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故意放慢關門動作的保鏢成功聽到了郁沅的那句媽媽洗腳,實在忍笑艱難一把將門關上,捂着嘴噗嗤了起來。
守在門口的另兩人面面相覷:
——光哥瘋了?對着顧先生能笑成這樣?
——顧先生給他漲工資了吧→_→笑這樣也不知漲了多少個達不溜。
保鏢隊長清了清嗓子,笑着搖了搖頭,突然覺得老爺子為先生找的大師也許真有幾分本事。
畢竟他跟在顧劭承身邊這麼久,還真只見過這麼一個特殊人選,能分分鐘讓顧劭承的冷麵僵裂。
主卧內,郁沅好不容易將木桶放好,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氣喘吁吁。
考慮到溫度都是提前調好的,放久涼了泡腳就真成了洗腳,他還是深吸一口氣扶着床沿站起身,一回頭對上正在往手裏嘩啦啦倒葯的顧劭承。
郁沅第一次這麼具象化看到“吃藥跟吃飯似的”,愣了一下才伸手去攔:“您不是前不久剛吃完嗎?”
距離保姆送水還沒過半天呢,就是按一天三頓的時間差也不夠啊。
顧劭承手上的動作一頓,黑眸恍惚地看向郁沅:“……我是誰?”
顧劭承眼下狀態很不對勁,郁沅覺得他大概還在犯病中,就更不敢放任顧劭承這樣咔咔炫葯了,嘴上配合著回答:“您是顧劭承。”我的恩人老父親!
說話間手已經搭上男人的手腕,趁着顧劭承怔愣的瞬間,郁沅將他掌心的藥片又悉數倒了回去。
之前顧劭承在他面前倒葯的時候他抖得厲害沒注意,這回擰瓶蓋的時候又確認了下,顧劭承這一大瓶備用藥里什麼形狀大小的藥片都有,是一瓶按比例配好的混合葯。
郁沅驚了,這是哪個大聰明想到的吃藥方法?
按比例混合能保證每一把都是按比例倒出嗎?就顧劭承那個閉眼倒葯的方式,沒種葯吃多少全看緣分……
顧劭承頭暈得厲害,聽完緩了片刻才微微頷首,應該是短暫地混入幻聽了。
尖銳的痛感襲來,顧劭承僵着身|體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指腹用力地按上太陽穴,猛地一陣劇痛幾乎讓他有些喘不上氣來,過了好半晌疼痛才緩緩退去。
顧劭承虛脫般向後靠去,這才發現身後的靠背早就消失不見了,自己的身|體不知何時規整地坐在床沿,小腿泡在膝蓋高的大木桶中。
顧劭承:……?
郁沅擰了兩條毛巾,臂彎里掛着一條大浴巾走了回來,他做夢都沒想到顧劭承犯病魔魔怔怔的時候會這麼乖,完全任他擺佈。
郁沅先將浴巾攤平,輕拍了下顧劭承的膝蓋:“抬腿。”
等了片刻見顧劭承沒反應,就俯下身去撈,卻被顧劭承按住了手。
顧劭承難以置信地看向郁沅:“你……”
郁沅見他眼神不再渙散,身|體微僵了一瞬:“你、清醒了?”他指了指木桶:“時間到了,你把腿放到浴巾上,我先幫你擦掉上面的藥液。”
養父母先後患病,郁沅早就學會如何照顧病人,不論是基礎護理還是日常飲食,他都做得十分順手。
等他幫顧劭承仔細擦完,發現躺在床上的人已經昏睡過去。
郁沅小心翼翼將木桶搬到浴室倒掉,沖洗后塞到角落的架子下方,以後還是讓保姆煮好了藥液端上來算了,每天運一次木桶他可能比顧劭承還要先走一步。
顧劭承有些低燒,郁沅索性從自己房間抱來了一個豆袋,留下來幫顧劭承進行冷敷。
他怎麼也得將人照顧好了,這樣以後減少保姆數量他才更心安理得,總不能讓恩人老父親臨到終了還因為他消費降級。
冷敷了半小時,顧劭承的體溫就降了下去,郁沅想着多留半小時觀察一下,結果搬木桶將他的體力耗盡,人歪在豆袋裏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了半夜,被冷醒了,郁沅晃悠了兩步才站穩。
雙手也在蜷|縮中壓得發麻,手臂有些失溫,郁沅便俯身用額頭和顧劭承貼了貼,確認他溫度正常又幫他整理了一下被角,抻着懶腰轉身離開。
在玻璃門被關上后,顧劭承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
第二天中午,郁沅總算順利和養母視頻上。
郁媽媽的手機是很多年前的老人機,只能接打電話、發短訊,再就是用網絡搜搜天氣預報,雖然夠她日常使用,但一旦郁沅離得遠了想要視頻就只能借別人的手機。
