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雙喜棺
再次來到這輛出事的大巴面前,裏面傳來焦臭的味道,還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道。
“看來都死了。”
張懷安看了一眼大巴,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然後轉身往另外一方走去。
白無常眉頭微微一皺,看了看車內,裏面的人幾乎全部變形了,甚至還有斷掉的手臂殘肢,慘不忍睹,他一手捂着嘴巴,一邊撥通了手機報警,再反頭一看,想要追到那個神秘青年的時候,發現張懷安已經消失不見。
原本白無常還是打算叫他算算桃花運的,沒料到他早就在他撥打電話報警的時候就不見了。
再次回到小鎮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的樣子,小鎮之上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出現小鎮周圍村子裏面的鄉民。
這種事情以前白無常小時候也是遇到過的,一般當天傍晚,鄉民就會準備自己所種的菜,到了第二天凌晨四點就會把菜挑到小鎮之上販賣,也是可以掙幾個錢的。白無常小時候就喜歡和外婆村子裏面的一些鄉民很早去鎮子,因為那個時候外婆就會給他幾個錢讓他去買些好吃的。
有了人,白無常心裏也就踏實了,只要有了人氣,那些髒東西也不會輕易的出現了。
但是走進村子后,白無常的心又提了起來。
村子裏瀰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憤,很冷清,但是那嗩吶鑼鼓聲又格外的刺耳,走了一半,白無常就看到遠處一戶人家旁邊都掛滿了,白綾,白無常咬了咬牙,還是往村尾走去,只有先去外婆家之後,再來看這個好兄弟。
白無常外婆的家也是一所平房,前方有一個菜園,而此刻平房的房門大開,呼喊了幾句,裏面並沒有人作答。
推門而入之後,白無常走了進去,把行李放下之後,來到堂屋裏面,堂屋設有一個小型的靈堂,靈堂上的黑白照片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供桌之上還擺着一些供果和香爐以及燭台。
“外公,我回來了。”
白無常隨手捏起上面的三根檀香,臉色變得異常恭敬起來,檀香旁百年放着一盒火柴,白無常點燃之後衝著外公的相片做了三個揖,這才把檀香插入香爐之中。
“無常?”
一道十分硬朗的聲音從大門之外傳了過來,白無常扭頭一看,看到一個身穿碎布小花的老太太走了進來,老太太年歲看起來很高,滿頭銀髮,但是雙目卻炯炯有神,見到白無常顯得很高興。
“外婆。”
白無常微微一愣,反應過來之後緊緊的擁抱住他外婆,除了父母之外,也就只有他外婆最疼他了。
“來,外婆,給你帶了早點。”
白無常笑眯眯的把外婆拉到房中,取出熱熱的大包子。
“現在就你來看我老太婆了,真是我的好外孫。”
外婆拿着這巴掌大小的包子,笑的合不攏嘴。
“對了外婆,我之前聽說文昌去了?”
白無常坐在木凳之上開口說道。
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因為康文昌從小就跟他玩到大,前些日子聽說突然去了,他到現在都沒有緩過神來,現在問他外婆,只是想親口證實一下。
“嗯,是。走了有幾天了。”
外婆雙目有些複雜的看着有些昏沉的窗外,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想去看看。”
白無常忽然站了起來。
“不行,你不能去!”
聽到白無常開口,他外婆忽然大手往桌子上一拍,大聲開口了。
“外婆,你就讓我去吧,昌仔從小就跟我玩到大,他走了,你都不讓我跟他見一面?雖然我們不是親生兄弟,但是多少也是沾親帶故的吧。”
白無常不解的看着外婆,開口說到。
“你八字輕,而且文昌死的古怪,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怎麼死的,今天才是他死的第四天,昨晚他家就鬧古怪了,你給我好好的待在家,直到明天出殯你才能出去,明白么。”
外婆伸手撕了一塊包子放在口裏,慢慢的咀嚼起來。
“不行,我無論如何都要去的,外婆你就讓我去吧,我想他死了他都不會甘心的,我這次答應帶給他一本書,不燒給他,我也不安心,你說是吧。”
白無常見到自己的外婆態度如此堅決,腦子一轉,立刻想了個法子。
“你……你答應了送書給他?”
外婆聽到這句話,臉色微微一變起來,然後帶着疑惑的目光盯着白無常,直到他從自己的隨身背包之中拿出一本嶄新硬殼的三國演義遞給他外婆,他外婆臉色徹底的陰沉起來。
“好,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能去他房間,因為屍體還沒入殮,你要知道,你自己身體的狀況,現在弱的……”
白無常看着自己的外婆又開始念叨起來,立刻抓着書就往外跑。
“站住!”
