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明移宮案
“父皇!!!”
五更天、漆黑的月空下,秋日紫禁城中、一聲悲戚的喊聲出現,聽得人毛骨悚然,也叫醒了一個在卧榻上的孩子……
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黃梨木的天花板,或者說是床頂。
當他睜開眼睛、他第一反應就摸向了枕頭下方,隨即心安。
“還在……”
他眼神明亮,隨即從枕頭之下慢慢掏出了一把銼刀。
這銼刀扁平,可若是用力刺下,也能輕鬆取人性命。
“殿下,殿下!”
一道低聲卻十分急切的聲音響起,見狀他也立馬起身穿上了靴子,從類似拔步床的床中走出,掀開帘子。
站在床外的,是一個低頭垂目,額頭滿是汗珠,神色十分緊張的老太監。
“殿下……萬歲他……萬歲駕崩……了。”太監牙齒打顫,顯然十分驚慌,連話都說不完全。
“什麼?。”話聽到這,他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舉起雙臂,沉着道:“為我更衣。”
“是”太監見狀,連忙為他穿衣,只是那不停發顫的手,證明了他到底有多麼驚慌。
站立的孩子可以感受到這一切,因為他知道在他不遠處的偏殿卧房內,一個足以影響東亞格局的男人去世了,而這個人、或許他該叫對方……父親!
曾經的這個孩子叫做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此時的他,應該叫做朱由檢。
沒錯、正是那個自縊在景山歪脖子樹上的明朝崇禎皇帝,朱由檢。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月了,他繼承了原身的一切,包括記憶、語言。
他說著一口流利的洪武正韻,南京官話,沒有絲毫露怯。
眼下是大明泰昌元年九月二十六日、夜五更。
就在剛才、歷史上的一月天子朱常洛駕崩,而眼下、朱由檢的皇兄朱由校,與一個他眼下的大敵,正在隔壁的偏殿,驚慌失措……
不出意外、在一個時辰后,會爆發明末三大案的最後一案……移宮案!
一個女人妄圖挾持朱由校,成為大明朝的武則天。
隨後她的妄想,會被大太監王安和東林黨的楊漣破壞。
移宮案讓東林黨名聲鶴起,並逐漸成為明末第一大黨派……
朱由檢為了這一天,他準備了很久,不管是做王爺、還是做皇帝,想要活下來,他都必須從這一天開始改變歷史!
想到這裏、他對正在服侍他穿衣年輕太監開口道:“我皇兄呢?”
“太子……太子正和康妃娘娘瞻矚萬歲……”
太監哆哆嗦嗦的說著,而朱由檢聽到這裏微微皺眉,隨即再問道:
“王安和魏進忠也在嗎?”
“不在”雖然不知道朱由檢問這個幹嘛,但太監還是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
“那好!”見狀,朱由檢立馬吩咐道:
“你去文華殿找方閣老,記住別讓其他人注意。”
“奴婢領命……”太監雖然不解,卻還是點了頭。
“你找到他后,告訴方閣老,帶人直闖乾清宮,就說魏康妃要脅迫我皇兄,企圖效仿呂雉!”
“這……這這……”
朱由檢語出驚人,太監被他這話說的精神恍惚,如雷貫耳。
“告訴了方閣老后,若是他不敢來,你再告訴其他官員,快去!”
“奴婢……奴婢這就去!”聽朱由檢這麼說,太監也知道自家這殿下不是在開玩笑。
一想到自家殿下近來彷彿神情大變的所作所為,他不敢怠慢,連忙衝出了偏殿,在乾清宮門口帶着幾名太監朝着前殿趕去。
朱由檢見狀,也緊皺着眉頭,走出了偏殿,看了一眼四周后,他沒有走進哭聲滿天的那間偏殿,而是走進了旁邊的偏殿。
這偏殿內的桌上,擺有各樣的胭脂水粉,還有數面被工匠精心打磨的銅鏡。
然而朱由檢的目光沒有放在這些東西上,他的目光,一進門就鎖定在了拔步床旁邊的小床上。
“殿下?”
