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她的玉佩應還給他
龐家雙煞這一走，這片峽谷里又變得安靜下來。
我問張太虛，接下來該做些什麼，是不是要去玉臨宗了。他卻是搖搖頭，忽然轉過身，獨自走到了懸崖邊，低頭望着巨坑下面，負手而立，什麼話都沒說。
我好奇走過去，陪他望着一片黑暗的深淵。許是有他在身旁，現在這樣注視着，沒有了害怕和恐懼，冷眼旁觀着，發現還真有些像什麼地獄的入口。甚至萌升出了跳下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你怎麼沒事就喜歡把兩隻手背在後面？”
洞裏刮上來一陣大風，貼着峭壁撲上來，吹得我倆頭髮紛飛。沉靜了會兒，他才回復我道：
“身上這件浴袍沒褲兜啊，手冷沒地方放，不可能揣褲襠吧。所以只好貼在背上取暖了，順便還能裝裝世外高人啥的。”
“你一直在看什麼？下面有什麼你想要的寶貝？”
“嗯，是有個東西落在了下面。我在考慮要不要撿回來。”
想起之前，他肯定是被吳愁富直接命中，打到地底去了的，因為他自己都說是好不容易爬上來的。可這下面伸手不見五指，能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只怕也就是那時他掉的什麼吧。
“如果是重要的東西，那就下去唄。不對，反正你皮糙肉厚，管他重要不重要。就當雙臂一展，兩腿一蹬，跳下去玩下蹦極唄。”
“嗯，言之有理，沒想到連蹦極這個詞都已經同化給你了。”
“啥？”我問他，這才想起來：“哦，我都快習慣了，每次說出來了才後知後覺，有時候要是沒人提醒，我連發都發現不了。”
“這又不是件壞事，相反地說，同化越多，你也只會越聰明而已。說起蹦極來，以前在我的世界，我曾去過一個城市的遊樂園裏專門玩過這個，目的就是為了體驗一下跳下去的感覺。”
“跳下去的感覺？”
他這個新奇的想法倒是讓我納悶了。想了想，我往洞裏吐了口唾沫，看着它落下去，漸漸被黑暗吞沒。
“不要隨地亂吐口水啊。”張太虛卻是無奈道。
“你想體驗這個？可能和那些跳城牆的人差不多吧。有的尖叫，有的又不說話，但跳下來的人最後都是跟塊鐵似的摔在地上，砸碎了青石板，流得滿地都是鮮血。每次看到都覺得怪嚇人的。”
“跳城牆的人……”
“對啊，隔個兩三天就有人要跳，但真想死的話又怎麼會讓人來圍觀呢，然後又是官役又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在那裏拉來拉過去，有時候看得我和小八都無聊得打瞌睡了。但跳下去的話，我覺得還是比落水好些吧。”
被風給灌得流起了清鼻涕。我吸了吸進肚，抬袖擦了個乾淨。
“時而能在河道里看到從身邊飄過的死人，孤零零地整張臉埋在水裏，只有三四片水草和一群小魚跟着，真的要可憐多了，可能什麼時候死的都沒人知道。好好的人，再怎麼都有愛他的人和他在意的人吧，卻跟棵野草似的，離開得那麼無名無姓，但他們又不能像野草那樣，等到冬天過了還可以春風吹又生。”
“哈哈哈，你這丫頭，想不到，你看得倒是蠻清楚的。”
被他忽然一笑，我卻是不由一怔，不知該如何解釋。只是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那個已是有些遙遠，卻從未離開的耿樂：“當然了，以前有的時候，我也會望着那些地方一個人發獃嘛。”
“好了，不說這些了。”笑過後，他的神色又漸漸繃緊。
“你不是問我下面有什麼我想要的東西嗎？其實，不是我的，而是你的東西，我在想到底要不要給你找回來。不過現在看你的狀態，也許是我想得太多，有些杞人憂天了。走吧，我帶你下去。”
“啊？”
“閉上眼睛，刺激得很！”
還不等我問個所以，張太虛一把揪住我的後背，走前兩步竟是縱身一躍，一推手就把我給扔下了萬丈深淵！！騰空的剎那，菊花一緊，在本能的屏息空白后，才反射般歇斯底里咆哮起來：
“張太虛！！”
血壓飆升快爆炸，真是殺他的心都有了！
