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硬骨頭

十月十一日清晨，薄霧瀰漫，和原來的歷史上的一樣，明清保寧之戰在這一天正式打響！

孫征淇下令城外巡查的上百名騎兵撤回營地，天威營所部兩千餘戰兵，火槍兵此時都坐在地上休息，陣地之上黑紅相間。

他們的前面是一百餘名正在盾牌之後檢查火炮彈藥的天威營炮兵，兩翼則是數百名蓄勢待發的精銳騎兵。

為了方便訓練和作戰之時指揮官觀察戰兵和火槍兵在軍陣中的配合情況，天威營的戰兵皆是黑色的頭盔和鐵甲，而火槍兵的頭盔和棉甲則是紅色的。

孫征淇身着一件精良的鎖子甲，外面還套了一件棉甲，站在一輛輜重馬車臨時改成的指揮台之上，看着眼前精心佈置，旗倒人頹，略顯凌亂的天威營，心中不免有些激動。他細細打量自己的陣地，第一第二第三千總部按照序列橫向佈置在了軍陣之中，軍中的騎兵已經全都被抽調了出來，組成四個騎兵局分佈在陣地兩翼。

這四個騎兵局是孫征淇掌握戰場主動權的關鍵，防禦時可以掩護大軍側翼免受襲擾，進攻時則能突襲擾亂敵軍兩翼，助力主力戰兵的進攻。

不過，此次大戰的重點還是正面，擔任此次戰鬥進攻主力的是天威營軍中最精銳的第二千總部，第一第三千總部都預留了一個司作為預備兵，以防不測。

火槍兵被部署在了胸牆的後方，成三行排列，他們將是遠程打擊清軍前鋒的核心戰力。其後是四排披堅執銳的戰兵，由刀盾手和長槍手組成，兩翼靠近騎兵的位置還特別部署了四個局，以小方陣的形式密集排列，以穩固大軍陣地。

胸牆前面則是數十墩虎蹲炮，炮手們用長盾牌在身前搭建了防禦工事，以防範清軍的弓箭襲擾，一百多名炮手都蹲在後面，正在準備點火叉棍，檢查火種火藥，以及發射的炮彈。這些輕型火炮一次能發射幾十上百枚霰彈，在百步以內具有十分強悍的殺傷力，是極其有的火力補充。

如此，天威營全軍在保寧城西外呈現了一個厚實密集的陣型。這是因為城西戰場是吳三桂不得不主動進攻，尋求突破，孫征淇的佈置自然要以防禦為主，服務於整體戰略目標。

這一戰，他等了大半年，若是這支費盡心思訓練的精銳之師都無法戰勝吳三桂的關寧軍，逆轉保寧之戰的戰局，那他今日便是戰死沙場，也絕不會苟且偷生。

他孫征淇的骨頭硬着呢，跪不下去，也絕不做韃子的奴才，絕不剃頭綁辮子，否則他又何必苦練強軍？此戰，不成功便成仁！勝負，也將在今日得見分曉！

辰時剛至，眼見天威營部署在城外的騎兵撤退，幾個清軍哨騎隨即跟上，穿過朦朧的薄霧出現在了天威營陣地三百多步之外的地方，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旗幟倒地，士兵萎靡的天威營之後，又立即掉轉馬頭，打馬回城。

吳三桂站在城頭，清晨的霧氣使得他無法觀察到天威營的情況，他昨夜收到了西門明軍換防的消息之後，便憂心忡忡，甚至有些猶豫——還要不要從西門突破了。

他從遼東打到西北，征戰沙場幾十年，如今又成了清廷征戰四川的主將，作戰經驗十分豐富，戰場洞察力更是非凡。

根據昨夜哨馬彙報的情況來看，吳三桂心中懷疑這支明軍極有可能是故意擺出疲弱之態，引誘自己攻擊的。若是真的疲弱之軍，如何會防守得如此周密細緻，哨騎都不能靠近一步？

原本，吳三桂選中城西作為突破口，看中的便是張先壁所部的疲弱怯戰，虛有其表，可如今城西的這支明軍，雖然屢屢故意露出疲弱怯戰之態，但從其昨晚的部署便知，這絕非是等閑之軍，恐怕短時間內難以突破。

隨後，一名哨騎衝上城牆，又向吳三桂彙報了最新偵察到的軍情，吳三桂聽完，眼前忽然一亮，又扭頭朝着城外明軍軍陣看去。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陽光驅散了薄霧，吳三桂勉強能夠看到對面明軍陣地上紅黑相間的斑斑點點。對方的防禦工事也盡在眼前，果然如同哨騎所報，極其簡單！

“明軍果然還是輕敵了！”吳三桂嘴角微微勾起，陰險一笑，信心頓時又恢復了。疲弱之態可以偽裝，但大軍的防禦工事就明擺着在眼前，是不能偽裝的，除非眼前的這支明軍如此狂妄，認為自己已經強大到了不需要所謂的工事了！

而且，這支剛剛換防至此的明軍，如此輕敵冒進，恐怕連張先壁所部都不如！

不過，吳三桂這個時候其實已經別無選擇了，李國翰在城北防範劉文秀主力，為他爭取時間，而他麾下的數千精銳也早就集中城西，蓄勢待發。

吳三桂必須在城北城破之前擊潰城西的明軍，否則等待他的，只有城破身死！

很快，東邊天際的太陽升起，天色大亮。劉文秀率大軍主力齊集保寧城北，本人更是登上了保寧城東北的山頭，親自指揮大軍攻城，兩萬大軍排兵佈陣，聲勢不可謂不浩大。

城北方向不久就傳來了震天的炮聲，而炮聲之中，孫征淇隱隱約約還聽到了一陣陣戰象的嘶鳴吼叫聲。昂首望去，便見北面山頭的密林之中，伴隨着火藥震天的爆炸聲，火光不時閃動。

為了攻下保寧城，劉文秀可謂籌備已久，親率主力大軍在保寧城北擺下了精心設計的大陣，陣前列戰象，然後是轟城的火炮，遠戰的鳥銃，緊接着是近戰防禦進攻所用的盾牌，長槍，匾刀，弓箭，如此層層疊疊，足有一里之長。可謂攻守兼備，堅不可摧！

隨着火炮發射完畢，劉文秀大軍軍中立即鼓噪出擊，陣前的十幾頭戰象率先開路，鳥銃兵，弓箭手，長槍兵，刀盾兵緊隨其後，蜂擁而上，朝着保寧城衝去。

而城中的吳三桂，李·國英等人也很清楚以騎兵對戰象進行突擊，根本不可能取勝，就算僥倖突破了戰象，其後層層疊疊的鳥銃，弓箭，刀斧長槍也不是吃素，如此一來，此戰必敗無疑。

於是，在劉文秀髮起進攻之後，就如同原本歷史上的那樣，李·國英命部下綠營兵改打八旗正兵旗，吸引攻城大軍的注意，以便準備已久的吳三桂能夠率領本部最精銳的百戰騎兵出城襲擊，突破明軍防線，以絕境求生。

隨着劉文秀攻城部隊的推進，保寧城城西方向，天威營陣地大門外的弔橋突然放了下來，隨後便見漫天的煙塵之中，吳三桂親自率領上千騎兵，蜂擁而出，撲向了似乎毫無準備的天威營大軍。

至此，東方日白，這片已經躁動了整整半月之久的土地之上，宛如爆炸了一般，撼天動地的喊殺聲，火炮轟鳴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