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雖然，元緲和二夫人之事基本核實，可是，這種事情屬於倫理案件，跟殺人案件還扯不上關係，沒法下達海捕文書。所以，蔣寒再次把石菖蒲帶到面前，接着審問。

畢竟這裏不是大堂，而且，石菖蒲也算是立了功。所以，蔣寒並沒有讓石菖蒲跪着回話，而是很客氣地請他坐下答話。

“龐老六，上午的時候，你說元緲讓你誣陷藤府殺人，而且，還讓你替他辦了很多事。你為何會甘心情願被他擺佈？”

“他拿小人的家人威脅！說要是我不按他說的做，就殺了我的家人！”

“那你現在就不害怕他殺了你的家人？”

石菖蒲突然痛哭流淚，“我爹死的早，是我娘拉扯我長大！一年前我娘得了絕症，沒幾天好日子過了！前兩天我做夢，夢見我娘跟我說，她要走了，去找我爹去！讓我不要為了她再受惡人的擺佈！娘啊！我娘她已經走了！”石菖蒲哭的那叫一個辛酸，讓周邊的衙役聽着都跟着流淚。

石菖蒲並不是瞎說，這裏面有秀兒給他透露的信息，比如龐老六是個孝子，他娘一年前生病等等。另外就是，石菖蒲去龐老六家的時候，在老太太的房間確實感覺到了陽氣即將散盡的徵兆。所以，真真假假經他這麼聲情並茂的演繹，讓蔣寒無法懷疑他說的是假的！

而且，好巧不巧，蔣寒在富昌縣調查案件時，確實看到龐老六的娘親已經行之將末、堅持不了幾天了。

“龐老六，節哀順變！你告訴本官，元緲讓你如何陷害藤府？殺人的事跟藤府究竟有沒有關係？”

“跟藤府有沒有關係小人真的不知。元緲告訴小人，讓我在他離開藤府五日後去衙門狀告藤府殺人。證據就是藤府養有死侍，其中一個叫坤瑜的，屋裏藏有血衣和帶血的兵器。”

元緲的所有計劃石菖蒲都已經問清，所以，這些事他自然能清楚說出來。

經過一個中午的思索，加上之前蔣寒透露過，是有人給官府送了一封信，信中明確說明龐老六是石菖蒲裝扮的。所以，石菖蒲斷定是元緲想把他連同藤守武一起送進死牢！

不過，元緲千算萬算，沒能算到石菖蒲的偽裝會毫無破綻，而且，他更沒有想到石菖蒲能夠輕易擺脫嫌疑，還把矛頭指向了他！

按照石菖蒲的推斷，算計自己是元緲臨時加上的。就算不能把自己拉下水，元緲也希望石菖蒲脫不了干係、吃不了兜着走！但是，歸根結底，元緲如此把藤府置於深淵的周密計劃不可能半途而廢。所以，石菖蒲將計就計，以元緲逼迫他誣陷為借口，把元緲留下的栽贓線索，一點一點給蔣寒發現。至於到底是誣陷，還是藤府殺人的真憑實據，那就靠蔣寒自己判斷了！反正，自己脫身並整垮藤府，也正是石菖蒲極為樂意看見的！

根據石菖蒲提供的線索，蔣寒很快發現了血衣和行兇的兵器，同時，也極為迅猛地制服了坤瑜。坤瑜表面上殊死掙扎，最後不敵還假模假樣要自刎了斷。實際上，都是按照元緲的設計，讓官府信以為真坤瑜是關鍵嫌疑人，從而相信他證詞的真實性。

果然，經過刑訊逼供，第二天坤瑜終於招供了！他供出是東翁命令他們去截殺提親隊伍，並下了死命令不留一個活口。同時，他還供出了自己的同夥，和他一起執行命令的其他的十幾個死侍。

有了這份口供，蔣寒立即命人抓人。

這次抓捕很不順利，那十幾個死侍負隅頑抗，最後都跟抓捕他們的衙役同歸於盡了。官府這次損失慘重，死了二十多名捕快，最後連一個活口也沒撈到。這讓蔣寒極為氣惱！

不過，現有的證據已經完全可以定東翁的罪！至於藤守武自然也脫不了干係。

東翁很聰明，自從被鋃鐺入獄后，就一口咬定這一切都是元緲所為，是元緲逼迫他、和他一起這樣做的！也就是陷害石菖蒲以及這次殺戮提親隊伍都是元緲親自出馬、並脅迫自己一起做的！東翁的證詞有理有據，而且當面跟坤瑜對質時，問的坤瑜啞口無言，最後終於承認元緲也都有參與！

至於東翁為何會被元緲脅迫，東翁的解釋是元緲以小姐的性命相威脅。東翁是藤夫人的家奴，對夫人忠心耿耿。藤小姐又是東翁看着長大的，東翁視為己出。所以，為了小姐平安，他只能委曲求全。

這個解釋有漏洞，但是，僅涉及到東翁和元緲的攀咬，對於證件案情沒有影響。所以，蔣寒並沒有過深地追究。

至於藤守武是否是幕後指使者？東翁一口咬定，自家老爺什麼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主張！

東翁的證詞有多少可信度？藤守武不知情到底屬不屬實？蔣寒不敢自己妄下判定，只能如實回稟朝廷，交給皇上和大臣們去判斷。

最終皇上下旨，東翁和坤瑜就地問斬！元緲是修仙之人，通報律懲司，四海通緝、就地正法！至於藤守武，賜毒酒自盡，家產則抄家充公。府內之人全部發配邊疆流放。

那個二夫人，還有石菖蒲所裝扮的龐老六，聖旨里沒有提及，這就給蔣寒很大的處置空間。二夫人他不在意，畢竟跟殺人案沒有關聯，所以，他做個順水人情，交給縣令王子明全權處理。至於龐老六，他一直心有疑慮。雖然結案時，他已經明確龐老六算投案自首、並提供有重要線索，能夠將功贖罪，判了個功過相抵、杖打二十，當庭釋放。但是，實際上他並沒有放走龐老六，而是把他軟禁在自己的住所。

這一天，所有的案卷全部理清並封存入庫，蔣寒也要奉旨回京。晚上，他謝絕了王子明的宴請，也拒絕了徒弟許仵作的家宴，而是自己拎着一壺酒和幾個下酒菜回到住所，喚來龐老六陪他一起飲酒。

“龐老六，我這樣叫你對吧？或者，我應該改口叫你石菖蒲？”

石菖蒲微微一笑，“大人，您怎麼沒喝酒呢，就說起醉話了？”

“現在案子已經了了，你已經是自由之身了，還不能跟我說句實話嗎？我可是在案卷里對石菖蒲被元緲控制並帶他去殺人那一段隻字未提，我只是寫石菖蒲被元緲所殺！這個誠意還不夠嗎？”

石菖蒲頓了一會，起身作揖，“多謝大人成全！”

“這麼說，你真是石菖蒲？”

石菖蒲哈哈大笑，“大人又說醉話了！”

“好好！看透不說透，才是好朋友！你的才情和機智讓我刮目相看！咱們倆，能成為朋友嗎？”

“若是大人不嫌棄在下一介平民出身，在下想高攀還擔心高攀不起呢！”

“痛快！來，干一個！”

這一夜，兩個人相談甚歡、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