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生死間的抉擇
洶洶燃燒的烈火，讓這本就三月不曾下雨的土地變得更加熾熱，一股股暗紅色血液湧入地表，那平躺在地上瘦弱的屍首並沒有讓這兩名兵卒滿意，他們獰笑着一步步向門口踏去。
房門前跪坐着一名臉色慘白的婦人，她那毫無生氣的眼睛注視着庭院中自己男人屍首，原本英俊的臉上佈滿血紅，整個大腿已經被武器打得寸寸斷裂，手臂呈現出不規則彎曲，那纖細的手掌無力垂落在地。
婦人那倚靠在房門的背脊顫抖了一下，蒼白的手掌仍然死死撐着房門，她知道自己在做無用功，幾個月的食不果腹讓她沒有多少力氣，好在房門之中的痴傻少年也沒有力氣，只有一雙痴獃的眼睛死死的盯住門外場景。
一隻充滿汗液的手掌粗暴撫摸住婦人臉，這名兵卒臉上更是浮現出貪婪的笑容，用力捏了捏其蒼白的臉頰，開口說道：“嗯，這姿色看起來還不錯，不枉我跑了這麼遠，就是太過瘦弱了些。”
“瘦弱也有瘦弱的好處，好不容易遇到個看得過眼的，你就不要挑三揀四的了。”
站在一旁的另外一個兵卒聳了聳肩，目光在婦人身上上下打量，至於那被婦人用生命死死擋住的房門，他並不着急，或許今天還能夠多加一點項目。
“啊！給我鬆口。”
血色開始在婦人嘴中翻湧，那瘦弱的軀體之中突然迸發出一股力氣，讓她張開嘴狠狠的咬住眼前的手指，眼睛裏面散發出血色的光芒，妖異而絕望。
“賤婢！給你活路你還不要，那我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
吃痛的兵卒揚起另外一隻手握住的刀背，惡狠狠的扇在婦人臉上，一道狹長的血痕出現，但婦人置若罔聞，甚至藉助這股外力，咬斷了那根手指。
“呸！”
嘴裏面的半截指尖被婦人連帶着口中的血液吐到兵卒臉上，她本就不想活了，這世道也沒有給她活路，要不是為了照顧自己和庄郎的骨肉，早就死於房梁之上了。
如今，庄郎已經先一步離自己而去，自己一介婦人也無力在這世上存活，不如就一家三口一同葬於這荒郊野嶺的茅草屋出吧。
“你下手輕點，可別打壞了。”
雙手抱着刀的兵卒嘟噥責怪了一句，看着婦人其血色嘴唇，突然來了些興趣，這剛烈的性子很對他胃口，就是這沒有生機視死如歸的眼神讓他有些不喜。
只不過他對待這樣的婦人很有經驗，看到其房門上死死貼住的眼睛，他咧開嘴笑了笑，當比自己生命還要珍貴的東西受到威脅的時候，所有人都會乖乖配合的。
這就叫做拿捏住軟肋，輕鬆拿捏。
婦人被兩人架着拖到了外面平坦處，而這一次婦人其死寂的眼神終於有了波動，嘴裏面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不！衍兒，別出來，衍兒，你別出來啊！”
可惜，老天並沒有聽到乞求，房門被一雙手推開，一名身穿破舊布衣的少年向三人走來，眼神被那個苦苦哀求的婦人全部佔據。
那是養自己十幾年的母親，並沒有因為自己由於突然痴傻而嫌棄他，反而四處尋醫，父母為幫她治病散盡家財，卻最終無可奈何，他明白自己根本就沒有病。
庄衍，不知是庄氏多少代的旁系邊緣弟子，據說祖上是那個莊周夢蝶的道家莊子，可惜，幾百年主旁分支，只是頂了個稀罕的姓氏罷了。
庄衍那一直痴傻的神情開始發生變化，瞳孔開始劇烈縮小，這一次他主動放棄了腦海之中的掙扎，讓另外一個靈魂開始佔據主導，庄衍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
幾個月的糾纏讓他見識到了另外一個靈魂記憶中那些無法理解的事物，而相比之下自己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童，如今只有對方還有搏命救母親的機會。
“替我們報仇，這具身體就是你的了，”
“嗯。”
另一道聲音在庄衍腦海之中響起，原本痴傻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其前行的腳掌開始微微弓起，全身的肌肉開始緊繃，哪怕身軀瘦弱，他依然是那個兇猛的獵食者。
可惜剩下的三人並沒有注意到這一瞬間的變化，此刻已經被慾望充斥腦海的士卒猴急的開始上下摸索，那原本還抵抗的婦人身體直接軟成一團，其眼角流出血淚，看向庄衍的方向不斷哀求。
“官爺，求求你們了，官爺！他只是一個小孩子，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痴兒，求求你們別傷害他！”
兩名兵卒充耳不聞，那個被咬斷半截手指的士兵開始胡亂解開身上衣甲，另外一名兵卒準備給這場慘劇在增添幾分惡趣味，放開婦人一步步向庄衍走去。
這是個傻子，他看得出來，或許還是個啞巴，那麼現在就不着急殺了，只要這個傻子還活着，這名婦人就不會反抗他們兄弟倆，說不定還會盡自己所能侍奉。
就是這個傻子的眼神讓他有些不喜，他太平靜了，哪怕是個傻子，也該有情緒波動，既然此刻的場景不能讓他情緒變化，那麼自己再上去捅上兩刀看看。
那鋒利的長刀之上還瀰漫著溫熱血跡，士兵不緊不慢的揮了起來，甚至故意放慢了自己的速度，他相信沒有人能夠在刀鋒之下保持平靜，傻子也不可能。
可惜，庄衍並沒如他期待那般露出恐懼的神色，反倒是不知死活的再向前靠近了兩步，此刻雙方都能夠看到互相的眼睛，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眸子啊！
那是極度憤怒之下洶洶燃燒的烈焰，但又詭異的平靜宛如鬼蜮一般死寂，兩種不可能同時出現的情緒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他承認自己恐懼了，手腕翻轉，那原本打算戲耍對方的長刀突然加速，原本應該斬向肩膀的刀，此刻也瞄準了脖頸。
對方是一個傻子，自己怎麼可能會害怕一個傻子！
兵卒那兇惡的臉上浮現出獰笑，他已經想到下一秒血肉飛濺的場景。
“唰。”
瘦弱的身軀突然迸發出獵豹的力量，這迅猛的一刀斬到了空處。
躲開了？躲開了！
慌亂的兵卒匆忙揮砍，可惜視野之中已經沒了對方身影，此刻的他宛如慌亂小丑般可笑，早已沒了剛才的高高在上和戲謔。
“現在該我了。”
“請你去死吧！”
嘶啞的聲音浮現在兵卒腦海，長時間不說話讓庄衍此刻嘶啞的話語，宛如地獄索命的無常，宣判着對方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