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隻狗
“我是真心喜歡你。”
仇夜雪是想要推開祝知折的。
但他的手才放到祝知折身上,率先觸碰到的就是紗布。
他混沌的大腦幾乎是瞬間幫他回憶起了方才渾身是血躺在床上,在將血污清理乾淨后露出來的那具淬鍊得漂亮卻佈滿各種新傷舊痕的身軀。
仇夜雪停住了。
可祝知折不會停。
這是一個很生澀的吻。
大概不會有人想到,像祝知折這樣狷狂,宛若張牙舞爪的野獸的人,會那麼溫柔。
明明在戰場上殺人時連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現下在燭火搖曳中卻小心得彷彿仇夜雪就是雪做的人。
仇夜雪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被他攬住貼在了他身上的,他只曉得祝知折身上的藥味和血味混在一塊兒着實不太好聞,讓人頭暈目眩,連帶着心頭都像是澆下了一壺壺烈酒,泡得他全身都醉了。
仇夜雪有點受不住,因為他覺着自己的指尖都帶了難言的麻意。
所以他的手動了動,找了塊沒綁着紗布的地方,但恰好掌心貼到了祝知折的頸窩。
對於習武之人而言,那處通常都是命脈,祝知折卻沒有警惕起分毫,好似被下了迷丨葯沉溺在溫柔鄉即將被醉死的好漢。
仇夜雪輕推了一下,但就是這點微弱的抗拒,讓原本繾綣的氛圍登時就變了味。
像是從《高山流水》瞬間切入了《十面埋伏》。
仇夜雪被環抱得更緊,以至於他都懷疑祝知折的傷口會不會崩裂。
但顯然他不應該去關心這些。
因為仇夜雪感覺到了點刺痛,隨後血腥味就在唇齒間蔓延,過於強勢的吻讓他脊柱像是竄了電流般頭皮發麻。
仇夜雪輕唔了聲,是真的想要推開祝知折了。
畢竟沒有溺水的窒息感並不好受。
而最後,還是仇夜雪抬手在祝知折的脖子上撓了一下,留下了四道指甲劃出來的血痕,某位不知收斂的太子才終於鬆開他。
仇夜雪被他攬在懷裏,唇上的血都已經乾淨了,他微張着唇調整呼吸,向來帶着鋒芒和冷意的桃花眼如今有着它該有的風丨情。
於是即便是一記冷瞪,都勾得祝知折低頭想要再親親懷裏這隻今天格外乖的貓。
仇夜雪想也沒有想就抬起手,直接招呼在祝知折臉上,將他整張臉都擋下:“滾。”
可祝知折不僅沒退,反而一隻手從他腰間挪開,攥住了他的手腕,不讓他動,仇夜雪覺着他的體溫好似有些燙,但也沒多想。
因為祝知折就這樣就着他的手用鼻尖和唇輕蹭着他的手心,惹得仇夜雪發毛。
若是如此便也罷了,偏偏仇夜雪還察覺到自己的掌心有濕熱的氣息滾過,仇夜雪這回不僅是紅了耳廓,就連頸后都燙了起來。
他慌不擇路,又抽不出手,只能將五指收攏,用修長的手指掐住祝知折的臉龐兩側:“祝知折!”
祝知折垂眼望着他,呼出的氣息滾燙而沉重:“阿仇。”
他聲音低低的,帶着前所未有的沙啞和含混:“我是真心喜歡你。”
仇夜雪滿腔的羞惱一哽。
他望着祝知折,有種被扒了皮也無可奈何的感覺。
他真的……從記事起就沒遇見過祝知折這般肆意不被世俗所約束之人。
仇夜雪又混亂了一瞬,察覺到祝知折沒再動作,眼睫耷拉着,由着他掐着,倒是顯得格外乖巧……
仇夜雪擰眉,心裏的旖旎消散些許:“祝知折,你發熱了?”
祝知折掀掀眼皮,也不知這人腦子裏裝了什麼,抓着仇夜雪的手腕,將仇夜雪的手心貼在了自己的腦門上,好一會兒才啞着嗓子說:“貌似。”
仇夜雪感受着他過高的體溫,動動唇,把髒話憋了回去:“鬆手,我去喊大夫來再給你看看。”
祝知折沒動,只把腦袋的重量都壓在他那一隻手上,顯然是因為發熱有些沒法思考。
仇夜雪呼出口氣,揚了聲音去喊:“陳里!”
守在院子裏的陳里立馬閃身進來:“主子。”
“喊大夫,他發熱了。”仇夜雪微頓:“再去看看躑躅她們怎麼還沒回。”
陳里應聲。
其實不小心撞見了自家主子被太子殿下摁在懷裏親后悄無聲息地跑到了另一頭迴廊等待兩位結束的三女正沉默地望着夜色。
即便是最沉穩的鴉青,都有點尷尬,甚至紅了臉。
畢竟三人都是沒見過這些的姑娘家。
雖說鴉青與藕荷今年都二十好幾,可到底……
藕荷輕聲敲打她倆:“進去后千萬別提,世子會惱。”
躑躅臉都快埋進自己裙子裏了:“別說提了,我想都不敢回想好嗎!”
她心說,太子真男人!
陳里從拐角轉過來,看着她們:“世子找。”
語畢,他便繼續往外走。
躑躅三人互相推搡了下,緩了不過兩息,便恢復了以往的模樣回了仇夜雪身邊。
三人一踏進去就見仇夜雪已經坐在了床榻邊沿,背靠着床架。
而方才瞧着明明還挺精神的祝知折倚靠着仇夜雪,閉着眼睛顯得安靜又有些難掩的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