他坐在衛生間的角落,鏡頭裏看起來空間逼仄,光線暗淡的時候倒是能珍珠充魚目,說是集訓隊提供的住宿。
母子倆互相問完這幾天的狀況后,郁沅安靜地聽着母親念叨着他隨口編的城市溫度:“那邊凍人不凍水,你把小馬甲和媽去年給你做的絨褲都套上,學習上儘力就好,千萬別凍着了……”
郁媽媽現在早晚吸氧再用西藥維繫着,自己照顧自己倒是沒問題,郁沅擔心養母趁他不在擅自將貴价藥品停掉,才拜託葉湫棠時不時幫他看一眼。
女人說兩句就要緩口氣咳嗽兩下,郁沅乖乖應聲,等母子倆聊完手機才回到葉湫棠手裏。
葉湫棠看到屏幕上的郁沅先愣了愣,兩人認識多年,小時候的事情他記憶不深,但印象中自從郁沅戴上眼鏡后他就沒見過摘下的模樣。
現在厚劉海被打薄,遮住大半張臉的黑框眼鏡不翼而飛,精緻完全袒露在鏡頭之下,好看得葉湫棠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葉湫棠捂嘴:“阿娜答,你這些年藏拙是不想和我搶附中校草的寶座嗎?”
郁沅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啥?”
葉湫棠對着屏幕一頓猛誇,把郁沅吹得天上少有地上全無,是難得的能和他平分秋色的盛世美顏。
郁沅聽得雲裏霧裏,葉湫棠一看郁沅就是從小學習學傻了,截屏后翻出前一天的猴子照,一連p了幾張多角度對比圖,勢必要讓郁沅正視自己的外貌。
葉湫棠說完又拿給郁媽媽看,郁媽媽似乎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兒子不戴眼鏡時是好看的,但她不久前和郁沅視頻的時候還沒有這個感覺。
郁沅好像也有點轉過來了,他不戴眼鏡的確看着順眼些,母子倆霎時間面面相覷。
葉湫棠誇完還忍不住湊近了仔細看,嘖嘖稱奇:“看到你我算信了小說里的眼鏡deuff了,什麼被全校欺負的小可憐,意外摔壞眼鏡被人發現驚世容貌,全校都炸了,校霸校草為她大打出手……”
郁沅眼皮一跳,對啊,他們不正生活在小說世界嗎?這麼一想,有一些戲劇化設定才合理。
像他的眼鏡uff,以及原劇情中顧家的二十多代積累的龐大家業,就輕輕鬆鬆被顧父這個入贅的女婿給吞了,當時他就覺得這樣的安排太魔幻了,但一切放到小說中似乎又變得合理起來。
掛斷視頻后郁沅陷入了沉思,他突然切切實實地意識到,他之前夢到的那些離譜劇情是真的會在他所在的世界發生。
他之前不太理解,男主雖然成了豪門棄子,但演藝事業上發展得也不錯,王母和便宜爹都心疼兒子,表面上沒什麼往來,私下裏肯定沒少給錢。
而且刨除身份背景外,男主角的設定自然是方方面面都是頂配,怎麼就成了岳家眼中人盡可欺的窩囊廢?誰都看不起誰都能踩一腳,直到最後觸底反彈……
想到部分誇張劇情郁沅面上一抽,真是迷之辣眼睛,好在他這個小炮灰,唯一能蹭上的主線劇情就只有替嫁這一環,他身邊“小說化”的影響很小。
郁沅正這麼想着房門被突然敲響,他心裏先是一咯噔,感覺今天的敲門聲比平時保姆敲得還要有力量些。
家裏的人已經夠多的了,他還沒成功送走保姆們,實在不想解鎖什麼新人物……
“小先生在忙嗎?先生請您去一趟三樓衣帽間。”一道有些熟悉的粗糲男音響起,郁沅記得這聲音,是顧劭承身邊天天跟着的那個保鏢隊長。
郁沅不能理解,是藤訊軟件不願意為顧劭承服務嗎?為什麼還要找人來傳喚,他立即應聲:“好,我換個衣服就去。”
實際上郁沅身上始終就那一套,白天穿晚上洗,烘乾后每天循環,他正打算聯繫王家拿回自己的行李。
郁沅聽着保鏢的腳步漸行漸遠,又在門口等了片刻,才快步奔向衣帽間。
到了衣帽間,看到烏泱泱全是人郁沅眼前一黑。
要不是顧劭承第一時間喊了他的名字,郁沅險些調頭就走。
顧劭承餘光掃向貼着牆站着,即將和牆壁融為一體的郁沅,對衣帽間的其他人吩咐道:“搭配好就先下去。”
等人陸續走乾淨了,郁沅才算恢復自主呼吸能力。
顧劭承坐進落地窗邊的沙發椅中,狀態一改前日犯病時的虛弱萎靡,修長的手指掃向衣帽間中央位置。
那裏正有序羅列着三排由專人搭配好的服飾,他淡聲說道:“選一套今晚穿。”
郁沅完全沒有楚雨蕁進入美特斯邦威的喜悅,一臉驚慌地問向顧劭承:“你要帶我去哪裏?”
