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叢林
腳步聲在距離趙曉磊所在的草叢約三十步遠處停了下來。
趙曉磊不敢做聲，哆哆嗦嗦地將小腦袋伸出草叢，看向外面。
“是人！”遠遠看到的情景讓趙曉磊鬆了口氣，懼怕“猛獸”襲擊的恐懼感也隨之消失了。
但是，仔細看去，卻是驚訝又起。
趙曉磊看到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女孩。
女孩頭上的短亂成一坨草狀，小臉髒的能搓出泥，使趙曉磊看不清她的容貌。女孩上身內穿銀白sè圓領背心，外套開身薄罩衣，下身穿一條五分短褲，全身衣服臟污且有破洞。不同尋常的是，前面竟有一個中年男子手拉着一根長繩的一端，另一端繫着雙手被捆綁在一起的女孩。
中年男子扭頭邊往後看看，邊拽着女孩踉蹌蹌的向前走着。也許是因為在叢林裏面行走的緣故，女孩的小腿上佈滿了鼓起的刮痕。
“好你個大壞蛋！把我弄到這裏，這麼快又抓了個女孩！”趙曉磊義憤填膺！正要衝出去質問這個壞人。但很快又轉念一想：“他是大人，又把我抓去了怎麼辦？還是想好怎麼逃跑吧！”又趕忙縮回草叢裏，靜觀其變。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個子不高，滿打滿算頂多也就17o厘米。雖然個子不高，但他的身材卻粗胖無比，把他身上的那套薄黑西裝撐的鼓鼓的，尤其是那兩條粗粗的腿，在下一秒好像就要把衣服撐的爆裂開來。與他短粗的胳膊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雙面積小小的、手指短胖的手，正是這雙手抓住了捆女孩的繩子。
兩人一前一後向趙曉磊方向走過來，趙曉磊注意到這個中男男子在走路時，兩條短粗腿想拚命地分開卻又分不好，最後兩腿呈現出字母“o”型，不巧的是，他那兩隻小號的腳還是外八字，走起路來，身體靠着向左右搖擺的力才能帶動他自己前行，遠遠地看上去，活脫脫一隻走路的黑sè公鴨子。
前面的中年男子一點沒有顧及小女孩的意思。他自始至終都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沒有縮短每步的步距，沒有降低腳步更迭的頻率，雖然中年男子的腿是短粗型的，但再怎麼算，大人的腿也比孩子的腿長，女孩前進的步伐明顯跟不上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
女孩步伐蹣跚，踉踉蹌蹌地向前走着。
這時，蹲在草叢裏的趙曉磊突然猛醒：“既然是這個男的把我弄來的，我是在草叢裏醒過來的，那他一定知道我在這裏！被他現再跑就遲了！”趙曉磊伺機起身離開。
森林裏的地勢不平，終於，女孩被高出來的土塊絆了一下，一下站立不穩，“撲通”一下，雙膝跪在地上。但手上的繩子卻沒有因此鬆勁，被中年男子使勁向前拉着，所以，女孩跪地的瞬間，她雙手被高高拽起來。
趙曉磊一咧嘴，心裏一顫，心想：“這女孩怎麼只穿了條短褲，沒穿褲子的光腿與地面直接碰觸，肯定磕得不輕。”
男子頭都沒回的往前走，直到現繩子緊繃，拽不動了，才扭頭往回看，看到女孩跪在地上，突然出狂怒的咆哮：“走!”
此時，趙曉磊正想趁着中年男子不注意、藉著樹林的遮掩逃跑掉，但是這聲怒吼讓趙曉磊的心裏一哆嗦，腳步也停了下來。
趙曉磊又蹲回草叢，視線轉回到同是小孩的女孩身上，耳邊還迴響着中年男子暴躁的狂喊，趙曉磊終於將自己厭惡的眼光轉到出聲音的那個男人身上。
趙曉磊這才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臉：他面部皮膚雪白，敞開的上衣露出他頸部同樣白的皮膚。極方的額頭快禿到頭頂，一對小三角眼藏在方框眼睛後面閃着賊眉鼠眼的光，鼻子鼻孔碩大無比，像是曾經有動車組列車在這鼻孔中來回通行過。尖尖的下巴上方，一張紅紅的大嘴咧開，露出裏面緊緊咬在一起的牙齒，仔細一看，那牙齒竟然還有碎掉的。
這面孔要在平時，因為男子那不善的眼神有眼睛鏡片擋着，五官的丑有白白的皮膚遮着，趙曉磊不會以為這樣一個男的是壞人，只會覺得這是個長得不俊的中年叔叔而已。
但是此刻，聽到這位矮胖的人出的怒吼，看到狂怒時中年男子生了嚴重扭曲的五官，面對那副猙獰的面孔，趙曉磊做出判斷：這個男的絕不是個好人。同時，忘記了自己的困境，反而擔憂起女孩的處境來。
中年公鴨男子又猛地一提繩子，女孩“啊”的叫了一聲，雙手被提得高高的，但她此時全身好像用盡了力氣似的，雙膝跪地沒有挪窩，更沒有爬起來繼續前行。
看到女孩這樣，公鴨男子將他的怒氣進一步升級：邊一路狂叫着邊向女孩衝過去，邊把他那雙白白的小胖手攥成了拳頭，瞄準着女孩的小腦袋就要揍上去。
女孩聽到公鴨男子狂，一直低垂的眼帘因恐懼而睜開，看到正從天而降的拳頭，渾身像篩豆子一樣瑟瑟抖。
躲在草叢裏的趙曉磊看到女孩突然睜大雙眼，在雙眼皮和長睫毛下，亮亮的黑眼珠和清澈的眼神，與她灰濛濛的臉龐形成鮮明對比。趙曉磊頓時心生憐憫。眼看着女孩害怕得抖，公鴨男子的拳頭就要落下，趙曉磊明知自己也是小孩，定打不過成年男子，但又覺得自己不能放任此事不管，於是心裏一橫，想道：“不行，這樣女孩還不得被揍死！我得出去幫她！要跑一起跑！”
趙曉磊做好決定，在草叢裏弓着腰站起來，準備要衝出去。
剛要衝出草叢，他聽到女孩開口說話了！
趙曉磊忙剎住車伸出頭去看。
他看到女孩全身抖着，怯生生的、低低的說了一聲：“打壞了，就不好賣了。”
公鴨男子聽到這句話，馬上要落到女孩臉上的拳頭的竟然一下停住，懸在了半空中！面帶他那副猙獰的面孔，憋得在原地直團團打轉，但這也壓制不住他滿腹的怒氣，最後，他伸出腳來，朝女孩的腿狠狠的踢過去，“老子還用你教！老子還用你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