耳邊狂風凜冽，我早已閉上眼，可這種全身經脈噴張血液逆流的驟然失重感，實在是令我忍不住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類似於無限恐懼，大腦整個都被電住了般一片空白短路。
也不知一直在黑暗裏疾速墜落了多久，根本就沒有了對外界的意識感官。因為血液逆流大腦缺氧，我渾噩難受得不能自己，風一直往口鼻里灌，呼吸早已遭石壓，此刻更是要喘不上氣了。
……原來跳城牆是這樣生不如死啊，翔都要失禁了我……
就在我腦袋麻木發黑，即將失去意識時，只感到背上忽然被人抓住，隨之我整個身體陡然一輕，從墜落中陷入雲海里般，輕飄飄地降落了下去。
口鼻大口地喘息着，我的意識逐漸清醒，對外界的感官也逐步恢復，當終於從半昏厥中徹底走出來時，我的雙腳已經落地，踩穩在濕漉漉的軟泥中。
空氣潮濕悶熱，我睜開眼，四周昏黑一片，唯有頭頂上有一方橢圓的刺眼光亮，不過上百米深遠，此刻仰望着，竟覺得如同天地兩隔，遙遠得令人絕望！
“怎麼樣，我可是帶你免費體驗了把蹦極，你想自己玩還要分手一張紅妹子呢。”
還沒等我興師問罪，張太虛鬆開我來，聲音在這漆黑的洞穴地底蕩來蕩去，竟是瘮得人有些發慌。“你……唉，算了，我都沒力氣罵你了。你沒有火把嗎？”
正說著，張太虛卻是拿出打火機，用它微弱的火光照亮四周。
“你神經病啊，不是要找東西嗎，用這個要找到猴年馬月！”
“不不不，”張太虛突然笑了笑，“你別誤會，我只是想點支煙而已。我身上可帶着專業探險裝備，馬上掏出來給你瞧瞧，大開眼界。”
“嘭！”
他剛說完，一道刺眼無比的光芒便橫空閃耀而出。我擋着雙眼眯着適應了片刻，這才發現他手裏提着一個鐵盒子。
一束大腿粗的白光從它的前端射出，等擴散遠射到深處時，已是跟片小太陽似的。而這個將空曠地底照得亮如白晝的東西，我竟是有些印象，又不知所以！
“別看了，這可是域外大陸才有的寶貝，名曰200w大功率探照燈。是一種集居家旅行、洞穴探險、停電防狼等多功能為一體的必備神器！”
張太虛拎着提了提，給我炫耀道，“好了，咱們開始找那東西吧，也讓我們耿樂再也不用擔心半路踩到條蛇了。”
唉，我真是無力吐槽了。到底哪個域外大陸？我問他，他卻是笑笑不解釋，故作神秘道，盤仙大陸不過冰山一角而已，我先升到什麼化神期，才有資格和了解的必要！
“剛才你就在說，還沒告訴我到底找什麼東西呢！我自己的東西都在身上，什麼時候又掉到這個鬼地方來了？你不會是自己想找什麼，或許因為怕黑啊什麼的，所以故意拉我下來陪你吧！”
“咳咳！你說這話不覺得對不起你的智商嗎？話說回來，其實我……啊，那邊那個閃閃發亮的東西，你去看看，好像就是它！”
順着張太虛的燈光照射，我扭身看去，只見幾十米外的泥地上，果真有一個在黑暗中閃耀光澤的寶貝！這傢伙，原來真是下來尋寶的！曾經聽說那些寶石美玉，就是從地底挖出來的嘛！
“我不管了，先到先得！”
我撂下狠話，屁顛屁顛地趕緊跑了過去，隨着距離的接近，那寶貝在我眼裏的模樣也正在變化。離它還有十來米的時候，我慢下了腳步，眼睛微眯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
心跳撲通撲通如打雷敲鼓，我停在這寶貝的面前。被我擋住了探照燈的光線，它便重新隱在了黑暗裏。深吸着悶濕的空氣，我撫平心緒來，彎腰將它拾入了手心，擦乾淨泥土。
萬沒有想到，張太虛一直故弄玄虛的東西，會是這枚玉佩。
摩擦着玉上面雕琢的兩條雙魚，左邊這條忽然好像陳天嬌妹妹，而右邊這條大點的，就是我吧，一個沒有保護好她的姐姐。
“呦，怎麼在那兒發獃啊，不拿過來給我看看嗎？放心吧，我又不會跟你搶。”
當我走回去，面對張太虛，我問他：“你肯定一早就知道的吧，故意帶我下來，讓我自己找回它。”
張太虛吞雲吐霧着，將煙頭丟在腳跟前，輕輕踩滅它：
“嗯，我說過的，我也糾結了很久。不知道該讓這枚玉佩就此塵封，還是讓你賦予它新的生命，就這樣繼續傳承下去。看到你現在很平靜，我倒是慶幸做了個正確的選擇。否則，只怕陳天嬌的死遲早會演變成你的心魔。”
將雙魚玉佩緊握在手心，腦海里在這一刻已是不知回想起了多少畫面。只是每每出現陳天嬌笑面如花的臉，最後都會不受控制地跳回到她化為漫天煙花的那個瞬間。已是永恆的瞬間。