超過三個人的活動,就不能建個禁言群大家認識認識得了……饒了他吧,求求了。
顧劭承抬眸看了他一眼,微抿的薄唇勾了勾,冷峻面容的凌厲感被沖淡了些許:“爺爺讓我們代他出席慈善晚宴,如果表現的好,家裏的人明天就能撤掉。”
上一秒還即將枯萎的郁沅,聞言唰的挺直了脊背,眼底鋥亮:“怎麼算表現好?”
顧劭承黑眸微深,點了點衣服的方向:“打扮妥當,好好撒嬌。”
既然爺爺願意相信怪力亂神,他當然也能加以利用。
郁沅一聽,這不就是上次的升級版嗎?
他雖然抗拒和外界交流,但之前的十八年也熬過來了,為了日後幸福的寡居生活多熬一晚算什麼!
郁沅一雙杏眼瞬間亮得像燈泡似的,看向一套套精緻昂貴服飾目光如炬。
等等,他突然想起主線劇情上也有一個名流匯聚的慈善晚宴,時間好像就是在男主成為豪門棄少不久……郁沅歡快的步伐一頓:“慈善晚宴在哪裏舉行?”
話音未落,他腦中隱約浮現一句原文:【晚宴在雲市最豪華的利諾斯酒店舉行。】
顧劭承薄唇微動:“利諾斯。”
郁沅:“……”
郁沅深吸了一口氣:“必須要去嗎?”
顧劭承微微頷首。
郁沅再次看向衣帽間中央,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其中搭配球鞋的那套休閑風西裝。
他很快換好后,原地開始嘗試熱身運動。
因為童年陰影,他曾嘗試練習過一些防身術,但他這個塑料小身板先天條件太差,實在練不出什麼。
好在他發現自己短跑的爆發力不錯,上學時每天都要抽時間練一下,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第一時間逃跑。
一旦遇上與主線相關的人物,他會第一時間溜之大吉。
郁沅打定主意熱身就更起勁了,結果一個弓步壓腿沒收住,嘎嘣一聲,把胯給扭了。
顧劭承已經習慣了郁沅詭異的腦迴路,雖然不明所以但也站一旁看了半天,見狀唇側微揚:“需要扶嗎?”
郁沅倒吸着冷氣:“嘶,扶、扶我一下,我起不來了。”
顧劭承走上前,握住郁沅的手臂剛拉了一下,郁沅立即哎呦哎呦叫了起來:“先別動,筋擰了讓我回回。”
顧劭承只好鬆開手,側身靠在落地窗上,郁沅則半跪在他身前,哼哼唧唧跟牙疼似的緩緩用手捋着腰胯那一側的筋。
衣帽間沒有門,接到消息準備彙報的保鏢敲了敲門口的柜子便信步走來。
高大壯碩的男人繞過阻礙視線的白色島櫃,看到落地窗邊的景象步子一頓,隨即便以特種兵最靈敏的反應速度閃電般消失。
剛走到門口的兩名保鏢看到大哥火速奔出,面面相覷,小小的眼睛裏寫滿了大大的疑惑。
保鏢隊長一手一個將人快速拉走,老臉通紅:“去樓梯口守着,短時間內先生那邊都不能打擾!”
兩人聞言對了個口型:卧槽!這麼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