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傷
江北王朝二十三年，南面小國榮澤多次威脅南部邊境安全，為保建水安定，皇帝蕭鎮決定封派盛家長子盛懷璟為大將軍，率兵出戰。
此番舉措，引起朝中大臣眾議，朝堂之上，一時間躁亂不堪。
十年前，盛家在與熾翎國的交戰中慘敗，盛懷璟的父母戰死沙場，而江北也被迫出讓漠河，朝廷上下雖對此諸多非議，當時身為晉王的蕭俞，出面力保了年幼的盛懷璟，對他多加教導，甚至不惜違背太后懿旨，拒絕成親。
按着江北的舊例來，盛家長子盛懷璟應當由官家撫養長大，不能再上戰場，不僅是為了讓盛家有后，也是穩定軍心的一種辦法。而現在，蕭鎮派盛懷璟出戰，實在有違曆法，若是打贏了這場戰爭還好，要是盛懷璟在長平出了什麼意外……
盛家余部見晉王壯舉，雖未多聲張，但在朝堂確實實打實地站在晉王這邊。皇帝這些年都看在眼中，深知盛老將軍餘威尚在，這其中厲害，他又怎會不知，看着台下的大臣，蕭鎮眼眸發狠，攥起拳頭。
“報……建水來信！”大和殿外，一名騎兵手中高舉信封，面露急色，下馬飛奔進入殿內，殿中的大臣們紛紛轉頭，“報，建水首戰告捷，但是盛將軍……將軍身負重傷，恐……恐”男子忽地直面倒地，發出“砰”的一聲。
殿中的大臣們朝後躲去，發出陣陣驚呼。
“怎麼回事，快傳御醫。”座中人身軀猛然一震，不由自主的掀開御簾，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騎兵“鄭榮，你去探探他，”
“是，陛下”鄭榮疾步走下，俯下身來，將手伸到男子的鼻前，試探他的氣息。
男子臉色蒼白，鄭榮猛地將手縮回懷中，轉過頭來，眼中的驚慌之色難以掩飾，“陛下，他……他已經死了。”
“什麼？死了？”蕭鎮跌坐在龍椅上，難道，這榮澤的實力已經強大到了如此境界？
若是盛懷璟戰死沙場，那……我看盛家余部會怎麼樣？哼！盛家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廢物，走吧，走了盛家余部就不會站在蕭俞那邊了。千絲萬緒在他腦海中不停地翻滾着。
……
建水軍營中。
“將軍，你說這樣真的可以嗎？您告訴皇帝自己身負重傷，萬一皇帝派人……”說話的人是盛一，機靈得很，從小跟隨盛懷璟。
桌前的男人眼帘微低，鼻樑高挺，眉如墨描，靜默的眼睛異常冰冷，男子沉默了一會，“因為晉王的原因，皇帝早就忌憚與我，盛家雖只留我一人，但在朝中尚有支持者，此次派我盛軍出戰，看似重視盛家，實則是在試探我們的底細，榮澤小國自從達利即位后，軍事發展十分迅猛。不可小視，這一戰，我們只有打得吃力，才能讓皇帝忌憚我們的心安定下來。父親死前，曾派人寫信給我，我父母的死絕對不簡單……”說到這裏，盛懷璟的拳頭落在桌上，漆黑如墨的眸子濃濃地盯着桌上的地圖。
營帳外戰火紛飛，江北的長平有着“長久的平安”之意，而如今，樹木枯萎，平河的水如同血水一般，漫山遍野的屍體惹人不適，荒涼的讓人害怕。
京都內。
長平一戰似乎與京都沒有關係似的，家家戶戶熱熱鬧鬧的，長燈街的各府的小廝們開始準備迎接新年的到來，忙前忙后地掛燈籠。
今兒下了早朝，蕭鎮叫住了南仲耘南宰相，兩人進到御書房中，蕭鎮看了鄭榮一眼，鄭榮帶着人下去，關上了屋門，站在門口守着。
“南宰相，對於今天早晨在大和殿發生的一切，你怎麼看？”
宰相南仲耘貧苦出身，如今已過不惑之年，憑藉年輕時拯救先皇有功，加之才華膽識過人，在宰相的位置上已經有近二十年了，自從蕭鎮即位，南仲耘的每天都在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今日早朝上，南仲耘一言不發，即使跑進來的騎兵倒下，他也只是朝身後一退，蕭鎮對他的表現都盡收眼底。
宰相跪在地上，抬起頭來，看着皇帝，緩緩抬手擦拭額頭的汗，說道“陛下，我認為當務之急還是要安撫朝中上下的情緒，畢竟江北的武將有太多曾經受到了盛老的恩澤，若是盛懷璟出事……恐怕，局面不利於我們。”
“放肆！區區一個盛懷璟，怎會撼動我朝安定，難道他們服務的是盛家？而不是我蕭家？”蕭鎮站起身來，看向跪在地上的老人，似是威脅道“南宰相真是老了啊，”
地上的人，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瞳孔瞪大。
盛懷璟身負重傷的消息在京都迅速傳開，晁露殿中，一個奴婢跑了進來，站在華衣女子身邊，不知說了什麼，女子手中的刺繡轟然落地，“怎麼會，真的死了？那盛哥哥怎麼樣了？快，我們去見父皇……”
“公主，您慢點”身後的宮女囑咐道。
女孩一襲絳紫色蜀錦羅裙，身披翠紋織錦羽緞斗篷，裙幅褶褶如雪，三千青絲披落，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
“父皇，父……”
“昭寧公主，呦，這是怎麼了，您慢點。”鄭榮看着不顧儀容跑過來的昭寧，走下台階，伸手攔住她的腳步。
“放肆，還不快讓開，我要見父皇。”被攔下的昭寧緊握雙拳，強忍着怒氣。
“公主，這，殿下現下正和宰相商談，恐怕”鄭榮面露難色，
昭寧是蕭鎮和他的寵妃高貴妃的女兒，從小想要什麼便有什麼，養成到今天這般刁蠻的性格。
“我不管，宰相有什麼話不可等到我說完再說嘛？我是公主，他是臣子。”昭寧推開鄭榮擋道的手，站在御書房門前，轉過頭來，低眸瞥看身後的鄭榮，“一個太監，也敢攔本公主？”說罷，昭寧提起裙擺，走到御書房的門前，彷彿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拉開書房的門，霎那間，恢復了楚楚可憐的動人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