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薦人才名為沮授
“我何曾做了甚麼?”曹操面不改色,淡定地反問,“本初,你這話像在質問我似的……難道我犯事了?”
袁紹盯着曹操,冷聲道:“你還想裝糊塗不成?五萬石糧食、八千袋種子和三千農耕用具,你花了多少,竟還能剩下四萬錢——別的不說,只這農耕用具可不是輕易就能買到,除非……”
適時地戛然而止,袁紹盯住曹操,一副「孟德你是不是行強搶之舉」的痛心表情,活像袁紹才發現最好的朋友品行失德,只差沒和朋友斷絕往來了。
看得曹操差點就信了。
曹操沉默良久,才道:“對方是自願賣給我的,我也很意外……我並沒偷,也沒搶!本初,你誤會我了。”
“是么?”袁紹斜視曹操,“你當我很好騙,是么?——那好,誰家還賣農耕用具三千,你且告訴我一聲,我也去買,無論價格是多少!”
曹操無聲地嘆氣:果然本初是生氣自個兒擅自地採買農耕用具么?
可是,這農耕用具的確不會在市面上買賣,需得……心下一動,曹操道:“好罷,我交待了,誠如你所想,我是通過特殊的手段,才弄到這些物資。”
袁紹抽了抽氣,不自覺地放低聲音,小聲道:“你……孟德啊孟德,你怎麼敢如此?你這樣做,就沒考慮過殿下的處境么?”
曹操怔了一怔,飛快地解釋道:“本初,你嚴重了!嚴重了……我是說,我亮出身份,東光就有不少義商們,主動地降價,這才讓我多買了不少。”
“甚、甚麼?!”袁紹瞠目,不疑有他,“這不可能!”
曹操道:“為何不可能?咱們主公在渤海郡的一連串表現,極其明顯搶眼,怎就就不能獲得一些實惠和便利了?”
袁紹:“……”
嘴角一抽,袁紹附和道:“合、合該如此?”
曹操道:“所以,本初你真的不考慮追隨主公嗎?”
“我……”袁紹一噎,接不上話來。
曹操言之鑿鑿道:“本初,我勸你儘快地定下來罷?否則,憑藉主公的才能,只怕羽翼漸豐后,你就沒機會了。”
袁紹:“……”
這下,袁紹徹底地語塞了。
書房內,劉辯和田豐的談話仍在繼續。
——田豐,你說得真隱晦啊?
劉辯沉思許久,才品出田豐的話來。
就要說田豐天生有顆謀士心么?——真就鑽進「爭霸」的死胡同里,出不來了唄?
聽一聽,聽一聽這叫甚麼話兒?
首先,漢帝還未駕崩,漢室天下也沒大亂,田豐就敢自誇「只要我這太守同意,田豐先生就能助我入主整個冀州,哪怕返回洛陽,亦有好幾個法子」……這是想做甚麼,嗯?——助我爭戰天下嗎?!
以冀州為主,繼而進取整個漢室?!
又或者,返回洛陽,繼任太子之位,乃至登基為帝?……
這也就是面對他劉辯,若讓田豐在漢帝面前指點江山,你看漢帝會不會直接斬了田豐,以儆效尤。
不過,該說田豐不愧是田豐嗎?
之前田豐便已是「侍御史」,只因憤恨宦官當道,這才棄官歸家——
換句話說:田豐對漢室不滿。
也因此,田豐藐視大漢朝廷,也就……就理所當然了?
所以,田豐才會說出那般激進的話來?
莫名地,他得出這條結論,簡直無語。
也不曉得他想的是對,
還是錯。
況且……
兩眼一眯,他警告般地望着田豐,輕聲道:“先生,可知你此言此語,實屬大逆不道?”
田豐愣了一愣,不懼反問,問道:“太守,莫非我說錯了?——太守來這渤海郡,不就說明太守你也受了排擠,不該對這種漢室失望嗎?太守就不想改變這一切嗎?虧太守你乃是皇長子殿下!”
