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接頭
南京特高課辦公室內,長谷川聽着手下的彙報沉思着詢問道“清子有沒有去查這個陸軍軍官的身份?”
福田點點頭回答道“查了,這個叫做小林活男的帝國陸軍軍官是日本京都人,父親是海軍中將,母親是出自九條公家,另外就是他是鏡心明智流桃井流主的大弟子。”
長谷川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像是想到了什麼說道“這樣的人竟然還能夠做到陸軍大佐的職位上來,倒是讓人意想不到,看來我們當初的判斷有些失誤了。”
“課長,您的意思是說這個小林就是808?”福田大驚失色地問道。
長谷川笑了笑說“不,808不是我們之前想的軍統或者中統的人,應該說是共產黨才對,大正年間我在國內曾處理過一起關於國內紅色分子的案件,裏面有一個很特殊的人,這個人就是現在小林家的主母,國民政府那些人不算什麼,共產黨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我們與其說808是一個人,倒不如說我們這個對手其實是一個組織。”
福田有些不解地問道“按照規定如果是紅色分子的話,是不能擔任這樣重要的職位的,我們要不要直接抓捕?”
“不,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前,我們不能抓,不然不好和國內交代,我記得北辰一刀流千葉流主的那個大弟子不也在陸軍任職嗎?”長谷川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嘴角噙笑。
“課長,您的意思是說和那個人一樣,我明白該怎麼做了。”福田雙腿合併,站直身體敬了個禮。
最近的小林活男很是鬱悶,不知道為什麼從蘇州回來以後自己可以說是諸事不順,先是和蘇雅一起去北平見蘇雅的父母被拒之門外不說,就連蘇雅也與她一樣,蘇雅的父母還登報聲明了與自己的女兒斷絕關係,好不容易安慰好妻子以後,發現自己的軍職也被暗戳戳的降了下來,並且美名其曰給自己安排助手實際是特高課的人安排在自己身邊監視。
此時的南京雖然天氣晴朗可惠子走在街上依然感覺渾身寒冷,他裹緊了身上的毛呢大衣快步朝着小林次郎的住宅走去,高跟鞋敲擊地面傳出噠噠的聲音,路上的女子幾乎沒有像惠子這般打扮的東方女性穿着高跟鞋獨自走在路上,一個賣報紙的男孩一邊走一邊吆喝着“賣報,賣報。”一隊日本憲兵開着摩托朝着男孩的方向駛去,男孩在慌亂中躲避不小心直接撞上了惠子,男孩趕緊低頭連連道歉,惠子笑着用她流利的中文說道“你沒事吧?下次小心哦。”
男孩聽見惠子說的中文抬頭看着穿着華麗的惠子獃獃地咽了口水說道“姐姐,你身上好香啊,就像我和媽媽之前去廟裏燒的香的味道,不,比那個味道更好聞。”
惠子嗅了嗅身上的衣服並沒有聞到男孩說的奇怪的香味,她以為男孩是故意說了討自己高興好買一份報紙的,惠子看眼前的男孩穿着一身破布棉襖,鞋子上也爛了一個洞,臉上髒兮兮的便覺得男孩很可憐,從包里拿出一塊大洋給男孩說“來一份報紙吧!”男孩高興的謝過惠子,遞給她一份報紙后就去繼續吆喝賣報紙了。
惠子在南京又逛了逛,到一家才開張的點心鋪子去買了一袋看起來還不錯的點心,心疼的又使用了一塊大洋,然後便回到了住宅。惠子回去以後將手裏的點心交給那個中國女人交代他等到吃飯的時候熱下端上去后,便回了房間換上拖鞋,給浴缸接滿水,拉上窗帘,將門反鎖后拿出電台分別給第三戰區和軍部發電報。
很快她分別接到戰區司令部和軍部回電,戰區司令部回電讓惠子配合接下來過來的軍統工作,軍部安排她盡量和國際方面的同志交接,惠子洗完澡從浴室里將換下的衣服拿出來的,從衣服口袋裏面掉出了一張小紙條,惠子將紙條從地上撿起來,打開就看見上面用俄文寫着“ввоскресеньев9утра.”惠子不解地拿着紙條反覆看,細細回想起今天遇見的人和事,怎麼也想不出是什麼人能夠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給自己一張這樣的紙條,她想到了當初軍部給自己的回電讓自己和國際上的同志交接,她在心裏暗自腹誹道:“難道是今天吃飯時遇到的幾個外國人,可是自己並沒有和他們接觸,也不可能是特高課,自己也沒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啊!”她反覆糾結着究竟去不去,但最後還是決定周六去看看情況。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間便來到了周末,惠子依舊是穿着件旗袍和毛呢外套拿着手包,藤田開車將她送到了約定的地點後邊坐在車裏等着,惠子抬起手腕看着手錶離約定的時間還差3分鐘,惠子深吸了口氣保持面色如常的走進教堂,她一進去便不動聲色的打量起四周,她走到前兩排椅子上的空位坐下,她將手包放在腿上,雙手祈禱起來。這時,一個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東方男人走到惠子身邊坐下,他雙手祈禱着隨後用俄文低聲問道“по-mоеmу,mиссоченьзнакоmа,где,кажется,mывстречались?”
