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你這是守着金子受着窮

第一回 你這是守着金子受着窮

拖倉部大學畢業后,背井離鄉,來到沿海開放城市,進了一家集體企業,做管理工作。工資不高也不低,日子不緊也不慢,一家三口,平淡地過活。

一個周末,老婆帶著兒子去了其妹妹家,拖倉部一個人在家看電視劇。為省時間,拖倉部打電話讓小賣部的老闆把菜蔬送來。

送菜人是小賣部的老闆娘。但見這老闆娘,身亮苗條,裙衫綽綽,杏眼含飛波,眉彎比秋月,濃唇正驕艷,烏雲滿披肩,肌似敷粉賽西施,面如朗星勝嫦娥,聲如銀鈴澈清泉,喘如嬌娥動漢心。拖倉部心堂“咯登”一聲,暗叫:這個女人好有味!

這老闆娘乍見拖倉部,便似有三分熟絡,主動要加微信,主動聊東扯西。

把個拖倉部,沒挨過多少日夜,就徹底淪陷,愛上了這娘們。逛風景區,吃農家宴,沒兩個來回,二人便似那乾柴烈火,直接在車上(此處刪去11字)。

一來二去,老闆娘懷了孕,拖倉部的種。

拖倉部慌了神,問女人:“你打算怎麼辦?我可能什麼都給不了你和孩子。”

老闆娘一板一眼地道:“我準備把孩子生下來,我自己養,不用你管。”

拖倉部不安地道:“這樣好嗎?到時候如果我們父子不能相認,會很難過的。要不,還是把孩子做掉吧?”

老闆娘淡然道:“這樣啊……我考慮一下。”

沒過幾日,老闆娘堅定地說:“我想好了,還是決定把孩子生下來。”

拖倉部見拗不過,只好聽之任之。

老闆娘還有個兒子,已經六七歲了。她那老公是個酒鬼,喝了酒就找事,就打她,她的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小賣部的生意,主要靠她張羅。對這個酒鬼老公,早沒有了愛,只有恨!她原本就對離婚缺乏勇氣,加上公婆公爹待她又特別好,所以一直這麼維持着。

一個月後,老闆娘稱酒鬼老公想要個閨女,她便勉強應承了一次,之後便稱自己懷了孕,公公、婆婆,一家子個個歡喜。酒鬼老公再打她,下手也比較輕了。

老闆娘懷孕四個月的時候,肚子已經大了,二人又驅車到了僻靜的山野(此處刪去63字)

孩子順產,是個公主。

剛滿月,老闆娘就抱着小公主來見拖倉部,拖倉部一見,就很喜歡,正所謂父子天性。

老闆娘家並非大富,卻也不差錢。拖倉部除了偶爾買點小禮物,很少在經濟上對老闆娘和小公主給予支助。

拖倉部心懷愧疚,但又因收入有限,心有餘,力不足。

一眨眼,小公主已經三歲了。拖倉部不敢公然帶着小公主逛於鬧市,只抱着她來爬山,但見蒼松碣石,好一派幽靜景緻!興興頭走到半山涼亭,拖倉部已經熱的冒了汗,老闆娘在後面叫着:“慢着些!”小公主卻樂得直叫:“媽媽,你快點,快點!”

涼亭山風正緊,把拖倉部吹了一頭,下山便略感不適。第二天,又失了枕,頭哪敢稍微轉動!拖倉部上班后,就去找企業內部的大夫。此大夫軍醫出身,頗有些技法。他給拖倉部進行了推拿,物理治療。大拇指頂着後腦勺的一個穴位,往上推,一股巨大的酸痛震蕩全身,然後拇指按住往下捋,一股定向的酸痛便從上往下,牽扯住那根頭一轉就痛的經,貫通一氣,如此反覆數次,拖倉部頓覺好轉。

拖倉部贊道:“鄒大夫,您水平真高!”

鄒大夫不以為然道:“青年,你這是缺乏鍛煉。”

拖倉部道:“哦,鄒大夫,這與鍛煉有關係嗎?”

