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喝口茶而已
李虎父子正在裝車，一個小小的板車已經綁滿了各種各樣的山貨，正準備往山外的楚州出發。
“這一趟應該有二兩銀子的進項了。”李虎有些滿足，或許因為昨晚吃了幾杯酒，臉上還有些紅潤。
“二兩！”李泉有些失落，雖然他這個歷史博士也明白二兩在老百姓這裏的購買力也不少了，但是他還是覺得有些心酸。
“你小孩子不懂，二兩咱們可以吃一月的了，雖然外面楚州的大官人們可能一頓飯錢就沒了，但是咱們不能跟人家比，不是嗎。”李虎搖了搖頭，也有些不甘。
“當家的，飯好了，綁好了和泉子一起吃完早飯再走。”母親劉氏向門外呼道。
“這就來！”
清晨，飯畢，天才漸漸亮了起來。
李虎推着板車，讓李泉背着行囊跟在旁邊，父子一行出了家門徑直往小路上出去了。
“當家的，泉子，路上小心，我等你們回來。”劉氏站在門口，有些虛弱地倚在門框上朝着父子兩人的背影招了招手。
“娘，我們很快就回來！”
李泉回頭望着門口的母親，朝陽下母親的影子被拉得細長，更襯出母親身軀的瘦弱，此情此景下，李泉眼眶中竟泌出熱淚來。
“回去吧，你身子骨弱，早上有些風，不要着涼了，我們很快就回來。”父親也止住腳步關心地說道。
見劉氏進門，李虎父子又重新上路，這一路翻山越嶺，穿越荊棘叢林，躲過猛獸毒蛇。
好不容易終於出了群山，來到了大道上。
大道上不再孤單，人來人往，有叫賣的，有乞討的，也有騎着高頭大馬耀武揚威的。
“這就是山外面嗎？”
李泉有些興奮，穿越過來一個多月了，去過人最多的地方也就是隔壁牛溝村，這下終於見到真正古代的風土人情了。
作為研究歷史的李泉來說，這是絕佳的田園調查的機會，哪怕有朝一日穿越回去，寫一篇古代民俗風土的論文也足以名噪天下了。
“泉子，這還是大路呢，還沒到城裏。”李虎看到兒子的興奮勁有些好笑，只當是他這個十五歲還沒走出大山的孩子少見多怪了。
李虎不知道的是，他這個兒子可不是等閑之輩，是個小怪物。
“爹，去前面找個地方吃個晚飯休息一下吧，楚州城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到，咱們也走了一天了。”
李泉這個前世今生都是書生的文弱少年哪走過這種路，雙腿已經開始打顫。
“瞧我，我都把你忽略了，我自己是雙鐵腳掌，還當你跟我一樣呢。”李虎笑道，“前面再走三里有個茶攤，我們去那邊歇歇。”
李泉又這樣跟着擁有鐵腳掌的爹走了三二里地，來到一個茶攤。
來到茶攤前，只見一根長長的竹竿挑着一面招旗伸向天空，上面寫着好茶二字，看起來主人對自己的茶水品質頗有自信。
繞過旗杆來到茶攤門前，上面有個小竹板，寫着錦繡前程四個大字，想必是這個茶店的招牌了。
“客官來了，打尖還是住店？”，一個茶童走了出來向李虎父子招呼道。
“這不是喝茶的地方嗎，還能住店的嗎？”茶童的招呼勾起了李泉的好奇心，本以為這裏只是純粹的喝茶所在。
“客官第一次來，我們這裏原先只是做喝茶生意的，後來日子久了從南方來的，去楚州城裏的大道上我們這是最後一個歇腳的地方，往前還有三十里地就到楚州，有些走累了又太晚的人常問住處，索性在攤子後頭的庫房掃除四五間來做了個大通鋪簡單接待些客官。”
茶童邊解釋着，邊把李虎父子二人迎進了店內。
“還有三十里呢，”李泉有些無奈，哀嚎着，“不想走了，要不咱們住這吧，爹。”
“……”
“爹？”
“待會再說吧，小二勞煩沏壺茶來，最便宜的就好了，再來兩碗面，一碗加點肉末，另一碗青菜就好。”李虎坐在一張凳子上，示意李泉也坐下。
“您稍待，客官，馬上來。”茶童領命往後廚去了。
“你二叔現在估計等我們等得很急，我本來這裏都不打算歇，主要看你累成這樣，才過來歇歇腳，這麼多年我也是第二次來這裏吃飯，住店就不必了。”李虎摸了摸李泉的腦袋，想着畢竟還是個孩子，沒經歷過生活的打磨。
“好吧，那我今天就豁出去了。”李泉有點欲哭無淚。
在等茶水和麵條的空當里，茶攤也陸續走進來一批批的客人，有的像行商，有的像小吏，各色人等絡繹不絕，很快這裏就已經坐滿了人。
”兩位，這邊可以一擠嗎？“
正百無聊賴地等着吃食的李泉抬了抬頭，看到一個衣着鮮亮的青衫中年男子笑着拱手問道，看上去是個有錢人。
”可以，隨便坐。“
得到了許可，中年男子笑着頷首感謝，並招呼一個同行的另一個身材臃腫的黑衣中年男子一起坐下。
”客官，您要的茶湯和兩碗熱面來了。“
李泉早餓的肚子咕咕叫了，聽到茶童的呼喊，眼睛都差點放出光來，恨不得立馬嗦完那碗麵條。
”張大人，北疆一敗，這朝中可是無比震動，遼海國佔了我幽州十餘城，揚言……。“青衫男子眉頭緊鎖，手指激動地敲了敲桌子，卻被被稱為張大人的黑衣男子擠了擠眼睛，打斷了他的說話，示意不要當著旁人說這些。
青衫男子看了一眼正在嗦麵條的李虎父子，心中一松，對黑衣男子耳語道：”鄉野村夫，何足掛也。“
看着李虎父子狼吞虎咽的樣子和一身的破舊，張大人也點了點頭，示意青衫男子放心說話。
”此次皇上召我進京，想必是要起複於我。“青衫男子說道，“只是，愚弟心中無底，不敢應差。”
“我想賢弟必不能進京。”張大人脫口說道。
“如今北疆淪喪，京中閹黨把持，皇上幾乎不能親自下達旨意。”張大人繼續說道，“閹賊劉岳素來與賢弟不合，賢弟你三年來貶至嶺南之地也是劉岳所惑。”
青衫男子眼皮低沉，微微點頭，左手已不知不覺緊了一緊。
“如今北疆雖難，京中難道就缺賢弟何將軍您一個不成，那我大周成什麼樣了。”說得有些激動，張大人聲音卻輕了下去，“我想，閹黨本不會關心北疆，必是借故賺你進京，謀害於你。”
聽到張大人，何將軍一類的名詞，李泉忍不住抬起頭來打量起兩個人來。
看起來，是兩個不簡單的大官，喝口茶而已，居然跟兩個大官擠一桌，難道這兩個是我命運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