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1章 第1章

“哥,你真要搬出去啊?”

喬南看着來來回回搬運行李箱的助理,擠到裴敘身邊坐下,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你公司離家裏又不遠,為什麼非要出去住?你搬出去家裏就剩我一個人了。”

“別搬好不好?”他熟練地抱住裴敘,將額頭抵在他肩上撒嬌地蹭了蹭。

裴敘比他大四歲,又一向寵他,平時只要他撒撒嬌賣賣乖,對他的要求無有不應,喬南理所當然以為這次也一樣。

“住在公司更方便點,我會經常回來。”

但這次裴敘卻出乎意料的堅定。他將喬南從身上撕下來,手掌習慣性想要落在他頭頂揉一揉,卻在將要觸碰到時想到什麼,剋制地頓住,改為拍了拍他的肩膀:“聽話,不要小孩子脾氣。”

但喬南要是有這麼聽話,他就不是喬南了。

眼見撒嬌是不成了,他乾脆開始撒潑耍賴。他猛地撲到裴敘身上,八爪魚一樣死死將人纏住,撒潑道:“我不管,你不許搬出去!”

裴敘雖然不是他親哥,但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幾乎沒有怎麼分開過,就是他親生的爹媽也沒有裴敘親。

喬南只是想想和裴敘分開、一個人住的日子就已經開始難受了,越發用力地抱緊他:“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

仗着裴敘看不到,他還故意用力吸了吸鼻子。

可委屈。

“我怎麼會不管你?”裴敘無奈嘆了一口氣。

“那你為什麼非要搬出去?”話題又繞回了最開始。

為什麼非要搬出去?

裴敘神色複雜。

緊緊抱着他的喬南並沒有意識到他們此刻的姿勢有多曖.昧,更不知道他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鎖住心裏的野獸,強迫自己放開手,不去抱他。

喬南想要的是一個寵愛他的哥哥。

但裴敘卻已經不想再做他的哥哥。

裴敘閉了下眼,將翻滾的念頭關回去,剋制地輕按他的後腦,手指穿過柔軟蓬鬆的髮絲,帶着濃烈的安撫意味:“南南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和小時候一樣粘人。我們總會有分開的時候。”

他會戀愛,結婚,生子。

走上一條幸福平穩的康庄大道。

而不是因為他的一己私慾,被拖入陰暗的窄巷。

但這些喬南都不知道,他只是本能不願意和裴敘分開,聞言急急反駁道:“誰說非要分開?”他嘴巴撅得快能掛油壺:“家裏這麼大,就算以後我們都結婚了,也住得下。”

裴敘聽不得這樣的設想,臉色變了變,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再度將喬南從身上撕下來,不容置喙地否決了他的提議:“南南聽話。”

這就是沒有商量餘地的意思了。

一哭二鬧都用過了,裴敘還是油鹽不進。

喬南習慣了他的有求必應,哪裏見過他幾次三番的冷臉和拒絕。見他沉着臉一言不發,喬南也有了脾氣,賭氣道:“你要是搬出去,我就去住校!”

撂下狠話之後,他氣沖沖站起來就往外跑。

助理趙博剛放好行李箱回來,就撞上喬南滿臉怒意大步往外走。他扭頭看了眼喬南氣沖沖的背影,詫異地看向沙發上的裴敘,支支吾吾地詢問:“老闆,要不要去把小少爺追回來?”

要知道他們老闆堪稱寵弟狂魔,寵弟弟根本沒有底線。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着喬小少爺生氣了,老闆卻無動於衷呢。

不過說起來,別說喬小少爺,就是他也覺得老闆忽然要搬家奇怪得很。

別人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的,公司里的事情雖然多,但也遠遠沒有到需要公司總裁住在公司辦公的地步。

裴敘看着喬南離開的方向,摘下眼鏡,疲憊地捏了捏鼻樑。

*

喬南從家裏出來,在濱江大道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圈,翻着手機通訊錄給狐朋狗友打電話:“串兒,喊幾個人出來喝酒唄。”

電話那頭是他的發小錢川,聞言奇怪道:“你不是說端午你哥在家,還出來喝酒?”

