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梅節

采梅節

幾個人就這麼坐在那,沒有了朝堂的波詭雲譎,沒有了絞盡腦汁的猜忌和算計,此時陽光從窗外照進,歲月靜好,無比愜意。

“幾位客官,羊羹來嘍。”小二熱情的聲音揚起,四碗羊羹分別放在四人的面前。

幾人的目光收回,集中在羊羹上,蘇木衍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阮思禮更是迫不及待,急忙舀了一勺放到嘴裏,雖然動作急了一點,但依然是風姿清雅,儀態端莊,這一桌遠遠望去,十分賞心悅目。

小二站在旁邊,看着他們吃着羊羹無比讚美的樣子,心中也是十分歡喜,開口道,“幾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雖是詢問,但是語氣卻十分肯定。

“我們是去尋親的,路過此地,聽說朔州民風獨特,美食也別有一番風味,便在這落腳。”阮思禮吃着羊羹,一本正經的說道。

小二也更加熱情親切了起來,“那公子您可來的是時候,我們朔州啊在鳳凰山南麓,鳳凰山多產梅子,而如今正是梅子成熟的時節,明日便是朔州一年一度的采梅節了,明日我們朔州的年輕的姑娘小夥子們都會去。”

“為何是姑娘小夥子們都會去,其他人不可去嗎?”商陸疑惑道。

“幾位公子有所不知,”小二耐心熱情的為他們解答,“一來呢這鳳凰山山路崎嶇,年老的人,腿腳不利,不便行走。”小二神秘一笑,“二來呢,這年輕的姑娘小夥子們可以在鳳凰山上趁此佳節,逢着意中人吶。”

“幾位公子明日不妨去熱鬧熱鬧,這節日一年一次,十分有趣。”

“小二!”那邊有客人高呼。

“來嘍!”小二聞言,急忙過去招呼着。

“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不如我們明日便去瞧瞧。”阮思禮對明日的節日饒有興趣,他看了看蘇木衍,又看了看商陸,但是二人若無其事地繼續吃着羊羹。

“無趣!”阮思禮冷哼了一聲,轉而又十分有精神地對司琳道,“阿琳明日可想去那鳳凰山摘梅子?”轉而眼睛露出一抹精光,“或許可以尋得如意郎君呢。”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到一對冷冷的目光掃過他,頓時寒毛直豎,待他轉過身去,並未發現什麼異常,大家都在悠悠地吃着羊羹,優雅從容。

“阮大人說笑了,婢子並未打算婚嫁。”司琳坦率有禮地說道。

阮思禮愣了一下,蘇木衍拿着湯匙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放下碗,隨意地開口道,“阿琳若遇到中意之人呢?會如何?”

司琳想了想,道“蘇先生在星月閣教導我們時說過,星月閣的死侍,要終身追隨主人,至死方休。所以我不會有意中人,不會婚嫁,只會終身追隨公子。”司琳清澈的眼睛,似泓泉一般,坦坦蕩蕩,堅定無比。

商陸和阮思禮聞言都看了看蘇木衍,那表情彷彿在說“兄弟,長路漫漫吶。”

司琳跟着蘇木衍多年,可謂是無微不至,難道她真的不會對蘇木衍有別的心思嗎,只是職責所在?阮思禮不免在心中感慨,別到了最後只是阿衍一頭熱,嘖嘖。同情地轉頭看向蘇木衍,他正在那看向窗外,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司琳的心中也陷入了遠遠的回憶,她並沒有表面上那般從容坦蕩,自從跟隨公子之後,保護公子便是她一生的使命,她雖是死士,但公子一直待她很好,她心中想到,或許這只是公子生性溫潤隨和罷了,但是他卻將公子當做他一生的方向,即使沈辭後來找到了她,她也從未改變過心中的想法,但公子終歸是要娶妻的,到那時他肯定不能像如今這樣始終跟隨在他左右。

“明天或許是個好天氣,不如便去瞧瞧。”商陸在一旁開口道。

“這才對嘛。”阮思禮瞬間精神起來了,“今日便留宿在這了。”

客房內蘇木衍坐在窗邊解下綁在飛鷹腿腳的信箋,修長白皙的手將其打開,看到裏面的內容后,他神情嚴肅,眉頭緊鎖,然後將它放在燃燒的蠟燭上燃成了灰燼。

這是司琳端着水盆進來,“公子,該休息了。”

“好。”蘇木衍的聲音如泉水般清澈。

次日一大早阮思禮便精神抖擻地在大廳等着,依舊是昨日的那個位置上,他悠閑風雅地搖着扇子,喝着茶水,翩翩公子,不染塵埃,給這個客棧添了份清雅,多了些光彩。

商陸順着樓梯從樓上走了下來,“打扮的如此細緻,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了?”