鄒大夫自信地道:“當然有關係了。你看看我,天天堅持晨跑,從來沒有失枕啦,扭腰啦之類的毛病。”

拖倉部道:“哦,那我是得跟您學學。”

可是,沒過半個月,鄒大夫被查出得了肺癌。

拖倉部晨跑了幾日,正猶豫是否堅持時,噩耗傳來,便就此打住。

時隔半年,晨跑了一輩子的鄒大夫,沒有挺過化療,上了西天。

人這一生,真是難料,好好的一個大夫,似乎昨天還在自己的后脖子上推拿,今天就離開了人世。

說話間,又到了企業一年一度的體檢時間。體檢要求空腹進行。第一項就去抽血,拖倉部抽完血就有些頭暈,扶着牆走了一段路,又在椅子上坐了十幾分鐘,才緩過勁來,這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做b超的時候,醫生說:“你最好自己再去複查一下胃部,看出來點毛病,但這裏是不能確診的,你要去專科複查。”

拖倉部沒當回事。醫生們誇大病情,讓你花冤枉錢的事總是有的。

第二天,拖倉部的侄兒來了,是坐飛機來的。他休年假,特地來叔叔家玩。侄兒兩年沒來了,現已長得精壯幹練,拖倉部好不喜歡,特意請了兩天假,先帶着侄兒在市區轉了半天,吃了海鮮大餐,然後就上了山,尋野水庫去釣魚,他知道侄兒就好釣魚,自己也有這個興緻。

這裏是風景區,但見山青水秀,晴空如洗,又是忙裏得閑,果然妙不可言。二人邊釣邊聊天。

拖倉部問:“在哪兒上班?”

侄兒道:“在縣裏的金庫工作,我是做系統管理的。”

拖倉部道:“哦。還是高科技,工資怎麼樣?”

侄兒道:“工資?不高的,每月固定兩千五,有五險一金。好在工作很輕鬆,沒有多少事情做。”

拖倉部道:“哦。兩千五,少了點,我每月兩萬都嫌不夠用。”

侄兒道:“哪能跟您比?我們同事都一樣,守着大金庫,拿着低工資。”

拖倉部道:“哦。大金庫?不就是縣城的金庫嘛,能有幾個錢?”

侄兒轉過臉看着拖倉部道:“還幾個錢?跟您說吧,錢海了去了!不僅僅是縣城的,而是整個華中地區的,是個大金庫!倉庫里滿滿的全是錢,平常的流水也是以百億計呢!”

拖倉部笑道:“哦,這麼的,你們是守着一座金山了。不過,你們很像是金庫的耗子,守着金子受着窮。”

侄兒也笑道:“可不是嗎?守着金山受着窮。”

拖倉部拋一桿出去,把魚桿放在支架上,邊用毛巾擦手,邊道:“可不敢往偏了想,心態要擺正了。”

侄兒笑道;“不擺正也沒招的,叔,安保嚴得很,想動歪心思門也沒有。”

拖倉部隨口問了一句:“安保有那麼嚴嗎?”

侄兒脫口而出:“就是那麼嚴!”

拖倉部似不信邪地問道:“那,武裝搶劫呢?”

侄兒瞪着眼道:“誰敢?旁邊駐紮着武警部隊!”

拖倉部恍然大悟道:“哦,這麼回事。”

拋了幾桿后,侄兒反問道:“假如有合適的機會,叔,您敢幹嗎?”

拖倉部邊提桿邊道:“嚯,這種念頭,想也不要想,聽到了吧,你,想也不要想!”

侄兒道:“嗯,知道了,叔。”

時間過得快,一晃幾個小時過去了。

拖倉部問:“你釣了幾條?”

侄兒興緻正濃,回答道;“釣了三條大鯽魚,放生了幾條紅京魚,跑了一條大的,應該是一條鯉魚,2.5的子線都給我拉斷了!鬧了窩了,半天沒有口了。”

拖倉部道:“哦。還行,我釣的這條鯉魚,得有4斤多重,加上你的鯽魚,夠咱們幾個人吃的了,回吧?”

侄兒道:“還早吧,再釣釣,再釣釣,吃魚事小,我還一條大的沒釣上來呢,再過過癮!”

拖倉部也覺得未盡興,便道:“那就再玩會。你得抽十幾個空桿把魚誘來,空守着魚不進窩不行。”侄兒答應一聲,便依計操作。

拖倉部又道:“這地方水清魚廋,與養魚塘的魚不同,這裏的魚勁大,兩斤重的魚的衝勁,抵得上魚塘里十斤的魚,另外這裏的魚腥氣輕,可以生吃呢。只可惜,這樣的釣點,越來越少啦。”說罷又和了點麵食,正忙亂間,侄兒興奮地叫起來:“中了,這個大!叔,抄網!抄網!”

