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隻貓貓
“殿下這就是不解風情了。”
是夜。
雖有明月當空,但宵禁后無燈火的街道還是昏暗得讓人脊背發涼,只偶有巡街的巡防營隊伍打着燈籠行過,連帶着甲胄的聲音一道響起。
仇夜雪覺着屋子裏炭盆加炕燒得悶熱,故而披了裘衣就坐在院中的亭子裏,執筆寫家書。
兩月前,聖旨抵達歲南王府時,他父王震怒,差點就操刀提馬帶着幕僚進京質問了。
在他父王眼裏,龕朝皇帝可以疑心,可以警惕,但不能奪走他的孩子。
尤其……
仇夜雪是盛韞鈺留給他的唯一。
仇鈷望不願他領旨入京,也知曉他有法子推了聖旨。
只是仇夜雪亦有自己的事要做。
父子倆一個忍着怒火,一個心平氣和,交談了整整一日,最終還是仇鈷望低頭妥協。
仇鈷望最後問他:“你真要去?”
仇夜雪捧着袖爐,站在仇鈷望跟前,望着坐在八方椅里頹敗地抓着自己手裏長刀的男人,低嘆了口氣:“阿爹。”
他問他:“若你是我,你會做出如何選擇?”
只單單這一句話,就叫仇鈷望不得不退:“那我派兵護你。”
仇夜雪又拒:“鎮南軍不得離境,再者陛下已派了御林軍前來,若我們還加派人手,你叫陛下如何猜想?”
“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仇鈷望怒道:“反正我不放心你!”
仇鈷望其實也是個俊俏的人。
歲南山水養人,這話當真不是說說而已。
即便是常年策馬奔騰的仇鈷望,這麼些年歲月也只在他臉上留下了幾道痕迹,再加上曬得有些黑,但無論是五官還是身形,都是出挑的。
也難怪負有天下第一美人盛名的盛韞鈺見着他時竟移不開眼。
就是這位美男子行事作風着實有些粗丨暴。
仇夜雪無奈:“阿爹,此行有躑躅她們,還有外祖母培養的暗衛跟着……你是不信外祖母么?”
此話一出,仇鈷望就蔫了。
說來也是好笑,堂堂歲南王,卻怕一江湖老嫗。
送行時,那大老爺們還紅了眼眶偷偷抹淚。
仇夜雪這一路上每每思及此,都不免發笑。
他提着筆啞笑兩聲,望着天空懸挂着的一輪明月,也難免有些想念家裏。
走時,他阿弟仇璟承還哭鬧着非要和他一起走,後母也對他多般叮囑……
故而仇夜雪落筆又多交代了幾句自己一切諸好。
等仇夜雪接過了藕荷遞來的印章,在署名后落下自己的私印時,便忽地聽見院牆外的街道上傳來甲胄的碰撞聲,還有嘈雜的人聲。
他不習武,聽得不太真切,只模模糊糊地聽見了一點——
“往那邊去了!”
“在這邊!”
“快!別讓他跑了!”
藕荷看他,仇夜雪嗯了聲:“去吧,小心些。”
藕荷說是,隨後便腳尖一點,輕盈地飛身而起,月白色的衣裙化作一隻蝴蝶,眨眼間便沒入夜色。
仇夜雪望着,不免感慨。
藕荷的輕功是月滿樓最上乘的身法,名喚「踏月摘星」。
若不是他的身子骨不允許,他也想學。
這功夫,逃跑時最厲害了。
不多時,隨着寂靜逐漸回歸,仇夜雪攏了攏衣袍,躑躅上來替他收好了紙墨,將信交給了在院中悄悄現身的暗衛。
仇夜雪沒再院中做過多停留,等轉進了屋內后,藕荷也踏風歸來。
她落在仇夜雪身前時也沒發出任何的聲響,動作優雅又漂亮:“世子。”
藕荷道:“說是鬧鬼了。奴婢跟了一路,巡防營的人從南街追到北街,又從北街追到西街…左右是鬧醒了大半個城,卻仍舊沒有抓住那隻鬼。”
仇夜雪揚眉,像是來了興趣一樣:“你跟上了么?”
“是。”藕荷低聲說:“那隻「鬼」最後進了東宮。”
仇夜雪:“?”
他想起白日在皇宮祝知折提醒他那一句……
“沒被發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