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赫羅納的土鱉(二)
不知是因為不想給可憐的床多增加一些負擔,還是不願意見到羅塞爾花了一個比塞塔就能肉痛好幾個月的臉。佩普以想早點進入學習狀態的理由,第三天他去皇家海軍初級軍事學院報道了。
對此,小普亞爾提出了不同的意見,由於尊貴的羅塞爾先生早早已經把他倆住宿的費用加入到支出的年報之中,不用白不用,省這筆開支也不過掉入羅塞爾先生的手中。這個意見反而加快了佩普整理行李的度。不過,這次敬愛的毛驢們沒能派上用場,顯然羅塞爾先生也知道如果讓毛驢這樣可愛的動物進入任何皇家學院學生的勢力範圍內,第二天巴塞隆拿的街頭上就會多一道清蒸毛驢的獨特風味。
軍校是實行全年寄宿制,儘管多給教官和守衛幾個比塞塔,那些學生們就能出去外邊遊玩,執勤也是馬馬虎虎能應付就應付的。早已經不是無敵艦隊時代了,西班牙也就剩下幾塊小舢板,對於畢業就失業的命運,海軍只是個別老人心中的迷夢罷了。但畢竟是軍校,對於能剝奪他們貴族稱號的督學,大多數人還是有着敬畏之心。
佩普到達的時候,老生們驚訝的現居然有人這麼早就來報道,要知道新生報到還有15天才截止。對於那些在十一二歲就同自己侍女有過親密接觸的貴族來說,和表姐妹糾葛不清、製造些流言蜚語的生活遠遠好過來學校報道過苦rì子。(西班牙那時候近親繁殖還是保持貴族血統的主要手段。)總是要到最後一天,那一直能延伸到街那頭的隊伍,才會讓人知道原來軍校還是能招到不少新生的。
在看到佩普沒有去交那五百比塞塔,而住進了傳說中的dú1ì“公寓”,難道他不知道那是旁聽生的住所嗎?可那推薦信可是貨真價實,都是平民的旁聽生可拿不到這個東西,儘管大貴族都是見錢眼開的傢伙,但是沒有人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給一個平民開具推薦信。他們不由得為自己的大驚小怪感到羞愧,儘管之前沒見過赫羅納的學生,但來自另一個窮鄉僻壤的阿斯圖里亞斯的居民他們可見過不少。只不過這位名叫唐·佩德羅實在是太破落了,連貴族最起碼得門面都沒辦法維持了
當知道那個胖胖的同伴不是這位名叫佩德羅新生的隨從后。老生們沒辦法保持自己的平常心了,不帶侍女和隨從的還真是第一次見,那傢伙難道不要貴族的體面了,他以後的衣服呢怎麼辦,難道要和旁聽生一起擠在河邊洗,這丟得可不止是他一個人的面子,而是整個貴族的顏面。
佩普,不,現在應該說是我們尊貴的佩德羅·羅格里格斯·萊德斯馬先生才沒有興趣了解那些人的感慨,他對自己的待遇很滿意,住在dú1ì“公寓”也就是筒子樓的學生並不需要花一分錢,而且每個月能領到四十比塞塔的津貼,公寓很小,除了一張一米寬的行軍床和一個小衣櫃就只剩下擺放一張書桌和雜物台的空間,但是佩德羅對此很滿意,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裏邊被子和各種生活設施一應俱全。而且書桌上還有一兩本書,對此他不得不付了二十比塞塔打幫他打理好這一切的宿管人員。
那時候,巴塞隆拿商團以王國最大債權人的身份提出了一個北方人數百年的訴求——加泰羅尼亞自治。這一點遭到老牌貴族的一致反對,本就不是鐵板一塊的西班牙更加混亂了。阿方索十三世顯然沒有阿方索十二世的一半的治國能力,他若是果斷的答應和拒絕,這件事情就顯得簡單得多。可是這需要很大的魄力。就如同十三世最大的擁護者米蓋爾將軍所說的一樣,如果加泰羅尼亞商團要求王國還債的話,那在找不到人貸款的情況下,王國將破產一千次。可還在激戰中的歐洲大6不會有人關注小小的西班牙,無論是英法意德奧匈,他們都要把手上的每一個硬幣都加入到造武器和研究新武器上,以加大一絲一毫的勝利可能xìng。美洲的那個新霸主倒是有意向和閑錢貸款給西班牙王室,可是那些保守勢力寧可去死,寧可加泰羅尼亞dú1ì,也不會拿美利堅一分錢的。像美利堅學習賣軍火?這倒是個好主意,可惜西班牙人生產的槍支彈藥除了加泰地區的還有點質量保證,其他地方的連給非洲人民都不要。這種拖拉引起了巴塞隆拿商人的不滿,難道加泰人就活該做二等公民,北方的人們辛勤勞動、繳稅就不該得到他們應有的地位,也許是該來場“法國大革命”了。人們要為自己的“巴拉達”而戰,要為自己的幸福而戰。至於國王叫阿方索或者波拿馬還是威廉,誰會在乎呢。(巴拉達,西班牙語p1ata,金錢、銀幣)
儘管佩德羅是地地道道的加泰羅尼亞人,儘管這一切同他,同他的師傅卡洛斯先生息息相關。但是他還是聽從了卡洛斯·普約爾先生的建議,不要過早的加入到這樣爭端當中,他還沒有這個能力去涉及這方面的爭端,政治不是普通人能參與的遊戲,而就算是偉大的也要找準時機才加入。就如同皇帝也是在土倫之戰後才風雲崛起,之前的蟄伏既是時運未到,又何嘗不是時機未到,人民的呼聲沒有那麼急迫。
深知這一點的佩德羅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儘管他同樣有些不習慣用卡斯蒂亞語交談,不習慣別人稱呼他為佩德羅或者是佩德里托,而不是加泰語的佩普。相反,小普亞爾一點都不喜歡這座學校,從一開始就不喜歡,特別是在該死的門衛將訪客姓名登錄為西蒙·普約爾時,小普亞爾用山裡人特有的直接表達了他的不滿,直到驚動了在職的加西亞督學,缺根筋的山裏人並沒有領會督學的好意,直到佩普的勸說下,小普亞爾才以一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姿態偃旗息鼓,造成了加西亞督學的不滿。這也拉開了小普亞爾和加西亞督學長期鬥爭的序幕。
事實上,說來也冤枉,同加西亞督學想得不一樣。小普亞爾並沒有加獨傾向,他一口濃重的加泰羅尼亞的西班牙語只是因為接觸的人都是這麼講的,他也不會在意到底加泰語音的普亞爾(puyaL)和西班牙語音普約爾(puyoL)到底有多大的區別,甚至加泰羅尼亞是不是真的像卡洛斯·普亞爾所說那樣是一門dú1ì的語言,而不是西班牙語的方言他也不會關心。在他看來那是語言學家才去考慮的東西。對於赫羅納最偏遠地區的野孩子來說,政治和歷史離他太遠。
只是在過去的歲月里,有個艾米婆婆用這樣的語調喊着他的姓名,那是他一生最好最好的回憶,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