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雲裳坊
魏鳴本想親眼見證陸瑤解剖的過程，但顧及死者王珍是名女子只能作罷。
陸瑤得到了家屬的首肯，便立刻投入到解剖工作，雖然沒有合適的刀具，但魏鳴還是盡量幫陸瑤找來了可用的刀具。
陸瑤經過解剖，確定了王珍的死因正如她之前所猜測的那樣，是因為胸口的撞擊傷導致胸脅骨折斷後碎骨插入心臟休克而亡。並且陸瑤還在王珍的胃裏發現了一小節還未消化掉的斷指。
“我懷疑這節斷指可能是兇手的。”陸瑤說道。
魏鳴頷首：“有這個可能。手指被這麼生生咬斷，定是傷的不輕，一定會去尋郎中。我讓開封府的人去排查整個東京醫館和藥鋪。”
陸瑤想起從王珍屍體上找到的那兩片魚鱗，補充道：“往魚販方向仔細查查。”
“我已經吩咐過了。”魏鳴回道。
“是不是所有的郎中都只能在醫館和藥鋪里找到？”陸瑤又問道。
“你是擔心兇手為了掩人耳目會找赤腳大夫。”
陸瑤點點頭。
“我會讓巡城司的人多留意，就算兇手找的真是赤腳大夫，也總要抓藥。你收拾一下，隨我出去一趟。”
“去哪裏？”陸瑤問道。
“雲裳坊。先送你回魏府換身女裝。”
陸瑤記得雲裳坊，王慧提過，王珍失蹤那日就是去雲裳坊交綉活。
雲裳坊坐落於達官顯貴所居的東內城的東華門外。魏鳴為免引人注目特意換了一身常服前往，陸瑤跟着魏鳴一走進雲裳坊就忍不住乍舌，這裝修，這佈置處處透着‘精貴’二字。
店內負責接待客人，一名長相清秀，二十齣頭的婦人看見二人立刻笑臉迎了上來：“公子與小姐是想買成衣呢？還是布料？”
陸瑤看到店員是名女子眼睛亮了起來，穿到北宋這幾天她發現街上不泛女子出行，她隱約記得以前的歷史課上老師曾經說過比起其它時期的封建王朝，宋朝時期的社會對女子相對寬容。既然有女子店員，就說明這個時期的女子也是可以出來工作的，既然有女子可以做店員，那麼她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的做仵作呢？就算仵作行不通，只要有手有腳這世間總有她的一席之地。陸瑤迷茫的數日，總算看到了讓她能在這個陌生的時空泰然處之的一絲希望。
魏鳴並不知道到只是須臾的功夫陸瑤的腦子裏就想了那麼多，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店內的環境，道：“我找你們管事。”
婦人微微一愣，不動聲色的迅速打最了下魏鳴。這東京城一塊招牌砸下來就能隨便砸到個達官顯貴，運氣背一點砸到個皇親國戚也是不稀奇的。魏鳴這通身氣派一看就是矜貴公子，婦人不敢輕易得罪，笑着拭探道：“不知是哪家公子想找我們管事？”
“開封府魏鳴。”
魏鳴說的輕描淡寫，可聽在婦人的耳里卻是驚的心怦怦直跳。
婦人趕緊曲膝向魏鳴行了一禮：“小婦人無知不知魏大人，請大人恕罪。”
魏鳴的名字雖不能說是在東京城裏如雷貫耳，可雲裳坊開在這東內城為的就是做達官顯貴的生意。這達官顯貴接觸多了自然總會聽到那麼幾句權貴圈的八卦。這魏鳴的名字恰恰是這婦人聽說過的。在東京下到三歲稚兒，上到耄耋老者有誰不知如今開封公正廉明、為民請命的開封府尹是當今官家第三子壽王，可少有人知道魏鳴這個通判開封府事極善刑名、獄訟之事，也是壽王最得力的副手。
“你不必緊張，我來不過是想問些事。”魏鳴說道。
“民婦這就去請我管事出來。”婦人不敢耽擱轉身匆匆上了二樓。
不出片刻，魏鳴和陸瑤便被雲裳坊的管事芸娘恭敬的請到了二樓的雅間，兩杯上好的春茶已經擺放在她們的手邊。
芸娘站在魏鳴面前，臉上難掩緊張之色：“不知魏大人找民婦是為何事？”
“王珍你可認識？”魏鳴問道。
芸娘微微一愣，她沒想到魏鳴開口竟然是問王珍：“大人問的可是家住錢榆巷，王秀才家的王珍王姑娘？”
“正是。”
芸娘心中疑惑魏鳴為何會特意跑一趟來問王珍之事，想起數日前王珍的妹妹王慧也曾匆匆忙忙找來詢問王珍是否來過雲裳坊，當時她並沒有多想，只覺得是王慧有急事尋王珍。如今魏鳴尋上門來，難道是王珍出了什麼事？
芸娘擔心會連累到雲裳坊，不敢隨意回答，試探着問道：“不知大人為何問起王姑娘？”
陸瑤從芸娘開始發問起就一起在觀察她的神色，當魏鳴提及王珍時芸娘眼中的疑惑是真，並無半點心虛驚慌之色。
魏鳴看着芸娘：“我自是有我問的理由，你如實回答遍是。”
芸娘抵不過魏鳴眼中的威壓，不敢再與魏鳴對視，垂目回道：“是，民婦與王姑娘相識，王姑娘有一手好刺繡，時常從雲裳坊拿些綉活回去做成品后再來我們雲裳坊換錢。”
“四日前她可來過芸裳坊？”魏鳴又問道。
果然是與那天的事有關，芸娘已經可能肯定王珍應是出了什麼事，想通了這些，芸娘反而鎮定下來：“來過的。那日是王姑娘來雲裳坊來交綉品的日子，我記得王姑娘是在雲裳坊開門不久便來了，應該是在巳時三刻左右，交完綉品換了錢后她不走了。可不知為何，王姑娘的妹妹卻在近黃昏的時候匆匆跑來問我王姑娘的下落。”
“王姑娘離開時大約是什麼時辰？”魏鳴問。
芸娘想了想：“她就待了一會兒，我們聊了兩句，最多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對了，王姑娘離開時說過要去東條巷李記肉餅鋪里買肉餅給家中幼弟吃。”
“那日王姑娘來這裏的時候店裏還有其他人嗎？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異常的事？”陸瑤插嘴問道。
芸娘看向陸瑤，之前她並未仔細瞧過跟在魏鳴身邊的陸瑤，這仔細一看才發覺陸瑤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亮奪目，不像是一個普通侍從。
“沒有，那日王姑娘來店裏的時候店裏還沒有客人，就我跟許娘子二人，就是方才大人在店裏見到的那位娘子。”芸娘十分肯定的回道：“不過......”
魏鳴見芸娘欲言又止，問道：“不過什麼？”
芸娘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民婦也不知道民婦想的對不對，那日民婦覺得王姑娘有些心不在焉，與往日來我店裏交綉品的時候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