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教子

晨光初起，宿霧漸散，山野荒僻，已無行人。周楚疾奔之下，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不由得放慢腳步，吹吹那晨風，頓感愜意許多。

虎痴忽的停下伏在地上，擋住了周楚的去路，回頭望着周楚，竟然示意他騎上虎背。周楚不由想起幼時騎虎的情景。當即輕輕躍上，那虎痴一躍而起，向山間疾奔。

周楚騎馬頗有心得，但虎身光滑，山中崎嶇，加之奔行速度迅捷靈活，周楚幾次差點跌落，忙緊摟虎頸，抓住虎皮，方才漸漸平穩，又行得半個時辰，到了山腰，但見林茂草豐，亂石穿空，分外險要。

在那亂石之後，隱藏着一個黝黑的洞穴，正是虎痴的棲居之處。

周楚原來在這裏生活過數年，知道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當地人所說的小孤山。因為此間山勢複雜，野獸出沒，平時極少有人進山。只是聽說倒有些土著居民偶會出沒山中。

周楚一躍而下，見那洞穴甚是寬闊，往內先走漸變狹窄，裏面甚是昏暗，目不見物，竟不知其有多深，但覺陰氣逼人，砭人肌膚。腥膻氣味又大又重。

周楚便欲退出。但念及虎痴對自己哺育之情，恩同父母，如今阿勝已死，阿花失蹤，內心早已將虎痴視若母親，便想自己哪有嫌棄自己父母的？況且此次入山前，便想好要多陪陪虎娘的，怎能半途而廢？

周楚細心清理，將虎穴清潔許多，便將虎穴當作自己的臨時居所。

一切收拾停當，便出了洞穴，信步而行，忽見花叢搖動，一株大樹搖晃，“吭吭”有聲。

周楚驚奇，手提銅鐧，走近細看，不禁嚇了一大跳，卻見一對綠瑩瑩的滿含敵意的眼睛盯着自己，長鼻獠牙，血盆大口，竟然是一隻二百來斤的大野豬。

周楚心下着忙待要避開去，那野豬早已發動攻擊，頂着一對獠牙直撞過來。周楚將身一扭，險險閃過。身體受那野豬身體一帶，立時打了一個趔趄，尚未站穩，野豬一兜兜兒轉將來，又已衝撞而來。周楚慌忙一跳，野豬堪堪從腳底躥過。周楚銅鐧出手，一揮而下，擊中野豬腰背，野豬尖利地嚎叫一聲，返身再撲過來。

野豬雖然不是食肉動物，但它們性情兇悍，無所畏懼，在動物界中可謂大名鼎鼎，連獅子老虎，它們都敢停下來斗一斗。因此周楚一鐧雖然擊傷了它，但它皮糙肉厚，竟然並不逃走，第三次衝來，獠牙直指周楚腹部。

周楚雙腳剛剛落地，立身未穩，危急之時，將手中銅鐧向那山石上一撐，借反作用力，將身體彈開，躲開野豬致命一擊，百忙之中，手中銅鐧被它一撞落地。那野豬看他空手，張口便咬。周楚奮力一拳，擊在野豬頭頂，那野豬似乎眩暈了一下，但立即撲過來嘶咬。周楚驚駭之下，左支右絀，躲閃困難，衣物竟然撕破。

正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一聲呼嘯，長空中撲下一道身影。野豬“嗷”地一聲叫喚，被撲出一丈多遠。卻是虎痴到了。

虎痴再次躍起，野豬見逃竄不及，不退反進，忽地將獠牙對着虎痴直衝而來。虎痴不慌不忙，四足略在地上按一按，已然閃開，猛地將腰胯一掀，那野豬擦身而過之際，頓時被掀翻在地。野豬未及翻身，虎痴一撲而至，張開血盆巨口，牢牢咬住野豬咽喉，任憑它如何掙扎，並不鬆口，兩隻利爪緊緊抱住野豬背脊，尖利的爪子深深鉤入豬身。野豬拖着虎痴翻滾不已，嘶吼聲由強到弱，漸漸止歇。

目睹虎痴斗殺野豬激烈情景，周楚始知動物之爭多麼慘烈、恐怖。自己雖然學習了搏鬥之技，但與“獸中之王”的搏殺之技相比，簡直如燈火光亮之比日月光華。周楚不由陷入沉思：自己若能學得虎娘這等搏殺技能，世間更有誰人能敵？

於是，周楚日與虎痴嬉斗，學習它那撲、掀、掃、咬、抓、沖、撞、翻、騰、落各項本領。哪知他往往在數招間即被虎痴壓制，毫無還手之力。雖是如此，周楚竟然不氣餒，但凡飢餓時便與虎痴分食野豬的肉，因虎痴怕火，便也不生火，立意報恩，只將那血淋淋的肉割成一條條生吃，咀嚼吞咽。因其幼時吃那生魚生肉，此時吃將起來倒也可以接受，吃得久了，反覺得另有一番滋味。

這一日早晨，周楚起身時不見虎痴，知道一定去山中獵食了，便迎着朝霞在山中練功，模仿那虎痴跳躍撲食的動作，練到盡情之時，竟然忘記時間。忽聽得山下虎嘯連連，似是虎痴正與人爭鬥，感到非常奇怪。躍上大石向下觀瞧，卻見兩隻老虎互相爭鬥、撲咬。細細看時，一隻是虎痴，另一隻則是一隻健壯的公虎。

周楚不忙上前，立於山岩之後，仔細觀察它們互相留有搏鬥的情景。那二虎相爭，當真是龍騰虎嘯，聲威驚人，將那一大片草木盡皆滾倒，倏爾翻騰在上，倏爾伏低竄高，倏爾虎爪劈面搧來，倏爾虎尾夭矯橫空。老虎族家族相鬥時力量、兇狠、速度、精準，果然無與倫比。

周楚看得驚嘆不已：二虎相爭，竟然如兩位武林高手對壘，互不相讓，奇招頻出。看到高興處，手舞足蹈，不禁大聲叫好。

那虎痴聽了，忽的放開那虎，直奔而來，另一虎哪裏肯放，隨後追來。周楚一驚，那虎痴已然撲至，親昵用身體蹭他。

另一隻虎上得岡來，見此情景，反而停步不前，逡巡不定，向周楚瞪視，後來漸漸走近，用那鼻子嗅得幾嗅，聞出周楚身上的同類氣息，便放下敵意，在周楚身邊翻身打了一個滾兒。

周楚這才發現這隻成年大蟲竟然是自已幼時一同相處遊戲的虎仔，此時竟然長得如此強壯，額頭數道白色斑紋，十分顯眼，威武霸氣之極，儼然是山中之王，與那虎痴相比，更多三分高大健壯，威猛霸氣。

周楚不由想起古人所說“虎，山獸之長”，心中高興，不禁驚嘆道：“兄弟，你才是山中之主，獸中之王呀！我便叫你虎山君如何？”一邊口中呼它“山君兄”一邊與它擁抱到一起。

自此，周楚口稱虎痴為“虎娘”虎仔為“虎山君”，常常看見那虎痴母子常相嬉戲的場景，倒也悟出許多搏鬥之技。只是那虎山君來時少，去時多，想來它有自己的領地，偶然來到這個山頭，不過是來會見它母親，與母親嬉戲，略盡為子之道而已。

如此十餘日，漸漸忘了外間戰事，自己覺得武功更進一層，不僅力氣增長迅猛，搏殺之間的招數更加乾淨利落、威猛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