二人玩到晚上6點才滿載而歸。

第二天,二人又換了一個水庫釣了一天魚。因侄兒難得來,拖倉部的老婆也不便多言,由着二人盡興。

由於這兩天飲食不規律,拖倉部感覺胃特別不舒服,似乎總脹着氣,難以深呼吸。

侄兒坐飛機走後,又過了兩天,拖倉部請了半天的假,去市立醫院,掛專家號,對胃做了全方位的檢查。

專家看着病歷和一堆化驗材料,和拖倉部討論了他餘下的人生。

專家問:“你自己來的?家裏沒人陪着來?”

拖倉部道:“我自己來的,就是害怕家裏人擔心。不管什麼情況,您儘管告訴我,家裏就是我說了算!”

專家略低了頭,卻從老花鏡的鏡架上方,努力往上瞪着眼瞅着拖倉部道:“看你也像是個文化人,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拖倉部心裏有些打鼓,不安地回答道:“我是做管理的,大學本科畢業。”

專家把眼鏡扶了扶,收回目光,雙手理着那一堆化驗單說:“既然這樣,我就實話和你講,畢竟咱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起碼的科學態度應該是比一般人強的。你這個病,呃,在胃部,是癌。不過,好處是你來的很及時,這只是初期,治癒的概率要遠遠高於中遠期的……”

拖倉部措不及防,恰似劈頭起了一個焦雷,如何再穩當得住?臉色頓時煞白,嘴唇抖個不住,勉強問道:“大夫,您等等,是什麼?癌?我沒完全聽清,您再說一遍。”

專家又把老花鏡往下拉了拉,低頭抬眼,看着拖倉部道:“看看,你這個反應很脆弱!咱們這病還遠沒那麼可怕,自己嚇自己才真正可怕!你不要太擔心,治癒率很可觀。”

拖倉部平復了一下心緒,仍顫聲道:“好吧,大夫,您告訴我一個客觀的事實吧!如果治療不利,我還能活多久?”

專家又收回目光道:“你這樣問,那我就告訴你實情,還有一年半的時間。”

拖倉部忍不住落了淚,嚎道:“一年半!哦嚯嚯嚯……”

拖倉部走出醫院,陽光乾裂刺眼,灰褐色的馬路前方,灰塵滾滾,抬眼望天,霧霾漫漫。

上蒼啊,你怎麼可以這樣玩弄人呢?我死不打緊,可是留下孤兒寡母,外帶可愛的公主,還有她的娘,叫我如何忍心撒手而去呢?不行,這絕對不行啊!拖倉部又嚎啕大哭一場。

沒過多久,侄兒又來了。侄兒一臉憔悴,拖倉部自顧不暇,也沒在意。

趁無人在近前,侄兒道:“機會來了,叔。”

拖倉部漫不經心地問;“什麼機會?”

侄兒略帶了哭腔道:“我的女人跟人跑了!”

拖倉部關切地問;“跟誰跑了?怎麼回事?”

侄兒委屈地說:“跟有錢的人跑了。”

拖倉部只得安慰他幾句,還詼諧地道:“跑了就跑了吧,這種女人,不講武德,很不好,不要也罷。”又問道:“你怎麼說機會來了呢?”

侄兒硬氣地道:“女人跑了,我現在什麼顧慮也沒有了,我是下定了決心要幹了,所以說機會來了。”

拖倉部大吃一驚,趕緊道:“我不是跟你說過想都不要想嗎?搶金庫,你有幾顆腦袋?你出了事,你爸爸媽媽怎麼辦?打住打住!”

侄兒悻悻地道:“跟您說不清楚!”

拖倉部苦口婆心道:“我跟你說啊,違法亂紀的事千萬不要沾邊!”

侄兒敷衍着道:“嗯。叔。”

侄兒悶悶不樂地玩了兩天。到了第三天,侄兒帶回來一個人,向拖倉部介紹道:“叔,這是我朋友,黃三兒。”

那黃三兒很禮貌地對拖倉部道:“叔叔好,我黃三兒。”

拖倉部答應一聲。見這黃三兒與侄兒年齡相仿,高高瘦瘦,長得倒是英俊,且雙目有神,鼻高耳闊,不似那尖嘴猴腮之像,只是面生得緊,便問侄兒道:“你在這邊,哪裏來的朋友呢?”

