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雪花鎮,三月春天才剛剛於大地蘇醒,說起來不大卻也不小的鎮子裏早以人滿為患,這倒不是說鎮子裏居住的人很多,所以擠滿了原本狹窄的街道,這一切僅僅只是因為雪花鎮的雪化了。

雪化了,這有什麼奇怪的嗎?等到春天到來的時候,冬天裏下的雪花總會一片片的融化,然後被陽光照射蒸發,或是匯聚成小小的溪流重新流入河流之中。

可問題是雪花鎮的雪是不會輕易融化的,以前無論四季怎樣交替變化,鎮子外的天是灰濛濛的,山是白雪皚皚的,家家戶戶的青瓦屋頂上覆蓋著一褥一塵不染的毛毯,一切彷彿就像過年時候的模樣,只不過沒有過年時的歡快氛圍罷了。

這一切似乎早有徵兆,過去的十幾年間,雪花鎮的氣溫越升越高,這一點毫無疑問可以從居民的衣着上體現出來。

以前鎮子裏的居民不論是外出還是居家,每個人都裹着厚厚的大衣和笨重的衣裳,頭上還戴着毛絨絨的帽子,腳踩鹿皮靴子,因為衣物是以大人為標準縫製的,有時候小孩穿上衣服連半張臉都深埋在衣領之中,根本分辨不清楚這是誰家的孩子。

但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尤其以年輕女孩最為興奮,她們好像破繭新生的蝴蝶,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地飛舞,盡情釋放着壓抑以久的情緒。

纖細動人的身姿讓人無法把她們與原本略顯臃腫的身形聯繫起來,那雪白的肌膚和清澈的眼眸,臉上掛着淺淺的微笑,如初陽般明媚燦爛,擾亂人心底寧靜的心神。

遠山處的朝陽露出紅彤彤的半張面容,金色的浪潮便如潮汐般向小鎮的方向蔓延而來,溫暖的陽光映照在人群的臉龐之上,所有人只感覺彷彿自己的靈魂都沐浴在聖光里,神聖而永恆。

直至金色的光輝完全籠罩小鎮,也照射在了嫩綠的柳樹枝葉上,朦朦朧朧的綠色光暈一圈又圈的,晃得樹底下的人們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個以雪花著稱的冰雪小鎮,終於迎來了第一縷綠色的光,對小鎮的所有人來說,這是希望的光,也象徵著新的開始。

這個由全鎮人親眼目睹的日出肯定不同尋常且意義非凡,為小孩空洞的眼神添上了一分朝氣,為年輕人帶來了憧憬與嚮往,也為老人送來了久違的回戀和記憶。

但對那些青春懵懂的少男少女來說,這一定是最美的日出,也是最難忘的日出,獨一無二,不可替代。希望在未來的人生中,有如星辰一般的你,照耀我前進的路;有如明月一樣的你,默默陪伴孤獨的我;也有如野草不悔的你,狂熱而雋永,深刻又深情……

南方與北方接壤的荒涼草原,遠處的公路盡頭,兩輛灰綠色的越野車疾馳而來,兩輛車一前一後,車身覆蓋著棕褐色的帆布,車尾揚起長長的沙塵煙霧。

第一輛越野車前排坐着兩個年輕人,正笑着說話,其中一個臉上浮現出興奮的神色,眉宇間透露出抑致不住的激動,而另一個則顯得很穩重,表情看不出太大的變化。第二輛越野車上只坐着一個年齡不大的年輕人,比起第一輛越野車上的歡聲笑語顯得有些寂寞,表情似乎有些愁悶。

第二輛越野車上的年輕人突然拿起放在旁邊的對講機,有些埋怨地說道:“小慶子,老何,你們聊什麼呢?這麼開心,是中彩票了還是怎麼地?”

“小胖,一個人是不是有些寂寞呀?唉,可惜了,要不是我車技不行,我也想獨自一人駕駛裝滿物資的車啊,

所以辛苦你了,小胖同志。”隨後,對講機那邊的人像是努力憋笑憋不住了,發出了哈哈的大笑聲。

被稱作小胖的年輕人頓時黑了臉,過了一會兒,才幽幽地回道:“是啊,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話說小慶,怎麼這麼久了,也沒見你替老何開一會兒車呢?該不會是害怕了吧?不會吧!”

王慶一聽這話,當場就不樂意了,他最恨別人揭他這傷疤,要不是他從小暈車,至於到現在才考到駕照么。

“小胖,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的駕駛技術,”王慶一臉嚴肅的模樣,“老何,停車,我來替你開一會兒。”

何荷踩下剎車,然後轉過頭來,一臉的緊張神情,一字一句地對王慶小心叮囑道:“先說好,一會兒,就半個小時,你就停車,同意?”

“當然同意了,放心吧,我已經不是那個一竅不通的新手了,我心裏有數的。”王慶見何荷下車,自己便一臉興奮地坐到了駕駛位,輕輕撫摸着方向盤。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何荷有些不安,手心也有點出汗,但不是他不信任王慶,實在是過往的經歷告訴他,這貨的駕駛水平真是一言難盡。

那些不好的經歷浮現腦海,簡直令人不寒而慄。

“教練,我該踩左邊的,還是踩右邊的?拉這個桿,對不對?”還沒等教練說話,然後汽車飛速地往後倒退,啪地一下狠狠地撞在練車場的牆壁上,汽車尾部冒出了漆黑的煙霧。

再然後,他們便被教練客氣地請了出來,而王慶還一臉的可惜,說要不我們給他送點禮物,再試一下?

