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顏太師
胖胖所提到的顏太師便是唐朝著名的書法家顏真卿。顏真卿這時候已經七十三歲了，官拜太子太師，還被封了魯郡公，是經歷了安史之亂的老臣。顏真卿為人剛直，且極其忠君愛國，在安史之亂時，整個河北淪陷后，顏真卿組織起義軍抵抗叛軍。玄宗曾感嘆整個河北沒有一個忠臣，當聽說顏真卿的事迹后又喜出望外的誇讚這個素未謀面的臣子。
顏真卿後來長時間擔任朝廷的禮儀使，在朝中算是風評極好德高望重的老人了。
得知顏真卿要與嚴綬去杭州聯合調查彈章所述之事時，盧杞暗中派人聯絡嚴綬，表示自己已在杭州都安排好對策了，一切見機行事。
嚴綬此時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皇帝明顯是想借自己的嘴來澄清李泌的問題，而盧相公卻要自己證明李泌有問題，自己因為一份彈章夾在了中間，無比的痛苦。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去，什麼事情都好說，不管發生什麼他都能左右橫跳，根據情況來辦，但這次身旁多了個巨無霸。顏真卿的剛直他是早有耳聞的，而且對方地位之高是自己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皇帝派他來實則是為了監督自己。
經過了半天的思想鬥爭后，他仍然覺得有必要去盧杞府上跟他講清楚，自己是一個很正直很有理想的御史，特別是專門抓開會紀律問題的殿中侍御史。
嚴綬尋思着去宰相府可不能空手去，於是去街上買了半斤糕點，為了看起來好看特意讓店家包了三層包裝，這才心滿意足的提着去了位於安興坊的宰相府。
“幹什麼的？”門房攔住嚴綬問道。
嚴綬站直了身體清了清嗓子道：“本官是來拜訪盧相的。”
門房看他那窮酸樣便一臉鄙夷道：“去去去，每天來拜訪的多了，相公今天不在家。”
“不在家？去哪了？”
“你走不走？都跟你說不在家了怎麼還在這聒噪？”
嚴綬悻悻走下了台階，但是又覺得不甘心，便對那門房道：“盧相回來后你和他說嚴綬來拜見過。”
“嚴綬？你是嚴御史？”門房聽到這個名字忙是換了副嘴臉，笑嘻嘻問道。
門房態度的轉變讓嚴綬覺得很是受用，忙點了點頭道：“正是本官。”
“相公臨走前給你留了一個條子，我取給你。”門房回到大門洞旁邊的小屋裏，取出了一個信封。
嚴綬接過信封剛要打開，門房按住他的手道：“回去看。”
“盧相說的？”
那門房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嚴綬摸不着頭腦，但也還是收好了信與那門房告別。
京城東南曲江池的一處畫舫上，盧杞正滿臉堆笑的蹲坐在一個錦凳旁，他雙手捶打着一雙腳。
“舒服嗎？”
一個充滿媚態的聲音答道：“還行。你的手法有所精進啊。”
“給貴人捶腳當然要努力，當然要精細，所以前些日子我專門跑到西城去學的。”
盧杞抬起他皺巴巴的鞋拔子臉極盡討好之色的看着那臉上蓋了一片薄紗的女子。
“聽說有人彈劾李泌了？”
“確有此事。”盧杞點點頭道。
“哼，活該。早就要他投入我的帳下，他不肯，如今讓你搶了個風頭。”
盧杞忙是起身拱手道：“多謝貴人提攜，盧杞敢不效犬馬之勞？”
“你給我坐下，好好捏捏腳，動不動站起來是什麼毛病？”
“是我太過激動了。”
“皇帝那邊什麼態度？”女子輕聲問道。
盧杞停了停道：“派顏真卿和上本的嚴綬一起去杭州查看了。”
“不能為我所用，就讓他身敗名裂。”
“盧杞記住了，貴人放心。”
“你啊，做事還是讓人放心，就是丑了點矮了點，不然……算了，你去吧。”女子擺了擺手道。
……
回府的路上，盧杞的馬車在一條街巷中與另一輛馬車會面，兩輛車都互相不讓。盧杞的車夫跳下車上前指着那輛馬車道：“你知道你這是擋了誰的路嗎？”
那輛馬車的車夫也跳了下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說道：“你又知道你這是擋了誰的路嗎？”
“嘿，你還來勁了！我說出來怕嚇死你！”
“嚇死我？老子從小就不知道害怕二字怎麼寫！”
盧杞不耐煩的在車裏叫道：“快讓他滾開。”
盧杞的車夫手裏晃着馬鞭上前對對方道：“咱這是當朝宰相的車子，如果不讓開，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對方的車夫呵呵一笑道：“宰相？宰相是幾品官啊？”
盧杞的車夫漲紅了臉道：“正三品！”
聽着外面聒噪個沒完，盧杞打開車窗對車外隨行的長隨道：“你去拿着本相的魚符給對方看看，好叫他知道害怕。”
說罷便取下了自己腰間的魚袋遞給了長隨。魚袋即為盛裝魚符的袋子，魚符與魚袋在大唐是一種身份的象徵。魚符分為左右兩半，左邊一半留在宮中，作為底根，右邊一半則由官員隨身攜帶，上面刻着官員的職位和名字，用於表徵身份。
而魚袋則是為了與魚符搭配使用，比如盧杞的魚袋就是金魚袋，因為他的魚符是宰相的魚符，所以只有金魚袋可以與之搭配。
長隨捧着盧杞的魚袋來到對面的車前，對面的長隨接都沒接道：“少拿這東西來唬我們，當我們沒見過世面嗎？”
盧杞聽到這話心中一驚，這朝中還有誰敢這麼狂妄？宗親勛貴都不敢惹本相，是那個不知死活的？今日非好好修理修理他。
想到這裏，他推開車門跳下了車，走到那輛馬車前問道：“是哪位？能否露個面？”
車窗輕輕打開，遞出了一隻魚袋，盧杞一驚，沒想到那馬車裏居然也是一位用金魚袋的。
盧杞腦子飛快的旋轉，朝中用金魚袋的就那麼幾個人，但是敢於擋自己路不給自己面子的也只有那一人了。
想到這裏，他接過魚袋從中取出魚符一看，之間魚符上赫然刻着“太師顏真卿”。
“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