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還有中醫傳承
“患者是否有高血壓,心臟病,以及高血糖、高血脂?”趙恆一邊翻開病人的眼皮,一邊問道。
陶樂早就啟動了手機,此時她調出手電功能,配合著中年男子的翻動眼皮的動作,照向患者的瞳孔。
中年男子抬頭看了一眼陶樂,對她的快速反應表示了肯定。
“我爸50歲得了高血壓,到現在也有二十年了。心臟和血糖還好,血脂有點高。今早已經吃了每日的降壓藥,就是剛才飛機顛簸之後,忽然......”
高血壓可能造成腦溢血。高血脂則有可能導致血栓的形成,引發腦梗阻。這兩種病,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什麼好事。趙恆嘆了口氣。
這種急性病症,必須要做頭顱影像學檢查,即常說的腦ct或者是mri,同時檢驗全血細胞計數、肌肝等多項指標判斷病因,根據結果給予靜脈注射降壓或溶栓等治療,視情況還可能要做開顱手術。
可是在這飛機之上,卻什麼檢查和治療都做不了。
“患者左眼瞳孔縮小,對光反射變弱,右眼正常。”陶樂說著對光反射的結果。
這個結果,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
“血壓儀取來了嗎?”趙恆問道。
“血壓大約180/130,心跳110,血氧飽合度差,建議立即輸氧,改善氧合。”陶樂忍不住插嘴說道。
她將金手指界面上的數據直接讀出來,不過是為了節省時間。然而現場並沒有誰理會她。
空乘將血壓儀遞給趙恆,後者認真地進行了測量。
結果很快出來了。180/130,心率112。與她剛才說的幾乎沒有差別。
看到這個結果,每個人都將目光投向陶樂。
陶樂沒有解釋什麼。她的面色如常,既沒有因為剛才被無視而怨憤,也沒有因為結果相同而自得。
趙恆的目光中便帶上了一絲欣賞。
“我同意你的建議,輸氧吧。”他說。
患者心跳過速,往往是因為血液中氧氣含量不高,心臟需要更努力地跳動,以增加氧氣的獲取。輸氧可以快速地改善這一癥狀。
說實話,現在在飛機上,病人能獲取的醫療支持,也只有這個了。
陶樂將氧氣面罩扣到了病人的面上,並調好了流量。趙恆看了一眼,發現陶樂設定的是3l每分鐘,這個流量剛剛好。
氧氣濃度並不是越高越好。濃度低了,達不到效果;高了,在沒有任何監控設備的情況下,可能會引起代謝性酸中毒,適得其反。
這個女學生,實習期間的表現一定很不錯。反應快,手腳麻利,基本功紮實,甚至還能讓自己驚?一回。
病人的呼吸變得平緩下來。陶樂眼前的界面上,患者的血氧飽合度已經提高到了92%,心率也降到了95。
趙恆起身,向患者的兒子說明病況。
“結合各種癥狀,現在高度懷疑你父親是腦溢血,或者是急性腦梗阻。“
這兩個醫學術語代表的意思,大多數人都明白。
雖然有所猜測,但聽到確實是這樣嚴重的病,患者的兒子也慌了手腳。
“主任,您能救他吧?我父親的安危很重要,他來雲市就是為了談一個金額超過二十億元的項目,絕對不能有事啊!“
趙恆嘆了口氣:“醫生不是萬能的,只能儘力而為。但如果到醫院的時候,你父親還能保持清醒狀態,那麼無疑後期是有恢復的希望的。”
他轉向空乘人員:“向空管報告,這裏有危重病人,懷疑是腦溢血或是腦梗塞,請求提供一切便利和支援,同時準備好救護車。”
空乘匆匆地去向報告機長聯絡區域空管。
現在飛機已經飛行了近一小時,下方是連綿的山區,最近可降落的機場只有雲中市,這也是航班本來的目的地。
不一會兒空乘便回來了,帶回了好消息:“空管已經為我們開闢了綠色通道,指揮周圍航空器避讓,允許我們優先落地。”
“現在飛機正在提速,但至少還需要至少四十分鐘。機場急救中心已經做好準備,救護車也會第一時間到位。”
趙恆和陶樂對望了一眼。四十分鐘,說長雖然不長,可說短也並不短啊!
積極的因素是,病人到現在還沒有嘔吐,也沒有昏迷,情況還算可控。
可是腦溢血這種病,從來就沒有道理可講。
在趙恆看來,除了等待,已經沒有什麼能做的事了。
“小陶,你對這個病人怎麼看?”他溫和地問陶樂。
“我判斷是一側丘腦出血,暫時出血量不大,但若不及時處理,卻不好說。”陶樂答道。
“哦?”趙恆來了興趣:“你怎麼判斷是丘腦,而不是腦幹和其他部位?”
“主任考我呢。”陶樂說道:“只有丘腦出血,才能造成病人口角歪斜,麻木或者偏癱。”
“別忘了腦梗阻。”趙恆提醒道。除非做了ct,否則他也無法準確判斷到底屬於哪一種。
腦溢血可以在ct上看得很清楚,腦梗阻當時卻看不出來,要等到24到48小時后,才能在ct上查出低密度影像。
“不是腦梗阻。”陶樂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我也不希望是腦梗阻。但事實是,這兩種情況,我們現在是沒辦法做出區分的。”
陶樂心中一動。她找出了說服對方的理由:“我把過了病人的脈。是洪脈,數而略滑,因高血壓而導致的腦溢血,脈像便是如此。”
“而腦梗阻,是因為血栓堵塞了腦部血管,導致血流不暢,脈像應是細而弦、數,或澀。”
這番話令趙恆動容:“你不是臨床醫學專業畢業的?怎麼也懂中醫?”
他作為心血管外科的主任,是認同中醫對於心腦血管病的療效的。甚至,平時也會給病患開出中成藥疏通血脈,調理身子。
趙恆認識業內幾位業內很著名的中醫,他們確實能夠靠着把脈,就看出來腦溢血與腦梗塞的區別,但那都是行醫多年的老醫生了,經驗何其豐富。
眼前這個小姑娘,就算從娘胎里學的就是中醫,也不一定能區分出這樣細微的脈像。
“我專業學的雖是西醫臨床,但另有中醫傳承。”陶樂說道。她心中有點鬱悶,因為她的恩師,現在還根本不認識她,要說自己的醫術傳自對方,也真的說不過去。
好在趙恆也沒有進一步追問。他心中傾向於信任她,這種想法在他多年的行醫生涯中並不多見。
很快他們就停止了聊天,因為病人將頭偏向一側,毫無預兆地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