喬南的父母是強強聯合,夫妻兩人各管各的公司,都是工作狂人,一年到頭到處飛,少有在家的時候。喬南六歲之前是被保姆帶大的,六歲之後則是被他的養兄裴敘照看着。圈裏一眾好友都知道,喬小少爺天不怕地不怕,但獨獨聽他哥的話。

比如他哥不喜歡他在外面喝酒鬼混,但凡他哥在家的時候,不管誰組局,那都是約不出來人的。

今天忽然主動組局,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喬南聽完之後,“呵”地冷笑一聲:“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喝酒不需要裴敘同意。”

他在手機上找了個最近的會所,把定位發到了錢川的微信上:“就這裏,你多喊幾個人,今晚不醉不歸。”

嚯!都連名帶姓地叫上了,這兄弟倆是真鬧矛盾了?

一看有熱鬧,錢川立馬就來勁兒了:“你等着,我現在就去喊人,半個小時後到。”

……

半個小時之後,錢川呼朋喚友趕到包廂,就見喬南窩在卡座里,面前的桌上已經開了五六瓶酒,有兩個瓶子已經空了。

喬南聽見動靜,眯起眼逆光看過去——錢川叫來了十幾個人,有些他認識,有些則是生面孔。

不過酒局本來就圖個熱鬧,認不認識倒是次要。

“今晚我買單,”他懶洋洋坐直身體,隨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后,將空酒杯往桌上一扣,笑道:“大家不醉不歸。”

他本來就生得好看,瓷白的皮膚在燈光下也毫無瑕疵,眼下又喝了酒,眼神迷離,淺淡紅暈從眼尾蔓延到修長的脖頸,更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撩人意味。

跟錢川並肩走在一起的男人目光落在喬南臉上,眉頭微挑,低聲詢問道:“他就是喬世安的兒子?”

錢川點點頭,見他滿是興味之色,提醒道:“喬南可不在外面亂搞,你別打他的主意。”見對方似乎仍然沒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又小聲嘀咕一句:“喬南還真是個禍水,早知道就不帶你來了。”

說著他搶在對方前面,擠到了喬南旁邊坐下,哥倆好地搭住喬南的肩膀:“來,給知心哥哥說說,這是怎麼了,和你哥吵架了?”他又自問自答道:“這不應該啊?就裴敘慣着你那個勁兒,他還能和你吵架?”

越說越覺得這不可能,錢川道:“你又鬧什麼脾氣呢?”

喬南一聽就炸了,重重把酒杯放在桌上:“明明是裴敘鬧脾氣。”他又氣又難受又委屈,在酒精的熏蒸下情緒被放大,連眼眶都紅了:“他要從家裏搬出去。”

錢川被他的過激反應嚇了一跳,本來想說裴敘都自己開公司了,從喬家搬出去也正常,又不是搬出去就不做兄弟了,這有什麼的?

但他見喬南說著說著眼睛都紅了,頓時不敢再火上澆油,只能順毛捋道:“啊對對對,你哥怎麼能這樣呢?這也太過分了!”

誰知道喬南一聽又不樂意了,瞪着他道:“我哥怎麼樣了?”

錢川:“……”

他就不該嘴賤,老實做個啞巴多好。

喬南又喝了一口酒,酒入愁腸,情緒更加洶湧,他垂着頭吸了吸鼻子,啞着嗓子問:“你說我哥是不是煩我了啊?”

