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楊老頭
七月的盛夏,老天爺變天比翻書還快,上午還是夏日炎炎,忽然一片烏雲飄過,緊接着就是瓢潑大雨,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間好比清空電腦回收站裏面的垃圾文件一般,短短几分鐘,街道上已經沒幾個人了。
“完了,完了,又睡過頭了,這下楊老頭又該啰嗦了,完蛋了。這啥狗屁天氣呀,剛才還好好的,結果突然就下雨了。趕緊跑,趕緊跑,不然今天又白乾了。”暴雨中,一個傻小子拼了老命的跑着,完全不管已經被徹底淋濕的全身,老舊泛黃的白色路邊攤運動鞋,在他腳下,與雨水混合后,發出“咕唧咕唧”的聲音。
“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馬上。。。。。。哎呦喂!”然後就聽到咣當一聲,一個傻了吧唧的小夥子腳下一滑,直接臉朝地的來了一次相當親密的接觸。
“我。。。。。我太陽啊。。。。啥東西?”小夥子只感覺突然一滑然後,就一下摔倒在雨中,等回過神看清楚后,原來是狗屎。“我!!!我!!!!!”連續喘了兩口氣,都沒有將那句國粹徹底的罵出口,趕緊站起身,抬起右腳,看了一下旁邊沒啥人,使勁的甩動,鞋底粘上的狗屎被他甩的四處橫飛,直到一塊比較大的狗屎甩到了一輛路邊停的寶馬車的前擋風玻璃上,小夥子停下動作,抬頭看到了自己的傑作,趕緊看看四周,還好車主不在,趕緊一溜煙的跑開。
“楊老頭!!今天天氣不好,我才遲到,你不能扣我錢!”跑過街道拐角,直接瘋了一般的沖入一家店面,用力的推開大門,剛進門就開始擦拭頭髮上的雨水,然後一邊嚷嚷。
“張銘小子,遲到就是遲到,別找亂七八糟的借口。”當張銘還在找紙巾擦拭自己身上雨水的時候,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慢慢從茶台旁邊站起,然後從庫房中拿出一個長長的浴巾,隨手丟給張銘。
“我去,楊老頭,你至於嗎?今天下雨了好不好,您老是不是眼睛花了?還是耳朵聾了?看不見嗎?”張銘接過楊老頭丟過來的浴巾,開始胡亂的擦乾淨自己頭上,臉上的雨水。
“啥東西?臭臭的?”楊老頭吸了吸鼻子,然後慢慢講目光鎖定在了張銘的右腳上。張銘不好意思的乾笑兩聲,然後尷尬的將右腳向身後藏了一下。
“你個傻小子,踩着狗屎啦?哈哈哈!!!!!你個二杆子。”楊老頭突然大笑起來,拍着桌子的大笑。張銘頓時感覺自己的臉龐瞬間紅了,紅的滾燙。自己和這個楊老頭不對付那麼久,結果今天如此的出糗,被這老東西如此數落。
“笑,笑,笑死你個老不死的。”張銘小聲嘀咕一句,然後將右腳使勁在店裏的地毯上蹭蹭,然後慢慢走到楊老頭的茶台面前,一屁股坐下,也懶得管自己身上的雨水順着褲腿流到了昂貴的地毯上。張銘坐下直接拿起楊老頭的茶壺就開始對着壺嘴喝,咕咚咕咚的。
“你個敗家玩意兒,這茶很貴的好不好?能讓你這麼牛飲,我去,別他媽喝了。”說完楊老頭就伸手去奪。
“呼~~~舒服多了。”張銘狠狠的將那個也不便宜的茶壺往茶台上一放,那一聲,讓楊老頭的心都跟着顫了一下,這茶壺可是名家的。。。。。。。
“你個小王八蛋,這茶壺名家的,名家懂不懂?能讓你這麼摔嗎?走氣了怎麼辦?摔壞了你小子這輩子都給我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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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吧!”楊老頭趕緊把茶壺抱在懷裏,仔細端詳后發現沒問題,才一把揪住張銘的耳朵,開始咆哮。
“一個破爛玩意兒,啥狗屁東西,泥巴糊的玩意,也就你當個寶貝。”張銘掙脫開楊老頭的手,趕緊揉揉已經被揪的發燙的耳朵。
張銘是一個很普通的中原市大學生,剛剛畢業也沒有個啥正經工作,正巧在路上閑逛的時候,路過楊老頭的這家店,見門口貼着招聘的告示,就不抱任何希望的進來問問,張銘現在都後悔當初為啥要走進這家破店,結果一干就兩年,天天被周扒皮一般的楊老頭折騰,不是搬貨就是打掃衛生,時不時的還被扣工資,如果不是楊老頭管飯並且管飽這個福利待遇,而且伙食還真的不錯,每頓飯都有肉,而且工資也算不錯,不然張銘早就不幹了。
“你懂個屁,這是藝術,是藝術,名家懂嗎?名家作品!”楊老頭梗着脖子咆哮,噴了張銘一臉的吐沫星子。張銘都納悶,你說一個五十多歲老頭子,天天哪來的那麼多精神,而且每天跟打了雞血一樣,直到有天張銘看到楊老頭在店面里張牙舞爪的,以為楊老頭中邪了,趕緊一腳給楊老頭踢翻,然後朝着臉上幾個耳刮子使勁的打,又是掐人中,又是心臟復蘇,折騰半天,最後在楊老頭殺人的目光中不自覺的停下手。最後張銘鼻青臉腫的蹲在店面的角落裏,被暴跳如雷的楊老頭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那時候張銘才知道楊老頭那天練的叫——五禽戲。
“倉庫里有給你買的衣服,自己換一身,別凍壞了身子。”楊老頭突然很慈祥的對着張銘說。張銘一時間還不適應,仔細的看了一下自己對面的楊老頭,五十齣頭的年紀,很多髮絲已經變白,眼角的魚尾紋溝溝壑壑,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張銘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感覺這個平時睡覺呼聲震天,一頓飯吃六個饅頭,而且和客戶買賣商品斤斤計較的男人,有點老了。
“拉倒吧,你會這麼好心?給我買衣服?不從我工資里扣就不錯了。”張銘根本不相信,一個跟周扒皮一樣的男人,而且還是老男人,會突然變成菩薩了?