見到我的目光低下來，隨着回憶變得黯淡無光，張太虛走近來，盯着我的臉，沉默了好半晌，卻是怔怔說道：
“唉，沒想還是失算了，看來，你還是沒忘掉那個結果，更無法真的原諒自己。原本的劇情里，我是任由這枚玉佩被埋在這裏的，是我自以為是地改動了，失算了，真的很抱歉……”
抬起臉來，看着他眉頭緊蹙，一臉凝重的樣子，我不由問：
“你明知道，為什麼還要帶我下來？沒看到它之前，我真的已經快忘了……只要沒人跟我提及，從小到大，那些讓我痛得沒法呼吸的東西，我的腦袋都會自己遺忘掉的……”
心裏很痛，鼻子很酸，淚水更是報復似的一擁而上，在眼眶裏拚命打轉，它們只想流淌而出，鑽進地底里，在漫無邊際的冰冷泥土裏，尋找到天嬌的氣息，給她源源不斷的溫暖卻咸甜的擁抱。
“想哭就哭吧，這裏又沒人，也不用把我當人看。這一路來真的辛苦了，你已經很堅強了，也比我預料的要堅強得多。哭完就把它收起來吧，我們該上去了。”
雖不知道張太虛這樣私自變動會有何後果，但從他的臉色來看，背後的影響讓他難以承受，但他又在強顏歡笑，為了不讓我感到異樣。興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和我一樣的，心裏有什麼全在臉上。
其實，我不怪他，甚至蠻感激他的……雖然沒聽懂他說的有些話，害怕成為我的心魔這些，但無論如何，有了這塊玉佩，它完整地活了下來，對我而言，已是天嬌的另一種再生了。
“它為什麼沒有碎？在那樣的攻擊下，落到這樣的地方。”
令張太虛意外的是，我很快就止住了眼淚，整個人也不再多難過。我一是為了感謝他，同時也是高興於天嬌的復活……思及至此，我卻是驀然想到，若是成為了仙人，是否就可以復活我妹妹了。
見我貌似恢復如初，張太虛也重歸悠閑，他負手擺出老樣子：
“嘿嘿，這點攻擊怎麼可能，就像世上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經天緯地之才，很多天材地寶，也是淪落人間無人識。收下吧，這雙魚玉佩蘊含著很強大的力量，以後你會用上的。”
當我要將它收進儲物戒里，玉佩溫熱，忽讓我想起了張臉龐。
“姐姐，我想陪在他的身邊……抱歉，真的謝謝你了……”
耳畔，她依舊溫柔的餘音忽繞，我左右四顧，竟唯有錯覺。
“你在看什麼呢？”張太虛見狀，好奇問道。
“不，我忽然想把它交給韓兄了，與我相比，他更需要這個。”我收回視線，告訴他。“對了，韓兄他，你們去接他了嗎？他怎麼樣了？”
“把這枚玉佩給韓棟元？”
“嗯，我想這應該也是天嬌的意思吧。剛才她告訴我的。”我上前去，將玉佩遞給張太虛，他伸出手來接住，看着我，目光有些深邃，似是看出了我的所想。
“吶，還是你幫我轉交給他吧，我的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也肯定知道韓兄和天嬌本來就是相親相愛，卻不相認的一對夫妻吧？”
“當然了，”張太虛跟着我笑了笑，“還是青梅竹馬的那種。行，過個幾天，我就替你轉交給他的吧。”
“嗯，好了，咱們離開這兒吧，我都悶出一身汗了。話說回來，你要怎麼帶我上去？”
“這個簡單……”
張太虛走了過來，又是一把揪住我背上的衣裳。“你要帶我飛上去？”我問。他卻抿嘴一笑，“差不多吧，下來是蹦極，上去嘛，當然還得找個同樣刺激的法子，你知道有個歷史性的時刻，叫做神舟五號載人飛船成功發射升空嗎？”
哈？我搖搖頭，估計他又在說自己世界的故事了。“不知道啊，”我對他搖頭道，“歷史性的時刻……載人飛船發射升空，是一件載入了史冊的很偉大的事嗎？”
“不錯！不虧是我張太虛的妹妹，既然如此，就當獎賞，我現在就讓你來體驗下那種發射升空的感覺吧！怎麼樣？”
“啊？可是聽你賊兮兮的語氣，明顯又是想坑我吧？！”
“你這話說的，我難當還會要你命不成，來，準備好了。”
“倒數，三，二，一，點火，發射，走你！！”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