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歸途(二)
“媽媽。”昀昀拉住陶樂的手:“您好好想想,玄翼就是只剩下一點元神,也照樣能認出您,何況是這頭好端端的檮杌呢?”
這麼說倒是有理。只是親眼看着那盤據在星空中的猙獰巨獸,她又怎麼能不擔心?
“更何況。”昀昀看了一眼已經正在發愣的羲和與望舒,悠然說道:“若是真有什麼危險,洛洛肯定早早就出來示警了。”
“她現在還能好端端地待在自己的房間,也正印證了我的判斷。”
倒是羲和與望舒就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面上同時現出了悻悻然的表情。
是啊,洛洛的天賦就像是開了作弊器,把他們辛辛苦苦地瞻星推演,打壓成了地攤上的白菜價。
既是如此,那麼他們倒是枉做小人,白白地把那個大傢伙騙了過來。
舷窗之外,西穆即使是化身為戰鬥形象,與檮杌在體型上仍是天差地遠。
然而他卻夷然不懼,向著那頂天立地的超級巨獸直衝而去。
他的靠近,很快便引起了檮杌的注意。
他轉過了頭顱,碩大的眼睛緩緩睜開,稍微停頓了一下,就猛地張開了口,仰天長嘯。
這嘯聲顯然是一種肉眼不可見的衝擊波,它向著四面八方快速地擴散開去,將側方整片的小行星帶,全部震得粉碎。
西穆手中擎出了一柄長戟狀的源能武器,奮力前揮,將卷向飛船的嘯聲攻擊,全部擋了下來。
戟身被藍色的光華圍繞,西穆的身形化為一道流星,直撲檮杌。
後者卻是直直地挺起了身子,目不轉睛地望着他,大大的眼睛裏,露出了極為複雜的表神。
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那頭龐大無匹的怪獸,體形開始不斷收縮,最終化成了一個滿頭藍色長發,額上生着兩隻小角的青年男子。
西穆蓄足了力量的一擊,到底沒有打出去。
目標的變化,自然全都落在他的眼中。只是他心性堅毅,早就對各種星獸身上的怪異見怪不怪,所以本來也沒有任何動容。
偏偏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委曲巴巴的聲音:
“主上,您不認得墮魂了?”
這個聲音與臨的發音方式並不一樣,是突兀地印在他的腦海之中的,讓他十分意外。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他看着眼前身穿銀色戰甲的年輕人,心中莫名就生出了一種熟悉之感,似乎還夾着一絲欣喜。
他猶豫了一下,撤回了大半源能,凌空而立,與那名年輕人保持了至少百里之距。
“墮魂?你是剛才的那頭檮杌?”他警惕地在腦中問道。
“是我。”自稱墮魂的男子身形一晃,憑空前移百里,出現在西穆面前。
西穆的應變能力極強,長戟立時地指向了他,戟尖處,無盡的源能被壓縮成了藍紫色,蓄勢待發。
墮魂見狀不再說話,雙膝一沉就跪了下來,行了五體投地的大禮:
“主上。數億年未見,墮魂很思念您。”
數億年。聽到這個時間,西穆立時心念電轉。
“為何稱我為主上?”他問道。
墮魂的背部微微抖動着,話語中也帶着一絲顫音:“一朝是主上的坐騎,便永遠都是。即便是您在沉睡之前曾將我趕走,但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找尋您的下落。”
“終於,讓我等到了這一天。”他哽咽起來:“主上,請您留下我,讓我繼續追隨您,可好?”
西穆的天賦可感知萬物,除了陶樂之外,尚無人能逃脫他的探察。
所以這會兒,他也察知了眼前人真切的喜悅、忠誠以及患得患失之情。
他收起了長戟,解除了戰鬥形象。
“起來說話。”他揮了揮手,將墮魂輕輕託了起來:“當年的事我不記得了,你細細說給我聽。”
飛船之外的諸多變化,落在陶樂與暗鴻等人的眼中自然是不可思議,但在羲和與望舒看來,卻是沒有半點波瀾。
“真是無趣。”羲和一甩袍袖,便消失在艦橋之中。
望舒則強作歡顏,向著陶樂拱了拱手,又對着昀昀點頭致意后,這才沒了影蹤。
陶樂提着的那口氣,這會兒也放了下來。
光芒閃爍間,玄翼站到了陶樂的身邊。
“主人。”他看着飛船外的西穆與墮魂,臉色不由不主地陰沉下來:
“我說怎麼隔着這麼遠都能聞到那股子血腥味兒呢,原來是那小子找上門來了!”
“哦?”陶樂就斜睨了他一眼:“你認得他?”
“當年的手下敗將,在我腳下痛哭流涕了不知道多少回,才勉強留了他一條性命,沒想到現在還敢找上門來!”他大言炎炎。
“照你這麼說,曾經的我們和西穆他們,是對立的了?”陶樂似乎不經意地問道。
“那個自”玄翼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咬住了舌頭:“自然不是。我們就是切磋,切磋着玩玩罷了。”
“是嗎?”陶樂輕輕地瞟了他一眼,半點也不相信。
只不過,原先穩定的打死不吐口的鐵三角,加入了檮杌這個變數之後,那些被捂得密不見風的真相,似乎已經露出了冰山一角。
陶樂其實也不是就有多麼關心自己與西穆的前世糾葛,只是與生俱來的八卦之心,讓她總有些心癢難耐罷了。
西穆二人的身形從虛空中消失,下一刻,便已經出現在了艦橋之上。
玄翼的身子忽然變得半虛半實,這是他將要回到寶珠空間之前的狀態。
但是這一回,他沒能如願回去。
“小玄翼?”墮魂開開心心地按住了他的肩:“這麼多年沒見,想不想念哥哥我呀?”
他繞着玄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大圈:“原來才剛剛化形。不過能在那場大劫中保住元神,也已經不錯了。”
玄翼滿臉都是惱怒之色,但卻怎麼都掙不脫他的手,不由憤憤地道:
“不要假惺惺了。當年我與主人變成那樣,到底是拜誰所賜?”
他兇巴巴地看向墮魂,順帶着也狠狠瞪了西穆一眼。
“你失心瘋了?”墮魂也來了脾氣:“跟我鬧脾氣也就罷了,敢對主上不敬,誰給你的膽子?”
他作勢要打,但旋即又放下了手。
“要不是看在你現在身虛體弱的份上,我現在就讓你回憶一下被壓着打的快樂!”
陶樂聽到這裏,掃了一眼玄翼青白不定的臉,努力地將笑意壓了回去。
“阿穆。”她說道:“你是不是該給我介紹一下,這一位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