“不能吧?”別說喬南,就是錢川也不信。

要說早些年他們這些人見裴敘這麼慣着喬南有求必應的,心裏多少有些犯嘀咕,暗暗揣測過裴敘是不是打着喬家的主意,故意想把喬南養廢了。

但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裴敘態度一如既往,有時候他們這些發小都覺得喬小少爺這個折騰勁兒,也就裴敘能受得了。

而且這一圈知根知底的發小里,大家原來都是一樣的不學無術。

結果高二那年,喬小少爺不知道抽哪門子風,忽然說以後想畫畫,還要考排名相當靠前的南江美院,放下大話說要讓他哥給他補習文化課。

原本大家都以為他只是口嗨,誰知道高考成績出來后,他竟然真的考上了。

那時候喬小少爺相當高調且驕傲地炫耀,這幾百分都是他哥用一個個晚上給他補課補起來的。

裴敘本來就比喬南大幾歲,又跳過級。喬南高二的時候,裴敘都已經研三要畢業了,正是最忙碌的時候,還能每天晚上抽時間給他補課,就是親兄弟都未必能做到這樣。

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大家對喬南就都只有羨慕的了。

畢竟他們家爹媽都只有往家裏領私生子的份兒,誰家能像喬家爹媽一樣,往家裏領個養子回來,供祖宗一樣把喬小少爺給供着。

錢川理智地分析了一波:“我覺得可能就是太忙了,在公司住會方便一點。我聽我姐說,你哥那個公司技術特別牛逼,擴張速度特別快,要不是我們家沒涉及無人機相關的產業,都想摻一腳結個善緣了。”

“我哥當然厲害。”喬南打了個酒嗝:“但家裏離公司又不遠,幹嘛非要搬出去?本來我們就沒多少時間相處了。”

錢川簡直對這個哥寶無語了,只能敷衍道:“他不忙的時候不就回家了么。”

“那不一樣。”喬南悶悶喝了一口酒,喃喃重複道:“那不一樣的。”

*

“南南回家了嗎?”

晚上十一點四十,裴敘看着沒有回信的微信界面,還是忍不住給管家王叔打了個電話。

“還沒回呢。”王叔白天不在家裏,並不知道兄弟倆之間發生了什麼,只以為是喬南貪玩:“剛才錢二少打了電話過來,說小少爺喝醉了酒,今晚就不回家了,直接在會所休息。”

裴敘皺了眉,問清是哪個會所之後,便拿了車鑰匙下樓。

會所離喬家不算遠,就在濱江大道上。裴敘開車趕過去時,已經過了零點。

錢川是酒吧會所的常客,裴敘報了錢川的名字,順利被服務員引到包廂。

門剛一推開,五光十色的射燈閃爍着鋪開,裏面鬼哭狼嚎,群魔亂舞。

裴敘邁步進去,臉色更沉了一些。

他出門前還在處理工作,白天的西裝還沒換下來,過於正式商務的穿着,與聲色靡靡的會所格格不入。

裏面瘋玩的人注意他的到來,都歇了玩樂,好奇地看向他。還有喝多了醉鬼吹着口哨膽大邀請:“帥哥,要不要一起玩?”

裴敘沒有理會,目光快速逡巡,找到了窩在卡座里醉醺醺的喬南。

也不知他喝了多少酒,對裴敘的到來都沒了反應,整個人混混沌沌蜷縮在卡座里,胸.前衣料被酒液浸濕了一塊,領口扣子也解開了兩顆,露出染了薄紅胸膛和小半鎖骨。

裴敘的目光在凸起的鎖骨上凝了兩秒,上前去抱他。

斜刺里卻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擋住了他的動作:“你是誰?”

裴敘動作一頓,側臉對上了對方目光——

沒見過的生面孔,不是喬南一個圈子裏的。

他緩緩直起身體,鏡片后的眉目染上了戾色,即便有眼鏡遮擋緩和,仍然透露出明顯的不友善。但他卻並未直接與對方交流,而是對過來的錢川道:“我先接南南回家了。”

說完,重新將喬南打橫抱了起來。

男人還想說什麼,卻被錢川推了一把:“那是喬南他哥,秦烽你可行行好,少打歪主意。”

秦烽這才不得不打住,回味着對方剛才的言語動作,撇了撇嘴:“又不是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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