惠子聽了他的話看向前方的耶穌像同樣用俄文笑着說“Правда?этовmоскве?”
男人笑着朝着她伸出手用日語說道“你好,我叫木村,不知小姐怎麼稱呼?”
惠子微笑着伸出手同樣用日語說道“你好,木村先生,我姓毛,家裏面排行老四。”
木村從手提包裏面拿出一本聖經遞給惠子道“好巧,久仰毛先生大名,不過毛小姐來教堂不帶聖經嗎?正好我這裏有可以送給你。”
惠子接過聖經故意親密地靠近他,嬌笑着說“謝謝!”
木村玩味地說“有機會,希望能請您吃個飯,不過,我這會還有事情先走一步。”
惠子點點頭道“好,再會。”
等木村離開后,一位美國牧師走過來用中文問道“請問是林小姐嗎?”
惠子看着他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牧師滿臉慈祥地說道“林小姐,之前不是說要給我們教堂捐贈維修款嗎?”
惠子笑着說“是的。”
牧師在身上點了個十字后說“林小姐,請隨我來。”
惠子點點頭跟着牧師朝着教堂禮堂後面走去,走到一間房間門前牧師將門打開示意惠子跟着他進去后,他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人跟蹤才將門關上。惠子進屋就看見趙黎川二人拿着一個土豆大口吃着,看見她進來劉偉傑拿起盤子裏面的一個土豆遞到手裏說道“林長官,吃吧!還熱乎着呢。”
惠子把土豆放在桌子上的盤子裏面,牧師開口說“天哪,我的上帝,你們當初不是說好了要和南京共存亡的嗎?為什麼要突然離開,丟下那麼多人,你們知道嗎?他們在南京都經歷了什麼嗎?你們太不負責了……”
惠子無奈地打斷牧師的話道“很抱歉,神父我們的政府也是沒有辦法,南京的地勢根本就不適合防守的。”
牧師憤怒地說“既然你們知道,為什麼還要激怒日本人提出與城共存亡的口號,在江邊將過江的船都……”
惠子坐下對憤怒的牧師說“您要知道日本軍隊在從上海到南京作戰的這一路有多殘忍,這一路上死去的老百姓和南京那些枉死的百姓一樣悲慘。”
牧師平復了下心情說道“好吧,我承認那些日本人確實很可惡,但是你們的政府也有很大的責任。”
趙黎川他們二人一直吃着土豆沒有開口說話,惠子看着他們嘆了口氣紅着眼睛說道“身為軍人卻不能保護他們,這個是我們的失職。”
惠子從手包裏面拿出一根金條說道“神父,謝謝你幫了我們那麼多百姓,這個是我的一點心意。”
牧師卻沒有接過金條,他轉身從一邊的桌子裏面拿出一盒膠捲交給惠子說“這個是我在南京淪陷這2個月記錄下的照片膠捲,至於你手裏的東西,我覺得這裏的百姓更需要這個。”
惠子顫抖地接過膠捲將它放進手包裏面,隨後她看着趙黎川二人問道“怎麼樣了?”