站在小床旁邊低着頭的兩名宮女聽到腳步聲,蒼白着臉抬頭,卻看到了朱由檢,不由疑惑發出了聲。
朱由檢假裝啜泣,鼻涕眼淚在一瞬間就湧出了眼鼻,可憐道:
“娘娘讓我來叫你們,帶八妹過去見她……”
說話間、他還止不住的抽搐啜泣,模樣讓人憐愛。
那兩宮女不曾想朱由檢會騙她們,連忙彎腰,小心翼翼的將小床內睡着的那名小女孩抱起,小步走向了朱由檢。
朱由檢見狀,繼續啜泣,隨後帶着宮女走到了旁邊偏殿門口,沒有開門,轉身就從她們懷裏將這小女孩搶到了懷裏。
“殿下!!!”
宮女沒有料到朱由檢會突然出手,加上朱由檢本人雖然只有十歲,卻已經高到她們肩膀,猝不及防下,被他搶走了小女孩。
“別動!”
原本啜泣可憐的朱由檢,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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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在一瞬間變得威嚴,怒目圓睜,讓兩名宮女不敢輕動。
只是她們的叫聲,讓朱由檢背後偏殿內的哭聲變小了,而這時朱由檢也慢慢後退,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推開了殿門。
“皇兄……”小女孩驚醒,迷迷糊糊看着四周,抬頭看到朱由檢后,不解的詢問。
“徽媞別怕……”朱由檢安慰着小女孩,而殿門也被緩緩推開。
下一刻、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群跪在床榻前的宮女太監,以及跪在最前面,身着青色圓領袍的怯懦少年,和滿臉驚愕,身着貴妃服,頭插各種飾品的俏麗少婦。
“皇兄出來!”
朱由檢抱着小女孩,背靠着門,時刻注意身後宮女的同時,朝着那怯懦少年大喊了一聲。
少年好似被朱由檢的聲音驚醒,連忙起身,卻在準備離開時,被旁邊的少婦抓住手臂,猛地掙向後方,退了幾步。
“檢兒!你抱着徽媞要幹嘛?”
“快,把徽媞交給我……”
這少婦先是驚愕惱怒,隨後立馬和顏悅色,溫聲溫氣的與朱由檢溝通。
短短几秒、將女人變臉的技能展現的淋漓盡致。
但看模樣、她雍容華貴,生的俏麗非凡,黛眉輕挑,絕對是一眼就能勾走男人魂的那種女人。
加上她那和善的模樣,任誰都不會想到,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會明裡暗裏下手,將作為她對手的女人紛紛折磨致死!
朱由檢忘不了、他忘不了記憶中,他母親是怎麼死在自己面前的。
那是活生生的、被朱常洛用腰帶抽死在了偏殿之上,並且在死後,由於朱常洛害怕被萬曆皇帝抓住把柄而廢太子,因此將她的屍體藏在了偏殿之中數日,才草草埋葬在了西山的一處角落。
朱由檢的記憶里、他忘不了自己母親在被沉重腰帶抽打時,還大喊叫自己“回宮”的凄慘模樣。
他更忘不了、自己母親死後數日被太監藏在木桶抬走時所發出的惡臭。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看似和藹可親,人畜無害的女人。
是她說了謊,自己的母親才會被活生生的打死!
