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婚事

四.婚事

事情果然辦得很快,竹靜將請帖遞到我手上時上面燙金的字彷彿也燙痛了我的手。上面“群芳宴”三個字着實刺眼。

離皇后在宮裏召開朝花宴不過過去了短短半月,按理說是不會有人再開一個宴會的,畢竟會有冒犯皇后之嫌。但這次宴會卻是靖國公府辦的,而這靖國公府是當今太后的母家,任誰都會認為靖國公府是奉了太后的命令舉行群芳宴的,目的自然還是為了給瑞王選妃。

我心裏苦笑,這瑞王一個斷袖要真是選了女子,豈不是害了人家一生?他不選才更見得品行端正。只是他雖不願娶個女子害其一生,這場宴會卻是要把我推向火坑了。

這次宴會上我必與三皇子產生交集,而結果多半是宴會之後三皇子對我“一往情深”,然後去向皇上求下賜婚。一個不受寵沒後台的皇子配一個小小尚書之女,旁人想着倒是絕配了,或許還會在心底想我是如何勾引了皇子,或是三皇子如何眼瞎地看上了我。

我沉默地看着窗外的竹子,我不喜尋常花卉凋謝之景,所以我的院子裏種的是幾株竹子。只是再青翠的竹子也終有耗盡生命開花的一天,在最後絢爛短短時日罷了。

難道這輩子我也只能做短暫開放的花嗎?

曾經我也幾次嫁入皇家,甚至連那年齡足以做我父親的當今聖上我都是想過的,只不過皇帝已下令再不選秀才作罷。至於我嫁過的皇子……上輩子便是選錯了對象,才落得國破被絞殺的下場。

若是嫁給三皇子,而三皇子也確實是個刻意隱藏鋒芒的人……想必至少不會再被蘭戎攻破國都了。

可宋家憑什麼支持三皇子,三皇子又憑什麼看上宋家呢?我一時還想不通這其中的關節,起身從一旁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竟是《黃石兵法》,我早已不記得怎麼會有兵書在我的書架里,只是既然拿出來了,索性看看吧,要與三皇子打交道何嘗不是一場仗呢?還是一場我必須贏的仗。

竹靜端着綠豆湯進來時,瞧見我正看着兵書,笑着說:“如今又沒戰事,小姐莫不是要去做個巾幗軍師?”

我接過綠豆湯,只說是無聊看看罷了,上戰場又輪不到我們女子。這話其實不對,唐昭陽就是個巾幗將軍,是我這輩子都做不到的,只是想起從前幾世她的下場……我垂眸,良久嘆了口氣,吩咐竹靜去拿我那套藍色的雲海紋裙,仔細地準備群芳宴。

又讓青箏去告訴宋棲梧,群芳宴不要穿藍色的衣裙。青箏回來時告訴我宋棲梧對我的話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之情,真是過分。我卻覺得連這鄙夷也不過是她做戲給青箏看的,這一世我定是要知道我這妹妹的真面目。

群芳宴當天,我早早地起身,既然宋啟恆安排好了那我也得準備充足,穿上雲海紋裙,對着銅鏡精心地畫了個素淡卻精緻的妝,挽了京中流行的飛雲髻。

準備妥當,看見宋棲梧時,只見她穿了身粉紅色的衣裙,畫了個稍顯艷麗的妝,襯得我倒像是個素麗的美人。她果然聰明,我點點頭。

這次宴會只有我和宋棲梧去,至於宋灼華,說是生病了不宜出門,留在了府中。這話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靖國公府果然奢華,群芳宴顧名思義還是個賞花的,可這些花在宮裏都不曾見過,可見靖國公府的闊綽和深得聖恩。

各府小姐紛紛在靖國公府的花園裏賞花,這時宋棲梧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袖,指了指遠處的一座假山,只見假山後隱隱飄着深藍衣衫的一角。我瞭然,必是三皇子在那兒,我要走過去假裝與其偶遇。

我看了眼宋棲梧,她知趣地走開了。我則支開了竹靜,假裝迷路,避開眾人悄悄地往假山那邊走去。

我假裝沉迷於花園美景忘記了路,一邊看一邊走,終於成功地撞到了三皇子身上。然後再假裝強行鎮定的樣子向三皇子請罪,這齣戲就算成了。

只是我沒想到三皇子身邊還陪着瑞王,雖說瑞王出現在這兒並不意外,畢竟這場相親宴其實是為了瑞王準備的,但我倒有些許驚慌,若是只有三皇子一人那這戲想怎麼演就怎麼演,希望瑞王沒有看出我和三皇子都是在演戲。

“哈哈哈!景瑜啊,美人送上門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三皇子歐陽景瑜現在表現出的是一幅痴痴地看着我的模樣,而我則要臉紅假裝不好意思。瑞王許是對男女感情確實不靈敏,只調戲了一句就走開了。

