嗎?不是說明天要奪標么?怎麼不早點休息,明天才有精神頭。”

陸謹燃說:“沒事的,今晚我提早些回來就好。咱年輕人,不會有睡眠不夠這種事的,哈哈。”說完,告別了小花和陸母,便跑出了門去。

陸母無奈地嘆了口氣。她明白,這個孝順的孩子白天黑夜地拚命工作,就是為了能讓老母親輕鬆一些,日子過得安樂一些。白天,陸謹燃在北城門做個差役;晚上,便到鼠來寶做清潔工,這樣就能掙多一份工錢補貼家用。

鼠來寶,是西城繁華圈裏一座三層高的娛樂城堡。它就座落在樊樓的隔壁,是城主成米華的產業之一。樊樓是城中最繁華的商業中心,鼠來寶則是城中最具名望的娛樂聖殿。這裏,有最激情四射的富豪賭局;有最艷壓群芳的歌舞藝人;有最芳香醉人的官窯美酒;當然這裏還有無數瘋涌而至且揮金如土的上流玩家!

每天華燈初上、月上西樓的時候,就是鼠來寶開始對外營業的時候,然後就是通宵達旦的歌舞昇平、快意人生。陸謹燃晚上就是過來鼠來寶這邊兼職當一樓賭場大廳里的清潔工。

陸謹燃出了門后,穿過了幾條巷子,在一個昏暗的角落遇見了一個“熟人”。他一眼就認得這個人,因為下午剛剛才見過這個小叫化。小叫化正是夜麟。

夜麟一個人蹲在角落裏,身子靠着牆,極不起眼地埋頭蹲着。

陸謹燃忽然覺得,孤獨這個東西竟然是會相通的,他彷彿能感受到那人此刻的感受。他放慢腳步,走過去說:“嗨,怎麼蹲在這?還沒找到那隻小狗哦?”

夜麟聽出是下午的那個采菜少年,便應道:“沒呢。”

陸謹燃說:“你不是真的打算把那小狗當晚餐吧?看你這樣子還沒吃晚飯吧。”

夜麟忽然笑了笑,說:“才不是,我不吃狗肉的。”

陸謹燃半信半疑地說:“信你才怪,小叫化。下午才說要烤了人家。”

夜麟抬頭一笑說:“我故意追着那小傢伙跑的,好久沒有玩過捉迷藏了。那小傢伙可聰明了,竟能發現我藏起來的香腸,不是一般的聰明,是特別的聰明。我喜歡它都來不及,怎麼會傷害它呢?”

陸謹燃發現這個少年的笑容竟帶着親切、無邪。他似乎覺得他的話是能夠相信的。

陸謹燃說:“我叫陸謹燃,大家都叫我燃哥。你有名字嗎,小叫化?”

夜麟隨口應道說:“夜麟,夜晚的夜,麒麟的麟。”

陸謹燃打趣地說:“喲,名字還霸氣的哦,起名字的老先生看來還挺有文化的,名字起得不賴。”

夜麟不甘示弱說:“燃哥,這名字是真俗氣,起名字的老先生看來墨水還喝得不夠多。”

陸謹燃說:“我還急着上班呢。我說夜麟,看你這沒精打採的,你要不要我帶你去找點東西吃?去不去,給個爽快話,我趕時間,沒功夫陪你聊了。”

夜麟立即跳起來,說:“去,怎麼不去。有東西吃,管它哪都去。”

陸謹燃微笑道:“那快跟着我跑起來,趕緊跑!”

兩個少年,一前一後,叫着喊着向燈火輝煌的西城跑去。

兩人來到鼠來寶後門的員工出入口。入口昏暗的燈光下,站值的是一位四五十歲的老管家。

陸謹燃舉手小心地說:“明叔早,今天裏面生意怎麼樣呵?”

老管家明叔說:“小燃哥,又遲到了!真不怕我扣你薪水唷?”

陸謹燃一臉內疚說:“明叔,我那幾個小銅板您還忍心再扣哦。你放心,我今晚會勤快些多打掃幾張桌子的。”

明叔抬眼瞧了一下夜麟,說:“這小兄弟是你新收的小弟嗎?”

陸謹燃說:“一個遠房的親戚,時勢不好剛來的。也想跟明叔討個清潔小廝的活計。他嘛,憨實,樂吃苦。”

明叔朝夜麟的臂膀拍了一巴掌,說:“喲,硌手呢,身子骨還不錯。你就帶着他干吧,不過可別讓我發現他偷懶哦,我這不收懶漢的。”

陸謹燃點頭哈腰說:“謝啦,明叔。您就是天下最仁慈、最帥氣的大叔,怪不得后廚的虞二嫂子總是盯着您看呢。”

明叔不耐煩地說:“滾,少扯蛋。趕緊幹活去,你小子有哪天不遲到的。”

陸謹燃推了一把夜麟,笑道:“進去啊,還愣着幹啥?人高馬大的,人卻憨的一批。”

過了員工通道,就是清潔小廝的工作間。幾個剛換好衣服準備去工作的小廝,見了陸謹燃都熱情地打招呼:“燃哥,你今天晚了點啊。我們先出去,回見。”

“回見。”陸謹燃應了句,就在衣櫃那邊拿起一件黑邊的白背心套在了身上,也扔了一件給夜麟,自嘲地說:“穿上,這是清潔小廝的專屬小馬甲,嘿,穿上了就像一隻馬戲團的猴子了。”

然後,陸謹燃拿起一把掃帚,一個長柄小鏟,說:“和我一樣,拿起一套工作把式,然後到外面討生活去。”

夜麟看着那件白背心,不情願地說:“你不是說帶我吃東西,現在讓我穿這件馬褂幹啥?”