朱由檢的母親是一個沒有具體名字記載的女人。
她被稱呼為劉氏,生於河間府,少女時被選入太子東宮,成為明光宗朱常洛的淑女。
萬曆三十八年十二月,她為皇太子朱常洛生下第五子朱由檢。
然而作為女人,她在東宮並不討朱常洛的歡心,朱常洛對她,也並沒有感情。
朱由檢五歲的時候,劉淑女在朱常洛的一次歇斯底里的大發作中,不明原因的死亡。
史書記載:“失光宗意,被遣,薨。”
短短八個字、說得十分冠冕堂皇,而實際上的情況下,卻是朱常洛暴怒將劉氏活活打死了。
劉氏死後,朱常洛懼怕此事被父親萬曆皇帝知道了會趁機廢了他這個礙眼的太子,因此心虛的他對身邊的太監宮女威逼利誘,警告他們不能走漏風聲,只對外謊稱劉氏是病死的,將她以宮人的身份葬在西山。
後來朱由檢因為哥哥朱由校即位,於天啟二年被封為信王,屈死的劉氏也被朱由校追封成劉賢妃。
然而可悲的卻是,雖然朱由檢成了親王,但是由於劉氏死得不明不白,加上此時朝野黨爭激烈,沒有權柄的他不敢公開去祭祀自己的母親,只能悄悄向太監打聽母親下葬的方位。
史書記載、十三歲的朱由檢當時被朱由校安排主宰了內廷的勖勤宮,他小心翼翼的詢問近侍:“西山有申懿王墳乎?”
近侍回答:“有。”
朱由檢又問:“傍有劉娘娘墳乎?”
近侍回答:“有。”
聽到這話、朱由檢垂淚,並偷着拿些錢讓侍從去為母親祭掃。
他年紀太小,不得私自出走皇宮,哪怕之後走出皇宮,卻又害怕去為母親掃墓被御史彈劾,只能老老實實在信王府生活。
事情的改變,直到他十七歲這一年,哥哥朱由校無子早逝,將皇位傳給了他才得到了破局。
直到這時,朱由檢才真正能夠光明正大地追悼自己的母親。
他追謚生母劉氏為“孝純恭懿淑穆庄靜毗天毓聖皇太后”,將她從簡陋的墳墓中遷出,與父親光宗合葬慶陵。
這在史書上,不過寥寥幾筆的事情,對於此刻的朱由檢來說,卻記憶深刻。
朱由檢曾經的情感讓他此刻憤怒至極,恨不得痛食眼前這女人。
但是他清楚、他如果這樣做,就徹底斷送了自己未來的一切。
他眼下挾持着小女孩,只是為了叫那個少年走出來,而那個少年,正是他同樣母親被眼前這個女人逼死的哥哥,朱由校。
然而,此刻這個十六歲的少年,被李康妃死死抓住手腕,一步不動。
一個養尊處優的女人力氣,對於一個十六歲少年來說,其實並不大,稍微用力就能掙脫。
只是眼下抓住朱由校的不是力氣,而是他從小對李康妃的恐懼。
在朱由校年幼時,當時太子朱常洛宮中有兩位李選侍,兩人沒有親緣關係,外界人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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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西李。
李康妃為其中的西李,而東李則為後來的李庄妃,東李地位高些,但西李更受寵愛。
朱由校的生母是一個姓王的才人,她因為誕下了朱由校,因此在當時太子宮中的地位僅次於太子妃郭氏。
太子妃郭氏病死後,王才人母以子貴,成為太子宮中實際地位最高的女人。
然而王才人和朱由檢母親劉淑女一樣並不得寵,而李康妃恃寵而驕,根本不把王才人放在眼裏,經常欺負她。
那種欺負,是從人格,從尊嚴、從肉體上的踐踏。
她不讓朱由校和王才人見面,並持續近十年的繼續欺辱,直到去年李康妃因為自己沒有屬於自己的孩子而生氣,命人把王才人毆打凌辱致死。
可是當時萬曆皇帝已經病入膏肓,沒有管東宮的事情,交給了朱常洛自己管理,而朱常洛對李康妃沒有任何處罰,反而讓她來撫養朱由校。
這是多麼大的諷刺?對於兩兄弟而言,這個直接、間接殺了自己母親的人,卻成為了自己名義上的母親。