外婆的聲音十分硬朗的響了起來。
“怎麼了?”
白無常扭過頭,看着已經站起來的外婆,生怕她又變卦了。
“你的腿是怎麼回事?”
外婆目光掃到白無常的腿上,眉頭微微一皺的開口了。
白無常有些支支吾吾的,卻不敢說什麼,總不能說遇到車禍現場,被一個女鬼給糾纏了吧。
外婆強行的拉上白無常的褲管,看到他腳踝處有一張黃裱紙纏繞着,立刻取下來,當看到上面的字符時,眼睛一下瞪得大大的了,白無常腳踝上的那個烏紫手印已經變得很淡,但是依舊可以看得出。
“這符怎麼來的,你老老實實地講清楚,否則今日也不要出這個門了。”
外婆手裏捏着這張黃符,臉色很不好看。
白無常唯有老老實實地把事情經過告訴了自己的外婆,倒也沒有必要有所隱瞞。
他外婆聽了良久之後,才緩過神來,臉色煞白的盯着白無常,然後輕輕的撥開他的前劉海,光潔的額頭上那塊胎記分外的明顯。
“難道,難道真的避不開?都過了十八歲這年紀,居然還是撞上了?對了,乖孫,那個青年你知道他的下落么,有沒有聯繫方式。”
外婆幫他把這黃符重新纏繞在腳踝上之後,嚴肅認真的開口了。
“原本我是想要他幫我算下桃花的,哪知道他跑的影子都不見了。”
白無常有些無語的撫了撫額頭,嘆了一口氣開口了。
“命都不保了,還想着桃花!”
白無常還是去了周家,他外婆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講,叫他儘快回來。
早晨的霧氣漸漸散去,路邊青翠的小草之上還掛着晶瑩的露珠,天邊一輪紅日緩緩的升了起來。
嗩吶鑼鼓聲稍微停了下來,但是遠處卻依舊是一片喧囂,還有悲慟的哭聲。
因為白無常從小是在村子裏面長大的,所以對於這些沾親帶故的村民還是很熟悉。那間民房他之前就就經常去玩,只是現在已經掛滿了白綾,平房前面搭着一個簡易的白帳篷,裏面坐着不少人,大部分人的神情都十分悲傷,並且還有一些謹慎的東張西望,平房的大門口坐着一個哭的十分傷心的婦人,婦人的頭髮大部分都變得銀白。
白無常和旁邊的鄰居打了聲招呼之後,直接走到大門口,堂屋裏面擺放着一口黑漆棺材。棺材下面放着四把長木凳,只是這些凳子卻是硃紅色,在黑木棺材之下顯得外的刺眼,堂屋的正牆壁之上掛着一幅黑白遺照,上面是一個笑的正燦爛的少年照片,他目光很有神,直直的盯着白無常。
“無常哥哥,跟我來。”
二蛋忽然跑了過來,一把扯住還未緩過神的白無常,然後一路小跑的離開白色帳篷,到了附近的一棵槐樹下。
“二蛋,你哥哥是怎麼死的?”
白無常抓着二蛋,沉聲開口問道。
“我,我哥哥是在後山死的。”
二蛋眼神有些躲閃,撅着小嘴,眼淚汪汪的盯着白無常。
“後山,他去後山幹什麼?去了後山就死了?二蛋,你別急,慢慢講。”
白無常拍了拍二蛋的小腦袋,輕聲細語起來。
帳篷那邊有不少人投過來疑問的目光,但是見到是白無常和二蛋之後,便收回了這種目光。
白無常覺得很奇怪,怎麼會在後山出事?難道有什麼山林野獸?按道理應該不會,因為白無常從小就是在這裏生長的,這個村子雖然說不上與世隔絕,交通也很不便,但是最近這些年是從來沒有聽過有野獸傷人的,而且這裏不像東北地區可能有熊瞎子還有狼出現。
“是那個地方,村長爺爺不讓去的地方文昌哥哥說這次暑假你要來玩,那裏的蛐蛐多,他想抓點給你玩。但是晚上他就沒有回來,第二天村子裏的人找到他的時候,看見文昌哥哥死的很慘,還被吊在了樹上,身上的衣服都沒了,上面還畫著一些奇怪的東西。”
二蛋看了一眼帳篷的所在之地,悄悄的跟白無常說道。
“他連後山的荒廟都進了!”
