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身邊的炸彈
沙刃幫的土城之上，史學明和臧天涯正在欣賞着遠處的夕陽。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人影，應在城下之人的眼中，滿滿的都是財神爺一般的樣子。
“臭蝙蝠，晚上就要行動了，陳塵那小子靠得住么？咱們可是把他的長輩殺了個乾淨啊！”
“那他更應該謝謝咱們，沒有老媚當天的操作，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當上這沙刃幫的幫主。那小子不傻，現在沙刃幫依靠的是什麼，他比誰都清楚。”
陳塵正是之前那位沙刃幫的少東家。長輩死了個乾淨，的確讓他成了沙刃幫的幫主，但是沙刃幫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以前還能給各個城池裏的官爺當狗，自從陳塵上位之後，沙刃幫只能淪為去北境撿破爛的小幫會了。
與張風的再次相遇，再次成為了陳幫主命運的轉折點。張風成為了他們這些流民獵狗的新一任主人，史學明的計劃，完全是為了迎合官家對北境的政策。大量收集流民，為他們提供安家之所，這正是史學明的第一步計劃，而陳幫主，則是他得力的搭檔。
大半年的時間裏，嶺下城和風戍城之間的區域，城外的流民數量大減，各個村子和鎮子的生計也得到了非常不錯的恢復。
不是每個幫會都跟沙刃幫這麼幸運，既然奴隸買賣沒得做。他們又重新打起了，各個鎮子的主意……之前不搶你們，那是因為你們真的窮，聽說你們今年過的不錯，那麼好的！我們這些打劫人，又回來了！
莫盛本來對於張風這種空降校尉，十分看不上眼。但是隨着城外流民的生活區越來越大，水田區的範圍也是越擴越廣，尤其是今天，張風甚至從城外流民那裏，徵收了一筆賦稅……流民交稅？這讓莫大人很是新奇。
“築水田於邊境，這種事也不算奇怪，既能解決口糧問題，又能防範對面的騎兵部隊。但是能從流民那裏收到賦稅……這我可是頭一次見，看來這個張風，還算有點本事？”
莫大人對面的，是他手下的一個幕僚。“起初咱們收到的情報，是不是有些誤會啊？不是說，這位是被侯府排擠出來的么？”
這位幕僚可是莫大人嫡系，自從張風開始作為之後，侯府和朝廷的表揚信就沒停過，全都是誇獎莫大人關於新政實施得力的話。別人不知道，當事人還能不知道？莫大人自己雖然有着一些計劃，可是那些還都僅僅只是計劃，這流民的控制，那些可都是張風的功勞。可是這個張風……好像是個極品下屬一樣，一不邀功，二不抱怨……彷彿就甘心為莫大人做嫁衣一般。
胡媚兒在車廂里，正在替張風整理着官服。王千歲要在城外維持着安保，史學明和老臧最近也是忙得沒有回過城。胡媚兒每天則像是一個負責任的保鏢兼保姆一樣，幾乎每時每刻都陪在張風身邊，要不是衙門不讓帶家眷進入……胡媚兒巴不得拴在張風褲腰帶上，跟着一起進去。
“東家，您去忙吧。奴家就在這車子裏等您。”
要說胡媚兒跟那些獻媚的女人有什麼區別，區別就在於……她是千年狐妖。張風每天都要經歷幾番，來自胡媚兒的勾引。按理說張風早就應該有些免疫力了，奈何那百變的風格，加上風情萬種的眼神，組合排列之下，總能讓張風不禁的激靈一下。
“呼~”張風深呼了一口氣，穩了穩被胡媚兒調戲之後的心情，張風便進入了衙門之內。
依舊是和善的微笑，依舊是熟悉的角落。偌大的辦公場所，張風已經習慣了遊離於其他人的圈子之外，他照例拿了幾本書籍，安靜的看了起來。
隨着打醬油的人越來越多，屋裏的氣氛也越來越熱鬧。一位面孔清秀的校尉，進入屋子之後，他便四處打量。這位姓孫，是晉北孫家的一位二世子，他在打量了一圈之後，便打斷了眾人的討論，“還在這聊呢？知道姓沈的為什麼沒來么？”
眾人在他的提醒下，也開始打量，“沒來就沒來唄？咱們不去揭發，莫大人也不見得能知道這事！”
孫校尉露出神秘的笑容，賣着關子說道。“就怕莫大人，已經知道他為什麼不來了！”
“兩頭的話，都讓你自己說了。你是不是有什麼大新聞？快說說！”
孫校尉拿出一副小聲商議的表情，卻用着跟平常一樣的音量……“沈家！被人收拾了！”
就在昨晚，跟沈家有着密切關聯的風沙寨，被一夥軍隊徹徹底底的給端掉了……寨主的腦袋都被人腌制好了，掛在了寨子的高牆之上，寨子裏還搜出了不少商隊的貨物。
這些家族跟本地幫會的暗地交易，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大家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暗地了卻是藉著這些幫會，對其他家族的生意，進行着打壓。