陸謹燃不滿地說:“哎,看不出你還挺挑的唉!再丑也比你那件舊破袍好吧!還不麻利點套上。拿上工具,這就帶你去吃東西。”

夜麟惴惴不安地說:“我感覺你下一步會賣了我。”

陸謹燃瞪大眼睛說:“他奶奶的,你能要點臉嗎?真以為自己很有行情哦?好,我等會兒就去多找幾個老闆問問,看有沒有相中你的,有的話便宜點就賣掉。”

夜麟慢吞吞地套上那件白背心,不太情願地對陸謹燃說:“這樣就行了嗎?”

只見在潔白的白背心映襯下,他竟有一張眉宇空靈,綽爾不凡的帥氣臉蛋。

陸謹燃一愣,掇掇鼻尖說:“哎?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嘛。你看換上這件白背心,行情值立馬就蹭蹭蹭上去了。可別說,夜麟若你有機會穿上一件錦袍,估計能秒殺掉不少自命風流的紈絝公子呢!”

夜麟說:“那我沒興趣。”

陸謹燃笑道:“別作夢了,誰不想完成小叫化到紈絝公子的華麗轉變,但現實我們只是兩個清潔小廝。哎?你眼睛怎麼……”

夜麟說:“這是青光眼,視力不行,模糊着還能看清人影。”

陸謹燃拿起清潔工具,歉然說:“那你跟緊我吧,不然明叔看見真的會怪我們上班摸魚了。”

夜麟只好拎起工具隨着陸謹燃,一同走出工作間,來到了鼠來寶的一樓大賭場。

大賭場中燈火通明,是一座中庭中空的巨型橢圓建築,形狀像一隻巨大的鳥巢。在一樓的大廳中,有上百張大方桌。這的生意是真的火爆,才剛營業不久,幾乎每張桌都已經聚集了殺得興起的客人。

每張絨布桌上,每晚都有成百上千的籌碼在吆喝聲中不斷易手,令人眼紅心跳;

銅色盅里飛速旋轉的色子嘩嘩啦作響,彷彿從不會間斷;

駐桌的荷官勾起攝人心神的嘴角,像在勾魂,又像在勾走你錢包里的真金白銀。

陸謹燃和夜麟並肩走在大廳上:“這工作每晚四個時辰,我就是要不停地到處走動,看哪裏的地上髒了,就要馬上清潔。這活兒不複雜,就是花體力。不過每天下班就可以發到手二十個銅板,挺不錯的。”

夜麟說:“我今晚若干完四個時辰,也能領工錢?”

陸謹燃嫌棄地說:“小瞎子,想啥呢?等會你吃飽了就趕緊走人吧。”

夜麟說:“反正我也閑着,不如掙二十個銅板也挺好。”

陸謹燃側臉說:“隨你。不過說好了,你真領到工錢,得分我一半。就算是介紹費。”

夜麟難以置信地說:“這種吸人血的事你也能講得出口?你還是人不?”

陸謹燃奸笑道:“你有了工錢,不宰你宰誰?”

夜麟說:“你每晚都干這個?還能吃得消,還挺牛的。”

陸謹燃神秘地說:“其實這裏頭挺有福利的。你瞧,那邊有個胖子。”

只見一個胖子正坐在前面的一張賭桌邊,氣喘吁吁地盯着桌上的點數。

美艷的荷官漫不經心地對身邊的小童倌說:“給賈老闆送上一碟茶點,緩緩神。他剛才手氣不好,連黑二百兩了。”

小童倌點點頭,在桌下的箱翕里取出一碟杏花糕,送到胖子的桌上。

胖子伸手取了一塊來吃,就說道:“拿走。礙手礙腳的!”

陸謹燃一直盯着,連忙笑嘻嘻地跑過去,並沖那美麗的荷官作了個掬。那位荷官點點頭,陸謹燃才小心地對胖子說:“賈老闆接下來定會鴻運當頭、旗開得勝。這些礙事的東西,小的就給您收拾了。”說完,小心地將茶點整碟撤了下去。

他將剩在碟子裏的杏花糕暗地裏塞給夜麟,輕聲說:“快吃吧,都是乾淨的點心,可貴重呢!”他悄聲輕笑道:“這小碟可是花了二百兩白銀,真的貴。”

兩人會心一笑。

但誰也沒有察覺,此時在大廳的一張桌上,有兩個很標緻的錦衣公子正緊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其中較矮小的錦衣公子低聲笑道:“哈哈,錢霏,想不到那個臭叫化竟然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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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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