瑞王一走開,歐陽景瑜就收回了他的眼神,當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正當我以為事情已經成了,準備轉身走時,他卻說了一句:“你我只是利用關係,別妄想更多,讓你父親也給我老實點。”

我點點頭,極快速地走掉。利用關係?我心底氣極,真把我當成個交易工具了是吧?宋啟恆和歐陽景瑜的交易卻要我來做犧牲品,他倆可真是想得出來,總有一天我要他們都後悔。

竹靜回來看我眼神不對問我發生了什麼,我隨意敷衍了幾句,只說剛剛不小心踩到了一個泥坑,靖國公府的花園不可能有泥坑的,但竹靜沒說什麼,只讓我回府後換下衣服。我心裏微暖,到底竹靜從小伴着我長大,知道有些事不該問下去。

回到宋府,我才得知群芳宴上另外的事。據說瑞王當天在靖國公府遇到個女子,原本瑞王是在一處涼亭里解一個棋局,百思不得解時,一女子從天而降落下一枚黑子破解了棋局,瑞王一下子對她驚為天人,邀請那女子來對弈,卻不想連輸十把,讓瑞王把自己王府的令牌都給了那女子,讓她務必要來王府接着下。

我驚的是那女子竟是鎮國公府五小姐顧應白!能得到瑞王青眼的女子極少,雖然顧應白的母親卑微,但鎮國公府地位在京中數一數二,太后得知此事怕是不日就要下懿旨賜婚了。

我微嘆一口氣,沒想到那個敢於在朝花宴上舞劍威脅侯府夫人的女子,竟可能嫁給一個有斷袖之癖的男人,對任何一個女子來講,這都是滅頂之災。這一世她的命運竟是如此。

不知不覺我已習慣這不一樣的路線了,只是還沒聽到太后的懿旨,我就先得到了我的那份聖旨。

大熙朝安慶二十四年十一月九日,皇帝下旨賜婚三皇子歐陽景瑜和禮部尚書宋啟恆嫡女宋麟凰,擇次年吉日三月十八完婚。

我跪接聖旨,傳旨公公笑吟吟地對我說這聖旨可是三皇子親自去求來的,說我真是好福氣。我讓青箏拿出一張銀票遞給公公,說是請他喝茶的,那公公收好銀票樂呵呵地帶着一眾小太監走了。

我卻開心不起來。宋啟恆早已知道這事,太監一走就收起來虛偽的笑,讓我去他的書房等着。

書房裏,宋啟恆開門見山地說要讓宋棲梧做我的陪嫁侍女,隨我一同入三皇子府。

陪嫁侍女?前朝雖有不少庶女作為嫡女媵侍出嫁的例子,但因着大熙朝開國時高祖皇帝的皇后曾經為大熙朝的開創立下赫赫戰功,之前皇帝也是以高祖皇后的例子彈壓了不滿唐昭陽的奏摺。總之我朝女性地位提高后,庶女幾乎不再有以媵侍身份隨嫡女出嫁了,再不濟也就是被主母找了個破落戶嫁過去,若是官家庶女還能做個正妻。

而現在,宋啟恆居然說要讓宋棲梧做我的媵侍?我面上不顯,只說:“此事父親可問過二妹妹的意願?”

“她早已同意了,我只是告訴你一聲。”不容置疑的語氣。

這便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我說了聲好,宋啟恆見我並無不滿,轉而說起了要我嫁去后善待宋棲梧,要姐妹互幫互助之類的話,然後便讓我回屋裏等着出嫁那日。

我心下瞭然,只怕做了歐陽景瑜和宋啟恆之間的溝通者的是宋棲梧,雖不知她哪來的本事,但應該差不離。只是宋棲梧的身份實在不可能嫁給三皇子,所以便拿我做筏子,讓歐陽景瑜娶我的同時,再讓宋棲梧做我的媵侍一同嫁過去。

真真是好算計!我雖不知他們到底有何計劃,不過他們圖謀的無非是那把龍椅,既然三皇子有本事讓宋啟恆不惜搭上兩個女兒,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麼資本!

當然,我眯了眯眼睛,若是能反過來利用歐陽景瑜……那自然是更好。既然人人皆把我當做踏腳石,我倒要讓他們看看,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安慶二十四年十一月九日這一天,民間皆說我走了好運得了三皇子青眼,竟能成為皇子正妃。而我坐在屋裏,望着隱隱泛着殘黃的竹子,輕輕地告訴竹靜叫人來把它們砍了。

泛黃的竹葉無力地飄落,在空中打了幾個旋,最後還是沉在了泥里。風起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重生之凰帝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重生之凰帝
上一章下一章

四.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