他們終於明白,原來上天是公平的,至於王慶有什麼優點和擅長,借他們高中語文老師的話來說,就是這樣的一句話:人長得很好看,也很討女孩子喜歡,心地其實也很善良,就是偶爾會犯錯而已。

放學回家路上,王小胖則一臉不屑地說道:“說白了,就是除了帥以外一無所有。”

“難道連腦子也沒有嗎?”何荷一臉認真地問道。

王慶憤憤不平地說道:“哼,你們這是赤裸裸的嫉妒。”

說實話,沒有嫉妒那是假的,雖然他和王小胖不像王慶那樣長着一張白馬王子的夢中情人臉,但也還算清秀,可平日裏看着到哪都有一大群女生圍繞的王慶,心裏也難免有些嫉妒。

可嫉妒真的不是那麼大,他最喜歡成天泡在圖書館和實驗室,而王小胖則成天睡覺,從清晨到放學,雷打不動,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三年,畢了業。

“喂,想什麼呢?注意,我要出發了。”王慶說道,轉動了汽車鑰匙。

王小胖看着面前的越野車,心中不由得感慨,王慶這小子也終於開竅了啊。

“嘿,怎麼樣,我開車的技術不賴吧?”王慶挺直了腰桿,揚着下巴,一副求誇獎的模樣。

“不賴嘛,還行,就比我差一點,一點點。”王小胖撇撇嘴說道。

“你……”,可還沒等王慶說完話,“別吵了,前面好像有個人。”

何荷打斷了他們,視線緊緊盯着前方,順着何荷的視線,王小胖和王慶看到前方不遠處,似乎有一個模糊的身影,也許是因為距離太遠的緣故,看不出究竟是什麼人。

隨着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坐在前一輛越野車裏的何荷驚訝地發現,原來那是一名上半身穿着淺藍色外套,下半身灰黑色牛仔褲的年輕女孩。

可何荷卻有些疑惑,這荒郊野外的地方,怎麼會有一個女孩呢?迷路了?不對,這太扯了,難不成也是去雪花鎮的,可怎麼可能步行呢,是車壞了嗎?問題是也沒有看見停着的車呀?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等到距離那女孩還剩大約五十米的時候,何荷說道:“踩剎車,看看是怎麼回事。”

“好的。”說完,王慶一腳踩在剎車上,越野車的發動機發出轟鳴聲,從女孩身旁飛馳而過。

何荷只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混亂,他在風中凌亂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越野車在加速后緩緩減速,最後停在了公路上,只是車裏的氣氛有些尷尬和沉默。

“抱歉,腳滑,緊張了,不小心踩到油門上了。”王慶撓了撓頭,一臉笑容地對何荷解釋道。

何荷滿臉都寫着絕望,他推了一下銀色的眼鏡框,平靜地說道:“調頭回去,找王小胖。”

楊舒涵獃獃地站在路邊,原本伸出想攔車的手有些麻木,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她也很迷茫與困惑。

正在楊舒涵思考的時候,王小胖停下越野車,然後下車,問道:“姑娘,你是不是要搭車呀?”

楊舒涵回過神來,輕聲說道:“是的,可那車不知怎麼就過去了。”

“沒事,我可以幫你的,可以問一下嗎?你要去哪裏啊?說不定會順路呢。”王小胖笑着說道,臉上始終帶着和善的笑容。

聽說王小胖要幫她,楊舒涵冷冰冰的面龐上難得露出了笑容,盡量使自己顯得溫柔地說道:“好呀,謝謝你,忙煩了。”

“小事,我幫你吧。”說著,王小胖就要提起女孩的行李箱往越野車裏放入,可淡粉色的行李箱出乎意料的重,他臉上微顯赤紅。

王小胖感覺有些尷尬,但對女孩笑了笑,便繼續發力,可那半人般高的行李箱依然紋絲不動。

楊舒涵看着面前奮力想提起行李箱的年輕男孩,嘴角不易察覺地翹起了一個弧度,然後對王小胖說道:“沒事的,這個箱子確實很重的,一個人的確抬不動的。”

王小胖停到這話,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心想這的確不能怪自己平時缺少鍛煉,是這箱子太重了,算了,和那女孩一起搬行李箱吧。

等等,地上的行李箱呢?王小胖發現原本擺放行李箱的地方已是空無一物。

楊舒涵對面前抬頭望向自己的王小胖平靜地說道:“我已經把箱子抬到車上,我們可以走了嗎?”

王小胖身形一頓,然後輕輕點了點頭。女孩便徑直走向副駕駛的位置,待坐到位置上,楊舒涵側身望向王小胖,歪着腦袋問道:“不走,還有什麼事情嗎?”

此時,見何荷和王慶也回來了,王小胖笑着說道:“出發。”

隨即兩輛越野車轟鳴着朝北方的遠山駛去,再次揚起了滾滾的煙塵。

大漠黃沙,長煙滾滾,烈陽焚燒着大地,形成了巨大的赤金色熔爐,還有高空悲鳴的禽鳥……

“很美,不是嗎?”楊舒涵忽然說道。

“是啊,”王小胖表示贊同,“對了,有件事情忘了說,你坐這車得給我兩百元。”

楊舒涵原本不錯的心情頓時沒了,她皺了皺眉頭,好像在思考着什麼,然後冷冷地說道:“一百八。”

“成交”

“可你沒說,還要收錢,我不知道。”女孩明顯提高了聲音。

“可你不是也沒問嗎?”男孩反問道。

“哼,黑商!”楊舒涵明顯冷下了臉,都坐到車上了,還能讓她再徒步走到目的地不成。

“不是我黑心,真的,這荒郊野外的,連個加油站都沒有,這個價格很公道的。”王小胖哼着小曲,似乎心情不錯。

楊舒涵沒再說話,只是望向車窗外,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又回頭看了一眼王小胖,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思考着什麼,只是臉上的笑容更濃郁了,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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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靈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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