要每日對殺母之仇畢恭畢敬,笑臉相迎,長期下來朱由校和朱由檢都患上了不同的心理病症。
朱由校對於親情十分看重,對權力十分厭惡,面對李康妃時怯懦膽小,毫無主見。
朱由檢更是兼容自傲、自卑、自戀、多疑、毫無責任感等多重病態心理。
說來更可笑的是,作為殺了兩人母親的幫凶,作為他們父親的朱常洛自身就是一個被人欺殺了母親的“可憐人”。
他的母親王恭妃,被鄭貴妃排擠,壓迫、欺辱。
她被幽禁在景陽宮,整整十年不能與兒子見面,思念到以淚洗面,哭瞎了眼睛,臨終之前才見到了朱常洛一面。
人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而朱常洛卻讓自己的兩個兒子,都體驗了他曾經體驗過的痛苦……
朱由檢看着十幾步外,與自己一樣遭遇的朱由校,心中急切。
他明白、李康妃要挾持朱由校,妄圖執掌朝綱。
歷史上、她足足拖了六天,才在楊鏈、劉一燝等人的脅迫下,放朱由校走出了乾清宮。
這被歷史上稱為移宮,也是讓東林黨聲望大漲的一次事件。
朱由檢不希望這事情發生,因此、他能做的,就是按照歷史上楊鏈等人所做的事情,重新做一遍,救出朱由校的同時,不讓任何黨派有機會大漲聲望。
只是眼下、看着朱由校止步不前的樣子,他心裏着實着急。
急切之下,他只能大聲喊出了:“皇兄、你難道忘了王娘娘是怎麼逝世了的嗎?!”
一句話、彷彿驚雷般,打醒了止步不前,恐懼李康妃的朱由校。
對啊……
父皇已經駕崩了,自己是爺爺立下的皇太孫,眼下的皇太子,自己馬上就是皇帝了,自己為什麼要怕她?
自己的弟弟都敢挾持她的女兒,自己難道還不如年僅十歲的弟弟嗎?
這麼一想、朱由校猛地掙開了李康妃的手,朝着朱由檢大步走去。
“站住!給我攔住他!”李康妃發怒大喊,四周太監宮女雀雀欲試。
,也是讓東林黨聲望大漲的一次事件。
朱由檢不希望這事情發生,因此、他能做的,就是按照歷史上楊鏈等人所做的事情,重新做一遍,救出朱由校的同時,不讓任何黨派有機會大漲聲望。
只是眼下、看着朱由校止步不前的樣子,他心裏着實着急。
急切之下,他只能大聲喊出了:“皇兄、你難道忘了王娘娘是怎麼逝世了的嗎?!”
一句話、彷彿驚雷般,打醒了止步不前,恐懼李康妃的朱由校。
對啊……
父皇已經駕崩了,自己是爺爺立下的皇太孫,眼下的皇太子,自己馬上就是皇帝了,自己為什麼要怕她?
自己的弟弟都敢挾持她的女兒,自己難道還不如年僅十歲的弟弟嗎?
這麼一想、朱由校猛地掙開了李康妃的手,朝着朱由檢大步走去。
“站住!給我攔住他!”李康妃發怒大喊,四周太監宮女雀雀欲試。
“我看誰敢!”朱由檢用銼刀抵住了小女孩的脖子,嚇退了想要上前的眾人,卻又小聲道:
“徽媞別怕,皇兄不會傷害你,我們只是在過家家。”
“嗯……”小女孩聽到朱由檢的話,小聲點了點頭,而朱由檢見狀也膽子大了些。
眼下這一招、是歷史上大太監王安用來對付李康妃,迫使李康妃放出朱由校的手段,而現在、它被朱由檢用上了,並且效果依舊。
朱由校走向了朱由檢,朱由檢不敢鬆懈,在他走到了自己身邊后,就抓着朱由校的手,朝着乾清宮外走去。
四周的宮女太監不敢追的太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兩兄弟走出宮殿。
李康妃在兩兄弟跨出乾清宮門檻的同時,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跌倒在地,臉色蒼白,渾身發顫。
朱由校則是看着自己身前,一隻手抓着自己手腕,一隻手抱着小女孩的朱由檢背影,心頭一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