喂!你這話很剛啊?就不會修飾一下?
就算你猜對一半,我也不想承認啊!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田豐,再次感慨當初袁紹排斥田豐,也不無道理……
即便他也清楚其中深淺,但像田豐這麼直白地說出,他還真會猶豫。
是他的話,他只會在對方確定想要挽救漢室於危難,且找不出方法時,才會傾訴自己的理念。
畢竟他的理念聽起來,太不切實際了。
說的好聽,是有識之士的理想追求;說的難聽,真就逆子一枚,胡亂折騰。
根本就不像那些尋常的皇長子們所會選擇做的事情。
側過臉來,他對田豐說:“先生,你錯了,本王是皇長子,怎會受到排擠呢?是誰要排擠本王?……事實上,本王是自願前來渤海郡,想替渤海郡的百姓們治理出一個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田豐的口吻十分微妙。
劉辯坦然道:“沒錯,太平盛世!現今的漢室雖已病入膏肓,好在還有挽救的機會,只要我將渤海郡打造成最好的郡城,再讓所有的郡、縣城都爭相效仿,也不必一模一樣,還怕治不好這個漢室天下嗎?”
不給田豐插話的機會,他果斷道:“但是,重造漢室,光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我是遠遠辦不了!因此,我需要先生你的幫助,敢問先生是否願意助我呢?”
田豐道:“怎麼助法?”
莞爾一笑,劉辯笑道:“先讓渤海郡的百姓們遠離苦不堪言,不必繳納甚麼苛捐雜稅……可以的話,先從百姓們能夠吃得飽、穿得暖開始,先生以為如何呢?”
田豐撫了撫須,哈哈大笑,拱手道:“太守此舉甚好,極好!可惜元皓並不善長這些。”
“啊?!”他的驚呼聲脫口而出。
這……這回答不對罷?
正常情況下,田豐不應是二話不說地響應他嗎?!
他稍微地流露一絲失望。
田豐挑了挑眉,疑似看穿他的想法,補充道:“太守,元皓雖不會,可不代表有人不會。”
咦?
心跳撲通,撲通,他想:該不會……
果不其然,田豐道:“倒也巧了,元皓剛好認識一人,此人少有大志,長於謀略,亦仕州別駕,舉茂才,歷二縣令,想來精通太守所缺少的才幹。”
“此人是誰?”他問。
田豐道:“此人姓沮,名授,廣平人。”
哈哈哈哈!果真便是指沮授么?
兩眼彎彎地,他說:“可知此人在哪?本王即刻召他前來南皮城。”
田豐道:“倘若太守信我,我便親自去找人。此人大才,不可怠慢之。”
聽罷,劉辯道:“好,就依先生。”
劉辯也痛快,並未詢問田豐如何認識沮授。
他慎重地朝田豐輕微地鞠躬。
田豐亦朝他回了回禮。
後知覺地,田豐瞅向劉辯,方才發現眼前的太守……真是忒年少了,都年少過了頭兒,怎麼看怎麼還是孩童。
定了定神,田豐倒沒甚麼感想,只是拱手道:“太守,事不宜遲,元皓即刻動身?”
“先生保重?”他想了一想,“要不本王再派幾個守衛們,護送先生罷?”
“不必,不必。”田豐果斷地拒絕。
他也沒多想,便擺手道:“就依先生,就依先生——先生,本王期待先生和沮授先生一同歸來?”
他目送田豐轉身地離開。
應是出城,拜訪沮授去了。
終於打發……啊~不對,是送走田豐去執行任務了,劉辯揉了揉額,莫名地想:但願沮授別像田豐那般,滿腦子爭霸,爭霸。
他真心吃不消了。
伸個懶腰,他拿起角落裏的登記賬冊,認真地查看起來。
這幾天他都沒空查看登記賬冊,都落下不少名單……他得趕緊地補看,順便找一找流民們、佃農們之中,有沒有合適的人才。
畢竟窯場也要開辦了,得把相關的人手湊齊才行啊?
唔~他當真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