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採花女
阿雪姓陳，叫曉曉，阿雪是她的鄉人給起的外號。
“曉曉，為什麼你就曬不黑呢？”曉曉聽了，無奈地淺淺一笑，轉身提着籃子跑向花地。
阿雪的家鄉是聞名於整個齊國的花海聖地。這裏雖然不富裕，但花海鄉靠着祖祖輩輩的花兒，倒也頗為過得。
整個花海鄉有二十戶人家，鄰里之間，從來都是過成一家人，你不分我，我不分你。
只有阿雪是個“意外”
阿雪是她的父母從外地撿到的。
冬日，火爐邊絮語，阿雪的淚珠一串串落下來，無聲勝有聲。
“我記得，那也是一個冬天”阿雪的爹爹喝了一壺酒，自家釀的，醉醺醺地嘮叨着歲月綿長。
阿雪那時才知道，自己是不知哪裏又不知哪戶人家的棄嬰。
“爹，娘，養育之恩，阿雪此生定竭力為報！”
那年，阿雪十七歲，第一次聽說自己的身世，從那以後，變得更加恬靜，每日裏除了採花、侍弄花，就是洗衣做飯收拾家務。
“阿雪！”
阿雪回頭一看，後面氣喘吁吁跟着一位女子。
“阿雪，你走的好快啊！”
“碧兒，你家的田不是在南邊嗎？”
碧兒愣了一下，半天撓了撓頭髮-那一頭黑髮，柔順光滑，厚密緊實地梳在耳後，雖然簡樸，也不失典雅。
“我這不是看到你了嗎？”
阿雪更疑惑了。
“碧兒找我可有何事？”
“那個，我娘親讓我喊你去家裏吃一頓。花地豐收，我爹娘在城裏賣了不少錢。”
“不用了，謝謝碧兒和蘭伯母。劉伯父，阿雪還要給家父母做飯，來不及的。”阿雪感覺心裏暖暖的，不好意思地拒絕了。
碧兒一把拉住阿雪的手，細細撫摸一番。“阿雪，你總是這麼客氣，不論跟誰。我們倆，還有我哥，從小一塊長大，從來都是不分彼此，怎麼長大了，就生疏了呢？”
“碧兒，你千萬別多想。只是家父母養育之恩大過天，我也沒有法子。”
“那可以叫叔叔嬸嬸一塊來啊。”
“碧兒，你知道的，老人腿腳不方便，也不願湊這種熱鬧。”
阿雪和她的養父母一樣，隨着年歲的增長，愈發不愛與人來往，就算是家裏人，也只是平平淡淡的噓寒問暖，別的，一點話也吐不出口，相比之下，阿雪好歹也算是“世故”的。
碧兒一撅嘴，偏黃的臉上少了幾分笑意。
那黃是健康的膚色，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活潑愛動，愛笑又愛鬧的姑娘。她臉上不加粉飾，只是很乾凈，整個人都透露着一股子太陽的味道，就像是剛在太陽下暴晒過的被子的味兒一樣。
碧兒，劉碧兒是個真正的天真爛漫的，從現在愛水裏泡大的姑娘，從裏到外都是，讓人一看就知。
“阿雪，你家裏的情況，我怎麼不知？你問問村裡人，誰不知道？”碧兒停頓了一會兒，低着頭說“我好歹是你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你難道不知道我嗎？”
阿雪臉一紅，心猛地跳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抽出被碧兒緊抓住的皙白小手。
“阿雪，我哥-你是知道的。要不是因為我哥，我-我早就回家守着廚房燒柴火去了。”
“碧兒，你不用說了，我和劉大哥只是有緣無份”
“咱們村雖不大，可也有幾十個男孩子，和你我年齡相仿的也有十幾個，你說有緣無分，那為何你從小隻和我哥親近？”
阿雪低下了頭，琢磨了半日，還是被碧兒拽到了家裏。
“叔、嬸子！”
陳老爹正在窗戶檐上眯着眼養神，一聽見碧兒的聲音，着急忙慌地下了床，拄着拐棍出了門。
“小劉啊，好多天沒來看我了，你叔都快想死你了。怎麼，你哥沒來？”
“陳叔，我哥不來，是不好意思，畢竟這男當婚女當嫁的年紀了~”
陳叔的臉色紅潤的許多，精神頭一下子上來了。
“阿碧！我都說過了，我和劉家阿哥不可能。”阿雪無奈的叫苦道。
“曉曉！你這是什麼話，橫豎你爹娘早晚得入土，你這樣子倔下去，我和你娘怎麼能放心合眼，你-你是讓我和你娘死不瞑目嗎？”
阿雪崩潰大哭。
“爹，你知道的，阿雪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男有情妾無意，我就算嫁給劉家阿哥，我和他我不會幸福的！”
陳老爹拿起拐棍，要不是劉碧兒攔着，恐怕阿雪要結結實實挨幾棍了。
“叔，阿雪和我哥都還小，來日方長。還是陳叔陳嬸教女有方，我就學不來這矜持。怪不得同村的男孩子總是迷着阿雪，卻把我當兄弟~”
陳老爹這才轉憂為喜，由不得嘆了一口氣。
“是你家的花豐收了，來喊曉曉吃飯是吧。去吧，孩子，我和你娘自己煮些素麵也就睡了，不打緊。”
阿雪擦擦淚水，無可奈何地轉過身。
“曉曉！”
陳老轉過身，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驀地停下，回叫了一聲阿雪。
“你的好好和你劉哥兒說說話，這孩子，是個老實過日子的好人兒！”
阿雪的眼一下子又紅了。
晚上，劉家點起了過節時才點的紅燈籠，劉家阿哥放了一串炮仗，有意無意地摟住被鞭炮嚇得又驚又喜的阿雪。
那晚，月亮很圓，很大，阿雪幫忙收拾碗碟，很晚才回去。
“阿雪，我送送你吧。”劉家阿哥打着燈籠說：“這黑燈瞎火的，阿雪你一個女孩子，多不方便啊，萬一遇上什麼不該遇見的，可怎麼好。”
阿雪還沒來得及拒絕，劉家阿哥早跑到阿雪前面開了門。
“走啦，別讓叔叔嬸子當心”
一路上，阿雪滿腹心事。
“阿雪，快看，今天的月亮好圓！我從沒看過這麼大的月亮！”
阿雪沉默了一會。
劉家阿哥停下了腳步。“阿雪，天地為證，我劉歌此生非你不~”“阿哥，你不用再說了，我都懂，都懂，阿雪都知道。”
“那你是同意了？”
阿雪剛要拒絕，突然想起自己爹爹的心思，又頓了頓：“阿哥，日子還長，我們從長計議。”
“你可是看上了咱花海鄉的誰？”
阿雪急忙擺擺手：“不是的不是的。阿哥你多想了，在花海鄉，阿雪心裏除了爹爹就是你，再沒別的男人了！”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
“我只是覺得現在還太小，我可以嫁給你，可是阿雪想過幾年再說。阿哥既然傾心與我，難道連這點日子都等不起嗎？”
“我等不起？那你就是看上鄉外的什麼人了？”
“阿雪，你從小就在這個鄉里長大，外面的世界太複雜了，而你真的和我妹一樣單純，你一定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惑了，那些個人啊，一個個怎麼信得過！”
阿雪噗嗤一笑，她從沒見過這麼耿直的男人。
“劉阿哥，我從小長到大，還沒出花海鄉吶！平日裏賣花，也是我爹娘出去的！你怎麼連這個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