阮思禮看着商陸下來,興奮道,“阿陸,快來喝茶。”阮思禮為他斟滿一杯茶。

商陸自然地坐在阮思禮的對面,端起茶杯,優雅從容地輕嘗一口,微驚,“雪葉針?”

阮思禮瞬間得意了起來,“就知道你鍾愛這個,去鄜州之前特地從我爹那拿的,不過之前在鄜州時一直忙着榷場的事,沒工夫去煮它,如今得空便將它拿出來了,這可是我一大早起來煮的。”

商陸挑了挑眉,放下茶盞,“你不是為了去尋覓你的心上人才一大早起來的嗎。”

阮思禮一本正經道,“胡說!我就是為了給你煮茶,而且我就是去看看這一年一度的盛會是什麼樣的,只是湊個熱鬧,不是為了找心上人。”

商陸一副“我還不知道你”的表情,繼續端起茶盞,品着這價值連城的茶葉。

這時蘇木衍也從樓上下來了,司琳跟在他的後面。

“阿衍,阿琳,來喝茶。”

商陸放茶盞的手頓了,無奈地看了看阮思禮,一副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然後平淡地放下了。

“阿衍。”商陸喚了蘇木衍一聲,算是打了聲招呼。

蘇木衍應了一聲,便走到位子上坐了下來。

“商大人,阮大人。”司琳恭敬的行了禮,“屬下去準備馬車。”

阮思禮看着司琳離開后才將目光收回,對着蘇木衍道,“若你不先開口,阿琳估計是這輩子都只會規規矩矩的當你的下屬,不會有半分逾越之舉。”忽然他面露精光,“阿衍何不趁着今日佳節向阿琳表明心意。”

商陸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開口道“若阿衍真如此直接表明心意,那阿琳早被嚇跑了。”

蘇木衍端着茶盞,愜意地喝着茶,“或許,思禮說的有道理。”

商陸聞言一愣,一副表情似乎在說,你是認真的?阮思禮聽此精神一陣,露出的神采,似乎是在告訴大家我說的就是很對嘛。

這是司琳已經整理好馬車走了進來,恭敬地道,“公子,兩位大人,馬車已備好。”

司琳抬頭看着他們,阮思禮正露出一副慈愛的表情看着她,司琳被他看的莫名其妙,阮大人莫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商陸在一旁看着這個傻子很是無奈,起身整了整衣襟,走到他身旁,“采梅子去。”便將他帶走。

司琳則走向蘇木衍身旁,等他起身一同離開。

蘇木衍看她像往常一樣,在一旁等着他,她就站在他身側不遠處,但中間總留着着些距離。

蘇木衍看了看她,“阿琳。”

“公子。”司琳恭敬地回道等着他接下來的吩咐。

蘇木衍心中無奈又無可奈何,“過來。”

司琳雖心中疑惑,還是向前挪了一步,這一步讓她站在了離他最近的地方,微風陣起,司琳的衣角

掃過蘇木衍搭在腿上的手,他的心中掀起小小的異樣。

“扶我起來。”蘇木衍將胳膊抬起,司琳自然的扶住了他,小心地將他扶到輪椅上。但是,此時她的心中也掀起了波瀾。

第一次見到公子時,他就坐在輪椅上,本以為他是雙腿殘疾,無法行走,但是後來看見他可以撐着拐杖站起來,但是只能短距離,短時間的行走,否則雙腿會如寒針刺骨,十分痛苦。但是不管怎樣,公子從來不讓別人扶他,即使無法支撐摔在地上也不會讓人幫他。

還記得第一次見公子摔倒時,那時她才跟着公子沒多久,她剛執行完任務回到雲山,走過公子的院子,聽見裏面傳來聲響,她急忙的過去,只看見公子狼狽地躺在地上,周圍全是破碎的瓷片,一片狼藉。她本想將公子扶起來,但是他卻甩開了她伸過來的手,“出去”冰冷的聲音毫無感情,她至今都記得公子那時的樣子,神情冷鷙,眼神冷冽,渾身散發著頹敗無力之感。

後來時間久了,慢慢的聽說了公子的故事。他也曾是馳騁疆場,恣意瀟洒,策馬狂奔的少年,他也有他的驕傲,他的風發意氣,但如今卻只能靠輪椅度日,如何能讓人不心疼,不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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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雨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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