“孫兄！我聽你這話頭，怎麼有點解恨的意思？”
孫校尉咬着牙說道：“廢話！那被劫的商隊，有不少都是我們孫家的！要不是這次的軍隊辦事厚道，公開了贓物，我們家還不知道呢！原來都是沈家在背後搞的鬼！”
“你這麼一說，我們林家商隊，好像也遇到了幾次劫掠。不會也是他們乾的吧？”
“你回家問問不就知道了？搞不好還能把贓物認領回去。”
“誰出的兵啊？這不是明着跟沈家作對么？”
孫校尉把嘴一撇，“家丁都告訴我了，寨子之上，那是趙平侯府，平北軍的軍旗！就許他沈家暗地裏不老實，不許有人匡扶正義？我看沈家這次的事公開之後，到底能得罪多少人！”
張風知道那位沈校尉，昨天他還見到他和這位孫校尉聊得飛起……今天這就成了勢不兩立的兩大家族了？
“侯府派出的哪位將軍啊？”
孫校尉撓了撓頭，“不是將軍，是個校尉，叫什麼來着，官名不太好記……好像是一位姓張的校尉，叫……好像是，剿匪校尉？”
一位同僚笑道，“咱們這不也有個張校尉么！”
一人帶頭，眾人起鬨，“是啊，張校尉，不知道那位是不是您的親戚啊，對了！您好像也是侯府那邊調過來的？這在侯府可不常見啊。”提起張風被侯府排擠的事，眾人又是笑了起來。
張風從剛才聽到剿匪校尉四個字的時候，心裏早就滑跪了十幾個來回了，看來史學明那邊終於有動作了！“在下原籍河灣鎮，晉北之地沒什麼親戚。”
“我就說嘛！咱們也是多餘問，真要是張校尉連夜出城，將那風沙寨一窩端了，他又怎麼可能現在……”這人話說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小心的問道。“嘶~張校尉……是什麼個官職來着？”
張風合上手裏的書，收起了一向和善的笑容，“在下！平北軍，剿匪校尉！”
“哦……”
諸位二世子，互看了幾眼，紛紛退出了府衙。敢情這大炸彈就在自己身邊，沈家自是活該，但是誰家又是乾淨的呢？他們得趕緊回去通知家族相關的地下幫會……老實點吧！趙平侯開始動手了！
眾人還未出大門口，就見到了怒氣沖沖的莫大人。一見眾人，莫大人便大聲問道：“張風呢！”
“在……在裏面。”
“特么的！是不是特意讓本官為難！這麼大的事，居然不跟我請示一下？！”
作為城守，調和治下大家族的關係，確實是一個讓人頭疼的事。誰都有勢力，誰都有靠山，一旦出現不和諧，他這個城守肯定是最煩的。本來和和氣氣的氛圍，很可能因為張風這一出，而變得混亂，難怪莫大人會如此火大。
“你跟我過來！”隨着莫大人的一聲怒吼，張風跟着莫大人去到了府衙之後的房間裏。
“你好大的軍威啊！侯府就能為所欲為了么！”
眾人見到了莫大人的反應，心裏沒有害怕，反而是比剛才平靜了一些。對啊，還有莫大人呢？就算侯府想整合地方勢力，但是實施者，還得是各個城池的城守。
房間裏的張風，耳膜差點被莫盛震裂了……至於不至於，扯着脖子衝著門口大喊？不應該沖我喊么？
哪知道張風上一個疑問還未解開，莫大人又來了一個光速變臉。
“難為侯爺這一步棋了，侯爺身體可還好啊？”莫大人和聲問道。
腦中飛速旋轉的張風，強行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心裏暗暗道：“如此浮誇的演技，不會是在詐我吧！”
思量之下，張風回道：“三天的慶功宴，侯爺每天都在，古稀之年的人，還能如此，您說他老人家的身體好不好？”
莫盛哈哈大笑，眼窩中竟隱隱翻着淚花。
張風又在心裏吐槽道：“要開始了？入戲階段是么？”
“這次北地的政策，你作為先頭軍，乾的非常不錯。打了那些大家族一個措手不及，需不需要我來配合？這事宜早不宜遲，那些大家族可是精的狠咧。”
“表情管理！表情管理！”張風在心裏念道，“這是開始套我話了？”
張風義正言辭的說道：“莫大人！我本山內一匹夫，不懂什麼政策，我只是覺得北地的幫會太過囂張，既然侯府任命我為校尉，我自當為治下的百姓，清楚匪患。”
“好！”莫大人一拍自己的大腿。嚇的張風的心臟突突直跳。
只見莫大人一臉十分滿意的表情，按着張風肩膀深情的點了點頭。“怪我唐突了，這種事確實不能隨便透露，我看好你，放手去做。我知道你們的擔心，我也不方便出兵配合，那樣做，肯定會打草驚蛇。難得啊……張老弟你真是……”
張風腦子裏都快死機了！“都什麼跟什麼啊？大人你內心戲也太豐富了，要麼是你傻！要麼就是你演技太差！”
打定主意的張風，只是配合著點了點頭，並未再多說一句。
感慨一番之後的莫大人，瞬間收起了深情目光，只見他怒氣沖沖的推開了房門，那熟悉的大喊，再一次出現了。“好好好！你平北軍真清高！真了不起！咱們走着瞧！”
觀眾們好像對莫大人的反應非常滿意，在莫大人走遠之後，他們也紛紛派人回到了家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