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沐安澤
風臨帝國,邊陲之地,沐家主殿。
一個侍衛急急匆匆地跑進屋來。懷裏抱着一個小嬰兒,臉脹得通紅,似是哭的沒力氣了,只能發出哼哼的聲音,雙手不停地拍着,有氣無力,似是掙扎。
“怎麼了?哪來的孩子?”沐海從主位上站起,詢問道。
“老爺,我,我在北海和兄弟們巡邏的時候,這,這個孩子從北海那邊漂了過來。”
“胡說,算了,快去找黃醫師救一下嬰兒。”嬰兒臉色蒼白,氣若遊絲,眼神逐漸渙散。
“你快去叫平俊,讓他趕緊過來。”老爺子指着另外一個侍衛說。
只見一個衣着青衫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來,見了這嬰兒,便抱了起來,輕笑道“這是誰家的孩子?如此可愛,瞧這腦袋,圓的像皮球”嬰兒哼哼聲逐漸弱了,雙手停止掙扎。老爺子眉頭一皺。
“老爺,放心,觀其脈象,這孩子只是哭累了,並無大礙,應該是睡著了。”
“麻煩醫師了。”
“這孩子是從北海那邊飄過來的,也不知道咋過來的,還沒有沉下去。”
“北海?”
“我知道你想啥,哎,都是緣分,逃不掉的,逃不掉的。”老爺子連連嘆息。
夜幕一點點吞噬着天空,風輕輕的吹拂的,月亮正趕着趟兒。“爹,我看着這孩子就喜歡,要不爹就同意吧,我肯定待他像馨兒一般好。”
“你也知道,我們是幹嘛的,這孩子可能一輩子都出不去這島了,可憐這孩子了”
男子苦笑“這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一切都是緣分,爹給他起個名字吧。”
“哎!”老爺子摸了摸鬍子,略一思索,說到:“孫子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叫安澤吧,平平安安,惠澤萬物,我希望他一直快快樂樂的就好”
“好小子,我才不指望這小子能有什麼用,不闖禍就燒高香了。”沐平俊摸了摸腦袋,呵呵一笑。
“你這小子,當年給老子闖了多少禍?你到嫌棄你兒子來了。”老爺子拿起拐杖作勢要打,“想當年北海差點淹死你,她……”老頭子輕咳一聲,突然聲音戛然而止,伴着深深夜色一片沉靜。
終是沐平俊打破了平靜,一臉痛苦說道:“我不想讓他當守護者,可我又想讓他做我的孩子”沒有人比他知道更失去自由的痛苦。
“孩子啊!爹也不想讓你當守護者,可這都是命呀!天底下有哪個父母向禁錮孩子的自由啊,一切隨緣吧!只能期盼安兒的命好些吧。”
他們叫守墓人,守的卻不是墓,是一片海。自風臨帝國創立起,他們的祖先就駐紮在這裏,守護着沒有邊際的北海。家族祖訓:家主一脈永世守護北海,一旦逃離,會有滅世之災。
而風臨帝國也知道並相信這是誓言,害怕擾亂國運,所以會有專籍登陸成冊,守護者永生只能居住在小島上,不能私自遷居,如若違反,現任家主一脈賜死,另選旁系接任,繼續他們的命運。
這就像一個巨大的囚籠,讓他們永遠也走不出小島,太久了,太久了,祖訓的真假已無從考究,但他們眼中的北海從來沒有出現過大的意外。只是一片平靜,偶爾發怒,吞噬幾個調皮貪玩的少年少女。
沒有實力,一切都不重要,他們不敢懷疑,不敢反抗,他們只能捨棄了外鎮的繁榮,永世守護着北海,但由於小島上資源匱乏,他們幾乎不可修鍊,大多停留在啟蒙階段,只是引靈入體,比普通人強壯些,因此壽命短暫。而他們又像是被詛咒了一般,家族裏鮮有男丁,只能通過抱養的方式延續血脈,完成誓言。
“老爺,該去了,大祭司已經準備好了。”
“平兒,你把孩子抱着去吧”
“爹呢?”
“我去看看老婆子,為安兒祈祈福,待會就來。”
沐家宗廟。
“沐家家主沐平俊,其妻葉昭玥已逝,故收養小子沐安澤,立為守護者,守護北海。”大祭司幽幽的聲音響起。只見古老的祭台上擺放着各種牲畜與水果,大祭司喃喃細語,嘴裏不停的嘟囔着,乾瘦的身體上的巨大的法袍被風吹起,伴隨着大祭司搖晃的法杖,透露着一股神秘的氣息。
良久,他掏出一個黑色的石頭似的東西,砸到了祭台上,一條金色的龍的身影在上面逐漸顯現,祭司像是很高興,拿起法杖仰面對着天笑了兩聲,說了一聲“甚好,此子可。”
安靜的場面開始喧鬧起來,下面有惋惜,有陣陣嘆息,沐海雙眼通紅“我這是造了什麼孽?你害了我兒,你還要來禍害我的孫子。”沐平俊別過身去,沒有說話,看不出表情,默默地走上祭台,抱起孩子。
木家祠堂
“玥兒是你嗎?是你帶着安兒來看我嗎?可安兒……”
“這麼多年馨兒都長大了,快看一看馨兒”一把拉起跪着小女孩兒,這孩子約莫兩歲光景,身着藕絲衫襯,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翹翹的眉毛上閃着幾滴淚珠,那不斷眨動的眼睛,那冷傲靈動的身影,甚是惹人憐惜。
“玥兒,都是我不好。我就是個混蛋,要是當年我聽爹的話,不去北海,你也不會……我真混啊。”
“要不是有馨兒在,……”
“你為什麼要拋棄我一個人啊?”
沐平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沒有太多的淚,但是有太多的心酸。
其實每次選取守護者的通過率並不高。他們島上的大多數人都經歷的不止一次這樣的場景,但他們不知道其他的,他們唯一知道的是一旦當上了守護者就失去了自由,只能一輩子留在島上。沒有選擇的權利,沒有抗爭的權利。因為總有些東西需要人去承擔,而規定誰去承擔的幾乎都不會是那個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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