趙黎川將手裏的土豆放在盤子裏說“別提了,奶奶的,那小鬼子忒不是東西了,看了幾個鋪子都被他們搶去給那些日本人了。”
惠子冷聲道“你們只要想好要做什麼生意,有看好的鋪子哪怕是日本人佔着的也像他們一樣搶了去。”
劉偉傑上下打量了下惠子問道“林長官,你莫非魔怔了?我們拿什麼跟日本人搶,人家有槍。”聽了他的話惠子神秘兮兮地從包里拿出幾張紙和兩本證件放在桌子,笑着看着他們二人,牧師從桌子上拿出其中一本證件問道“林,你是怎麼弄到的?”剩下的兩個人拿起那幾張看了起來,越看越高興地說“林長官,你可真厲害。”
惠子說道“這個可是我們從日本海軍司令部那邊幫你們弄來的,以後你們也不必怕那些日本僑民了,咱們背後有日本海軍駐華方面軍撐着。”
牧師聽了惠子的話不由得替她擔心道“和那些日本人打交道,林,你一個女孩子要小心些。”
惠子依舊笑着說“神父你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他們是不敢動我的。”大家聽了這話才想起來惠子一個女孩敢一個人潛入滿城都是日本軍隊的南京,自然不是那麼簡單的人了,便放下心來。隨後,幾人便和惠子商量起來做生意的事情,最後終於選定了在南京開一家川菜館和一家酒店,另外再開一家藥鋪和收購外貿公司,惠子和趙黎川這邊負責這些生意和項目在日本軍部那邊的周旋,牧師幫忙聯繫收購外貿公司和與美國黑軍火商聯繫購買些軍火,劉偉傑準備這些生意需要的東西和找工人,神父還拿出一台電台告訴惠子他們可以先在教堂裏面進行他們的工作,惠子臨走前拿出從小林家和那裏得到的金條交給他們作為經費,對於惠子拿出的金條三人又是一陣驚愕和感慨。
小林惠子從教堂出來以後,深吸了一口氣看了轉頭又看了眼教堂后滿懷心事的朝着黑色的轎車走去,藤田從後視鏡里看到小林惠子走來趕緊下車把車門打開請她上車,小林惠子朝着藤田笑了笑點頭上車,藤田將車門關上後進入駕駛室發動汽車,一路上車裏的氣氛十分沉悶,惠子將車窗帘子掀開看着窗外經過戰爭炮火的洗禮和慘無人道的大屠殺后正在重建的南京,她忍不住留下了眼淚,她深深感到前路的艱難和渺茫,如果沒有見過光明就不會懼怕黑暗,一旦看見過光明再陷入黑暗中,只會在深深的絕望中掙扎和抗拒。
三天後武藤派人給惠子送來了一些相關的手續和出城的特許證件,與此同時還派了幾個日本人說是來幫惠子治理這些產業,其實惠子明白這是要獲得這些產業的實際控制權讓這些產業幫軍部做一些軍方不方便出面做的事情,不僅如此武藤還將一個南京磚廠和製藥廠交給惠子,對於不是專業學習商業的惠子來說這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當惠子再次來到教堂將武藤給您的東西和條件告知給趙黎川等人後,趙黎川第一個張口大罵道“奶奶的,小鬼子真是鬼,如果同意日本人這些條件,那這些不都成日本人的了。”
劉傑偉也說道“對啊!林長官那我們不都成了漢奸了,讓我當漢奸還不如打死我算了。”
惠子無奈地說“我理解你們的心情,請你們相信我,我不會讓這些落到日本人手中,你們知道製藥廠對於我們有多重要,有了這個我們就可以想辦法將生產的藥品運輸到前線交給我們的部隊。”
趙黎川問道“那林長官準備怎麼做?”
惠子想了想堅定地說“我以中國人的身份接手,我親自來監管,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是中國人的產業,與日本人無關。”惠子相信只要自己親自坐鎮管理,武藤派來的那些日本人始終不可能會有真正管理企業的實權,他們只能以監管的名義待在企業中,畢竟惠子是日本人,對於軍方而言他們是無權插手僑民在華的財產。
牧師擔心地問“可是這樣管用嗎?日本人他們恐怕不會同意的吧?”
惠子自信地說“我們拿這些起始資金是日本企業出的,等於是我們背靠的是日本企業,只要有這個對於他們來說就夠了。”
趙黎川不敢置信的問“啥?日本人會幫我們出錢?林長官你到底是什麼來路?”
惠子笑着說“我是什麼來路你們以後會慢慢知道的,你們只要記住我也是一名中國軍人,我們的敵人就是那些日本侵略者就可以了。”聽了惠子這話雖然幾人還是有疑問,終究沒有多說什麼。
很快酒店,飯店,藥廠陸續重新修整后重新開張,而南京也陸續不再封城,有其他的地方的人也陸續來到南京,酒店的生意開始逐漸好起來,惠子也從小林家和家中搬了出來,搬到了之前被炸毀的戰區司令長官的公館中居住,她將公館重新裝修后改為林公館,很快便傳出了一個叫“林書研”的中國人在南京開了一家最豪華,也是唯一的大酒店“蘭陵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