侄兒笑着道:“叔,我們是網上玩遊戲認識的,有幾年了,約了一起到這邊來玩,黃三說好坐飛機就趕過來了。”

拖倉部已不似先前,萬事灰了心,只淡淡地道:“哦。那你們玩吧,出去注意安全。”

二人齊聲答應:“知道了,叔。”

侄兒和黃三兒當晚住在拖倉部的西廂房。這個房間曾遭過盜,拖倉部在牆頂裝了隱形監控器,可同時接收聲音。

拖倉部在電腦房,插上房門,上網查胃癌病人的食譜,還有治療案例。這個足以毀滅人的精神意志的噩耗,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能讓家裏的人知道。

查看了一會兒,拖倉部又想道:對了,侄兒這些天不對勁,我已自顧不暇,他若再惹出事端,如何了得?不如暗中看看他在幹什麼。

監控視頻打開了,拖倉部戴上耳機。只見二人正在認真地討論。

黃三兒道:“哦,你說機會來了就是機會了?安保不是很嚴嗎?”

侄兒道:“安保對外面很嚴,對內部的人還會一樣嚴嗎?"

黃三兒道:“那你詳細說一說。”

侄兒道:“我是夜班,值夜班的人比白天多三分之一,但分兩班,子夜一點半交班,交班的人都會吃夜宵,原則上是要錯開用餐的,但少數情況,會有交叉在一塊用餐的時候。這時,在庫房門崗只有一到兩人,內外再無其他人,約有20分鐘的真空區,只要治服門崗,進入金庫,將現金裝車推走即可。”

黃三兒道:“等等等等,你說的太粗略,進金庫不用鑰匙,密碼嗎?什麼樣的推車?裝多少錢,多重,推動的速度有多快?出來后,怎麼撤離?”

侄兒道:“嗯嗯,我知道你一定會問,我特意把庫房的平面圖紙我帶來了。”說罷去背包里取出一張a3的紙,展開了,然後逐一講道:“這個地方是門崗,左右兩邊各一人,有時只一邊有人。這道門是手紋鎖,指紋開鎖。進來這道門,這個值班室,駐守6個人,有武器。這條一米五寬的巷道,長20米,至少有20個紅外報警器,過完巷道,這裏是經理室,這是控制室,有八個顯示屏,連接各個關鍵點的探頭,這個正中間位置,是金庫大門。金庫裏面,前部是人民幣,後部這一區域是外幣,這個地方是下地底下一層,地下是黃金貯備倉庫,我從沒進去過。”

黃三兒道:“嗯。你這個圖紙很重要,是施工圖紙嗎?”

侄兒道:“這是倉庫建好后畫的圖紙,我們用來做監控系統用的。”

黃三兒道:“這種圖紙可以留給個人嗎?”

侄兒道:“當然不會留給個人,用完全部銷毀,過程中手機電腦都不允許帶走。在按要求銷毀前,我的電腦忽然系統崩潰了,我重裝過系統,把所有盤都格式化了。我有一張儲存卡片插在電腦上,作為外置儲存,沒有被格式化,我備份的一份圖紙得以保存下來。”

黃三兒道:“行!我們有幾件事要做,有幾個原則要堅持。”

侄兒道:“你說。”

黃三兒道:“第一件事,找人!咱們要成立團隊,兩人少了,至少還要再找一到兩人,你找,我也找,完全可靠的人才行;第二件事,找廠地,建一個簡單的模擬倉庫,按一比一尺寸還原金庫,團隊成員在模擬倉庫訓練取金過程。這個資金,先由我墊付。第三件事,找機會點,何時動手,怎麼動手,全部規劃出來。我有幾套方案,你也想一想,咱們下次詳談。第四件事,找退路,撤退方式,撤退路線,都要具體到點,到線,到秒。這是四件事。還有幾個原則,第一,不在有熟人的地方見面;第二,不用手機打電話,不發短訊、微信,只用公用電話聯繫。第三,不對團組外的任何人聊相關的話題。第四,讓團組外的知情人徹底閉嘴!”

黃三兒邊說邊環顧房間,還以掌為刀,劃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侄兒道:“嗯。這些原則你不講,我也會注意的。”

黃三兒道:“說干就干。從今天起,咱們就開始行動……”

拖倉部直冒冷汗,他站起身,拉開門栓,衝出電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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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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