白無常嚇了一跳,臉色陡然變得蒼白無比起來。
這村子後面有一座荒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廟,古廟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所建立而成,白無常小時候就知道了這個古廟,一般村子裏面的人都是禁止去古廟的,因為這個古廟很邪門,說實在一點的就是鬧鬼。
那時候雖然去後山,但是絕對不會踏足古廟周圍一步的,現在康文昌居然為了給他抓蛐蛐進了古廟,還莫名其妙的死了,白無常一想到這裏,心裏就一陣堵得慌,他手裏抓着那本嶄新的三國演義,眼圈微微發紅。
“二蛋,帶我去看看你的哥。”
白無常摸了一下眼角,聲音有些更咽的開口了。
“不行的,我怕我媽會罵你,因為媽說要不是為你去捉蛐蛐,文昌哥哥也不會死的。”
二蛋眼睛眨了眨的盯着白無常,然後看着遠方的帳篷,低聲開口了。
“不怕,這件事,白哥哥會處理好的,還有這本書是帶給你文昌哥哥的,我一定要燒給他。”
白無常說完,倒也沒有再理會二蛋,直接往白色帳篷裏面走去,周圍的這些鄰居立刻古怪的看着白無常,有些人的眼中還出現了一絲難以言明的古怪之色,好像白無常就是一個外人,一個及不受歡迎的外人。
他走到靈堂,照片下面有一個瓷盆,裏面有很多的灰燼,上面還擺着大片的錢紙,還擺着香爐,白無常點燃三根檀香,然後插在香爐之中,接着便從桌上取下一大疊錢紙,放在瓷盆之中燃燒起來。
堂屋裏面似乎有一陣陰風,捲動着火盆之中的灰燼,在屋中飄蕩着,白無常立刻就感覺一股熱力迎面而來,這本嶄新的三國演義小說被白無常一頁頁的撕了下來。
“你個臭小子,我兒的命啊,你還我兒的命來!”
一道十分凄厲的聲音從側房傳來,白無常扭頭一看,見到之前那哭的昏了過去的婦人從房間撲了出來。
她頭髮凌亂,滿臉淚水的要往白無常跑過來,不過卻被一個中年男子抓住了,那個男子滿臉陰沉,口裏呵斥起來:“你這個婆娘,昌兒是自己倒霉,怨不得無常,你別在這瘋了。”
這個衝出來的婦人就是康文昌的母親李子玉,而這個攔住李子玉的男子就是康文昌的父親康廣超,從小二人就對白無常跟親生兒子一樣,卻沒有料到因為痛失兒子,李子玉已經變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一直認為兇手就是白無常。
“不,放開我,我要他陪我兒子一塊上路,放開我!”
李子玉齜牙咧嘴的衝著白無常大吼起來,嚇得白無常一退,撞在身後的棺材之上,一股寒氣氣從他背後蔓延開來。
這個棺材很大,已經超出尋常的棺材,棺材並沒有完全關合起來,經過白無常一撞,又撞開不少,白無常看了一眼棺材裏面,發現這棺材足矣躺下兩個人了,而棺材之中詭異的披着大紅色的紅紙,格外的顯眼,詭異的事情還不止如此,在棺材的頂端還貼着這一個剪紙,看到剪紙的模樣,他倒抽一股涼氣。
喜字,兩個連在一起的喜字!
明明是喪,卻出現了喜,如果和讓人驚訝,白無常頓時覺得一道寒氣從腳底直衝腦門。
“不要!”
康廣超見到白無常推開這個棺材,臉色一變,鬆開了李子玉的手,趕緊跑了過來撥開白無常,神情慌亂的想要關起這個詭異的棺材。
就在白無常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李子玉忽然發瘋似的沖了上來,一把拉住他往房間拖去,因為這個平房裏面並未用水泥瓷磚鋪地,而是一些凹凸不平的黃土地,跑了一段距離之後,白無常感覺自己踩偏,好像是踩在一個坑裏面,而恰好此時李子玉鬆開了手。
噗通,白無常趴到了床上,手摸到了一個僵硬的身體。
他抬起頭,只見李子玉站在床的另外一頭,正帶着怨恨之色的盯着他,忽然冷笑的揭開床上那一層白布。
見到眼前的這一刻,白無常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在白布拉扯開的那一剎那,他情不自禁的看向床頭。
“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