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魘息

小普雙手抱頭，跪在地上，痛苦地嘶吼着，周圍的血光時明時暗，強大的靈力波動開始不分敵我地在廊上肆意攪動，潛犀和跟在她身後的雲貓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身後的徊香被擊飛開來，我站得離小普最近，受到的影響最大，狂暴的波動以他為中心來回震蕩，我竭力控制自己的身體不被這股不受控制的靈力撕扯。

“趁你病要你命！”夏熾顯然也受到了影響，但由於距離較遠，扭曲的靈力波動對他並沒有產生太大的束縛，他轉過頭朝着冬霜和春芳大吼，“還不動手！”

除了幾個被徊香吸走魂魄的衛兵仍雕塑般地屹立在原地之外，他們帶來的兩隊人馬全部被小普爆發出的巨大威壓壓製得倒地不起，那些衛兵腰間佩戴的金劍也了無生機地失去了光澤，顯然那些附着在上面的禁制都盡數失效了。

春芳雙手高舉頭頂，嘴中念念有詞，一棵大樹的虛影自她身後生長而出，樹枝拂過之處，沉重的空間黏性很快就恢復了靈動，她的行動不再受到威壓的影響。

冬霜擺擺胳膊，手中的短劍反射出凜冬寒霜般的光芒，流動於無形的桎梏悄然化解，轉瞬間，充滿殺意的刀刃已經到了小普的身後。小普雙手撐地，嘴巴仰面大張着，眸中兩顆血紅的瞳仁看向了那抹殘忍決絕的刀光，眼底愈發猛烈地燒起了一片狂暴的烈焰。

“嗷！”小普抬手一擋，大張的嘴中，一聲尖銳的長嘯猶如利劍一般穿過耳膜，短劍劍鋒凝結的寒意和舞動的血霧碰撞，迸發出顆粒大小的紅色霜華。

碎裂的霜華凝成一根根冰刺，刷刷地從我身旁呼嘯而過。強大的靈力覆在冰刺外面，我的衣服布料上所及之處，都劃過了一條條結霜的血痕。

小普半轉過身，深邃的瞳仁深處血紅的光更甚，他另一隻手揚起一抓，暗紅色的符文像是被抽絲的棉花，從短劍劍鋒剝離出了遊絲般的紅線，交織成了一朵邪惡的惡魔紋路。

冬霜面色一沉，白色面具的表面凝出了一層薄薄的冰稜子，短劍聚起千鈞之力。那一刻紅色的氣霧旋轉着被吸攏在了短劍劍鋒上的一點，下一瞬，周圍呼轉咆哮的靈力渦流即刻靜止，劍鋒上宛若玲瓏寶石的血滴毫無徵兆地炸裂了開來，無數小血滴迸發出一陣巨大的推力，衝散成淡紅色的血霧，將波動的靈力威壓震成了虛無。

小普仍跪坐在地上，但周圍那股兇猛的靈力渦流已然不復存在了。

小普斜卧在地上，身下是一圈被力量衝擊而形成的淺坑。他雙手掌心的那條脈動的紅色紋路正逐漸黯淡下去，猩紅色的眼眸中掠過一抹不甘心的血光，融成兩條血淚，緩緩從蒼白的臉龐上劃出岩漿似的軌跡，最終揮發成了赤色的煙氣彌散在了空中。

冬霜眼中再凝殺意，拿着短劍的手一收一突，劍刃反射出的寒光朝着小普直刺而去。

小普癱在地上，不知生死，但我知道冬霜的這刀要是刺進去見了紅，他必死無疑。

我把捂着胸口的手艱難的挪開，不知道為什麼，小普這種劇烈波動的靈力對我造成的影響比我想像中要大得多，我甚至能夠感到那種渦流在我的靈魂深處震蕩，從內部嘩啦啦地衝擊着我的心口，就像是一把重鎚有節奏地在五臟六腑間反覆敲砸。

我瞪大眼，艱難地繞手凝出一股力量，試圖格擋冬霜那一記致命的突刺，但尚不堅實的靈力擋在他面前猶如螳臂當車，那柄短劍破開我掌心的能量就像是剪開了一層棉花，劍鋒幾乎沒怎麼減速就穿了過去。

冬霜側眼冷冷地瞟了我一眼，如果眼神能傳遞溫度的話，那目光中蘊含的寒意甚至能將我冰封。他抬肘猛地一頂，巨力當即將我擊飛了出去。

我從地上撐起身子，眼睜睜地看着那抹寒芒刺向小普的心窩。

千鈞一髮之際，一種難以言表的黏稠吸力憑空而出，所有的靈力乃至是空氣，都不可忤逆地朝着那一圈暈開的空間漣漪處攏去，彷彿有無數雙大手，冥冥中掐住了那一方空間的氣流動脈，以冬霜握着的那柄短劍的劍鋒為中心，流動的空氣似乎變成了膠質，劍鋒雖仍在向前突刺，但其速度已被大大減慢，正肉眼可見地一點點地向小普挪動着。

冬霜意識到了什麼，劍鋒陡轉，試圖避開這道隱形的屏障，但根本無濟於事。

那朵盪開的空間漣漪中幽幽地伸出了一隻嬌柔的玉手，它的中指、無名指和小拇指上都戴了精雕細琢的黃金指套，指套上雕刻的紋路複雜而又不失優雅高貴，即便是放在當今王室，想必也不是易得之物。

那隻玉手的食指輕輕一捻，冬霜短劍上充滿殺意的寒芒頓時被一片血色覆蓋。

這熟悉的血色一出現，我的心中又是一震。

玉手挑起小指，一條優雅的弧線從指套的尖端劃出，濃重的血光重新煥發了出來，不久前才散去的血霧又隱約地在一旁漫出了蘊含殺戮和邪惡的猩紅。

“愣着幹什麼！”冬霜竭力持着手中的短劍，頭也不回地怒斥道。

話音剛落，夏熾便舞着佈滿火光的長槍速殺而至，但黏如膠質的空間同樣減緩了他的速度。

一聲空洞的輕笑聲不知從何處起，玉手的食指與大拇指不慌不忙地輕巧一捏，膠質狀的空間黏性即時解放，短劍上的血光一亮，縈繞的血霧牽動着將劍鋒一扭，脫出冬霜的手重重地將長槍彈開了。

“誰！”夏熾費力地撇開短劍，怒道。

“難道從沒聽說過本宮嗎？”空洞的女聲頗為嘲弄地回應，與此同時，聲音里的怨念也正一點一點地從四面八方滲透出來。

周圍的血霧像是蒙上了一層面紗，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