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史令司馬遷的執着
若不是衛青病逝,衛伉以長子的身份繼承了長平侯的爵位,恐怕就要一直白身終老了。
對於這位表兄,劉據也無話可說,說白了就四個字:典型的紈絝子弟!
“實在不行的話,就讓表兄到博望苑來吧。”
平陽公主一愣,“太子不是剛剛向皇上奏請裁撤了博望苑嗎?”
劉據道,“我只是遣散了博望苑中的閑雜人等,博望苑還在。如果姑姑不介意的話,就讓表兄來幫我打理博望苑。”
平陽公主思索片刻道,“先這樣吧,姑姑回去和你表兄說一下,看看他的意思如何。”
“好!”
劉據起身恭送平陽公主。
待她離開后,衛子夫略有不悅道,“據兒,李廣利那樣的人你都能說話,為你表兄謀個職位也不難吧?”
劉據苦笑道,“母后,衛伉表兄的為人您也應該知道,大事做不來,小做不願做,真要給他謀個實職,萬一出了什麼差錯,牽連的可不是他一人!”
“況且,父皇對兒臣也只是稍有改觀,他老人家心裏怎麼想,沒人知道!”
衛子夫想想也是,轉顏笑道,“據兒,你很好。母后再也不用為你擔驚受怕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喏!”
劉據起身告辭。
回到太子宮,當一直惴惴不安的史良娣看到他平安歸來,高興得直跺腳,象極了心愿達成的小女孩。
劉據大為感慨。
史良娣這位髮妻,對他的關心程度,甚至超過了他自己。
“殿下,石師傅在博望苑等您講課呢!”
史良娣的提醒讓他大感頭疼。
作為一個擁有二十一世紀思想的人來說,讓他去聽老夫子講董仲舒那一套天人感應學說,實在太過折磨人。
他正在苦思找個什麼理由推掉時,田千秋和趙營平來了。
把兩人讓到書房,田千秋不停打量他,趙營平也看着他若有所思,不禁奇道,“你們兩個這是幹什麼?”
田千秋試探着問道,“殿下……沒事吧?”
劉據笑了。
“我都完好無缺地站在這裏了,還能有什麼事?”
趙營平道,“殿下又忘了,您應該稱本宮。”
劉據噢了一聲隨口道,“和家裏人說話習慣了,總是打官腔太累。不說我了,你們兩個都有好消息。”
田千秋和趙營平一聽,急忙垂首肅立,劉據笑道,“這裏沒有外人,用不着這麼緊張。”
“我把你們的奏章遞給皇上了,皇上很欣賞你們的立論文采。”
“翁孫到北營任中壘校尉,食俸兩千石!”
趙營平大喜,翻身跪倒,“殿下……我……臣……末將謝殿下舉薦之恩!”
他激動之下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劉據把他扶起,鼓勵道,“這只是個開始,後面的路還長着呢!”
“喏!”
趙營平重重點頭,眼中竟然有了淚光。
也難怪他如此激動,從一個小小門客直接躍升到校尉,還是個實缺,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沒個十幾年的苦熬,想都不要想。
劉據看向田千秋,“本義,皇上說你文章寫得好,有想法,着你留在我身邊做參事,另外皇上也准我請高帝神像到博望苑,賜你高寢郎之職,食俸也是兩千石!”
田千秋兩眼放光,一輯到地,“臣願為太子殿下甘腦塗地!”
趙營平咧嘴道,“殿下偏心了,同樣是兩千石,
他卻能留在殿下身邊。”
田千秋笑道,“你道皇上賜的中尉之職是給你的嗎?”
趙營平也笑了,“我當然知道,是給太子殿下的。”
田千秋點頭,“知道就好!”
三人落座,劉據把今日朝議的事說了一遍,趙營平皺眉道,“殿下,那李廣利是個市井小人,我以前和他有過幾面之緣,此人不能深交。”
劉據笑道,“我壓根就沒打算和他有什麼交情,只不過皇上想用他,我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日後此人投降匈奴,被武帝滅族,這種事他怎麼可能往上靠?
田千秋欣慰異常,不斷點頭,“殿下應對得體,收放有度,實是我輩之福!”
劉據搖頭苦笑,“戰戰兢兢,生怕說錯一句話,那種感覺……不好受!”
想起被貶斥的謝尊儒,他感慨更深。
趙營平沉默不語。
田千秋感嘆道,“也許這就是常人所說伴君如伴虎吧,連太子都不能免,實是可嘆,可悲!”
他又提起未央宮見平陽長公主的事,問道,“宮中的消息怎麼會傳得那麼快?”
田千秋笑道,“黃門太監和宮女就是最好的信使,往他們身上使錢的人多着呢。”
劉據點點頭,田千秋鄭重道,“皇上乾綱獨斷,輕易不會受人影響,但平陽長公主畢竟是皇上的長姐,殿下還是要小心應對。”
劉據道,“我當然清楚。可是我那位表兄衛伉實在成不了大器,弄不好還會連累到我們。”
田千秋點點頭,“朝廷上許多重臣之子都不成器,尤其以公孫賀之子公孫敬聲為最,殿下務必要小心,離這些人越遠越好!”
趙營平道,“想讓這些二世祖安生下來,我看就只有一個辦法,都把他們扔到軍隊裏去。”
劉據眼睛一亮,“對!翁孫這個提議好!”
田千秋道,“其實……後輩人中,也有可造之才,飛將軍李廣之孫李陵和原廷尉張湯之子張安世就和他們不一樣。”
劉據問道,“他們兩人現在任何職?”
田千秋道,“都賦閑在家。”
“雖然賦閑,但是李陵整日在家練習騎射,頗有當年李廣之風。”
“張安世居家讀書,據說春秋禮易倒背如流,是個難得的人才。”
張安世如何,他不太清楚,但是李陵卻是個“大名人”。跟隨李廣利二擊匈奴時兵敗被俘,傳言他投降變節,武帝一怒之下處置了他的家人。
司馬遷正是因為替他說了幾句公道話,被武帝扔進大牢中施以腐刑,釀成終身遺憾。
李陵最終也沒有回歸,司馬遷也無罪開釋,可身體上的傷害卻再也彌補不回來了。
見他沉思不語,田千秋問道,“殿下如果覺得可以,我找個機會約他們與您見個面如何?”
“好!”
劉據隨口應道,不過馬上又改口,“還是我去找他們吧。”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黃門的聲音,“太子殿下,石太傅又來催了,讓殿下趕緊過去。”
劉據頭疼不已,田千秋道,“太傅找殿下恐怕不是講學,而是為謝尊儒之事。”
無論講學還是問謝尊儒的事,都不好應對。
他起身對趙營平道,“翁孫,等一下到帳房支取一百金帶上,到北營報道的時候也許用得上。”
趙營平感激道,“謝殿下!”
劉據拍拍他肩頭,“不要總是謝來謝去的,顯得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