“滾蛋,自己去倉庫裏面換。”楊老頭一把抓起張銘,然後一腳踹到旁邊櫃枱上。張銘一邊揉着屁股一邊從店面兩側的櫃枱走過,楊老頭這老不死開的店是紀念幣店,就是郵票,紀念幣,銀元,銅錢,紀念鈔這些東西。張銘到現在都不明白,一張八零年的猴票,就一張紅色的紙片,上面一個黑不溜秋的猴子,就這一個破玩意,為啥會賣到一萬。而且還有人買,並且不還價,那可是一萬塊呀,一個月工資才多少呀?買一張猴票,兩三個月喝西北風呀?
“哎,這小王八蛋。”當張銘走進倉庫關上門的時候,楊老頭拿起茶杯輕輕嘬一口茶湯,然後罵著張銘,然後嘴角微笑着上翹。
“我去!楊老頭,你今天撿漏了?而且是大漏?”幾分鐘后,張銘一身名牌運動裝的開門出來,從頭到腳一身黑色的運動裝,不過運動鞋是白色的,都是某迪的正品名牌。
“說,是不是要從我工資里扣?”張銘坐在楊老頭面前,不敢相信的問。“哪有那麼多漏?一年遇見一個就不錯了,你跟了我兩年,看你小王八蛋做人挺老實,員工福利,送你的。”楊老頭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將茶杯放在嘴邊,可是看向張銘的眼神卻是非常的慈祥,像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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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看自己的兒子。
“君子一言啊,說死了,送我的。”張銘確定不要錢后,趕緊站起來,站在店門的玻璃面前藉著反光臭美一番,左看看右看看,然後雙手撫過頭髮,弄出個拙劣的背頭,感覺自己帥帥的。
“別臭美,小王八蛋給我說說,現在能空多久了?”楊老頭突然問。張銘沒有一時間搭理楊老頭,繼續臭美。楊老頭使勁咳嗽一聲,張銘才慢悠悠的說:“不到一個小時吧。你說你是不是沒事幹?我不就那次重感冒一次,你非要我每天給那傻坐,有啥好坐的,耽誤打遊戲。”
記得那時候張銘剛乾沒幾個月,有天重感冒,發燒,還腹瀉。其實說白了就是內有熱,外受涼,只不過比較嚴重的感冒,無非就是去醫院點滴幾天也就好了,可是那天後,楊老頭就讓他沒事可以自己盤腿安靜的坐一會,腦子什麼都不想,就盤腿坐着就好,說自己五十多了一頓飯還能吃那麼多,身體這麼好,和這有很大關係。沒事可以練練,當時張銘還沒有徹底了解楊老頭的周扒皮嘴臉,認為既然是老闆說的,再三確定后不是封建迷信后,張銘就試試。剛開始坐個屁,三分鐘都不到,快的不能再快了。嘗試了一個多月後,基本上能到十分鐘,然後就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了。也不知道楊老頭為啥今天突然問起這個。
“不到一個小時嗎,也湊合了。其實你也沒怎麼練習,別以為我不知道。”
“姓楊的?你說我一個二十齣頭的單身帥哥,我沒事坐個屁呀坐,還叫啥空?不就是打坐嘛,還起個神了吧唧的名字。我看過武俠片,裏面就叫打坐。有那時間我為什麼不能打遊戲,再不濟我出去泡妞不可以嗎?”張銘終於臭美結束了,很自然的坐在茶台上,自然而然的開始燒水,倒茶。
“泡妞?就你這窮小子?還泡妞?你以為現在的女孩子會喜歡你這褲兜比臉還乾淨的王八蛋?情義千斤,不敵胸脯四兩,懂嗎?”楊老頭拿起張銘倒好的茶水,再次細細品嘗。
“我去,姓楊的?你個老光棍你還好意思說我?”張銘放在茶台下面的右手偷偷比劃出了一個國際通用手勢。這種事當然只能放在桌子下面了,楊老頭到底還是自己老闆,這種事只能偷偷的。
楊老頭喝着茶水停頓了一下,眼神放空的望着遠方,不知道在回憶什麼。看着對面的楊老頭愣愣出神,張銘突然說:“想啥呢?你別告訴我你曾經也叱吒江湖,縱橫情場,一群名門富豪家被門擠了腦子的閨女上杆子的追求你?”楊老頭輕輕的嘆息一聲,然後慢慢放下茶杯。流露出少有的嚴肅表情。“小王八蛋,鑰匙在抽屜里,保險柜鑰匙也在裏面,我今天晚上去外地收點東西,晚上你鎖門。銀行卡啥的,都在抽屜里,密碼你都知道。”張銘隨口答應着,知道了知道了。
對於楊老頭乾的這行,會經常的去外地出差,會去一些比較偏遠的地方收一些紀念幣,銀元,銅錢這些東西,所以楊老頭的銀行密碼張銘都知道,因為楊老頭去收東西,只要東西沒問題,需要第一時間給賣家轉賬,所以這種事張銘經常干。至於安全問題,張銘自問還是有點法律常識的,老老實實的幹活賺工資可以,就算老闆的銀行卡密碼都知道,但是畢竟是老闆的,不能偷。這點做人的基本道德,張銘還是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