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風蝕
男人的名字叫做君默子,是這個城市裏平平無奇的小人物,至少在別人的眼裏是這樣的。
“君默前輩,下了班之後要不要去參加音樂會啊?”人美心善的後輩遞過來一杯咖啡,發出邀請。
“算了吧,今天我要處理的失信人名單上還有一個人,挺棘手的,幾個信譽官都沒有搞定。這種動不動就尋死的傢伙是最燙手的.....”君默翻看着這燙手山芋的資料,臉上陰雲密佈。
“那好吧,可是前輩,今天可是艾麗麗的巡迴演出最後一天,真得不去嗎?”
“不了,忙完這單后,晚上回去還要給孩子輔導功課。你還沒有當家長,不知道當家長的苦。”男人發出了過來人的感嘆。掃了文件幾眼,便匆匆地塞進公文包里。
後輩:“前輩你連婚都沒結,就一步跳到了養兒育女的。實在是有點快啊。”
君默:“真是貧嘴,趕緊走,不然一會兒門禁,你可就出不去了。”
後輩:“好吧前輩,那明天見。”
君默:“明天見,要是明天你的報告沒有在我的桌子上,就別怪我讓你加班了。”
後輩:“好——前輩真是啰里啰嗦。”
君默:“什麼?”
後輩:“沒什麼——”
聽着後輩漸行漸遠的身影,男人鬆了口氣,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試圖保持清醒。
“哈——哈——咖啡喝完了,也不知道辦公室誰手那麼不幹凈,把免費的咖啡全拿走了?”
男人伸了伸腰,長期坐着導致自己的腦子總是嗡嗡的。抓起桌子上的其他資料,塞進柜子裏鎖上。
“微笑服務,微笑服務....”男人碎碎叨叨地出去了。
外面的空氣里有一絲絲的甜味,男人下意識地摸向自己口袋裏的口罩,低頭看見地上的花瓣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花香啊?嗯......確實比那香精舒服多了。”深吸一口氣,脾人心肺。長舒一口氣,一身輕鬆。
君默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疲憊和木訥。拖着早已經被榨乾勞動力的身體,等待着明天繼續付出。
“也不知道凌玲是不是也會成為這樣。”男人孤零零循着路,再走到一個街巷的時候,停下了腳步。某個東西引起了君默的注意。
一道被拖拽出來的血痕,朝着一個黑漆漆地街道裏面延伸。一陣惡寒爬上脊背。
“救,救命——”微弱的求救聲回蕩在街巷中,無助,嘶啞,絕望。
君默猶豫片刻,“要不要去呢?嗯.....看一看,萬一能湊個熱鬧呢?”
抱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想法,君默悄**地貼着牆湊過去。
巷子裏出來那道扎眼的血跡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一陣暖風吹來,其中夾雜着腐臭味和酸敗味。
“咳咳咳,這是從哪傳來的?嘔——比早上那垃圾堆還噁心。”小聲嘀咕后,君默貓下身子。
君默扶着牆,扒着牆摸向裏面,求救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微弱。
“有人嗎?需不需要幫助......嗯?”
君默的視線落在了角落裏的一個人影上,君默站在原地沒有貿然上前,從地下撿起一個石子朝着那人丟了過去。
“朋友,有口氣的話就吱一聲,我還有事情呢?”君默很隨意地問了一句。
只見那人也沒有反應,只是獃獃地跪在地上,最裏面絮絮叨叨地念着什麼。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
君默不耐煩地湊了過去,把手搭在那人身上,很強勢地扭過他的頭,下一秒君默連忙把手收了回來。
那人的臉皮已經和肌肉完全的脫離了,血管暴露在外面,黑色的油狀物質滴落下來。嘴巴早就被糊上了,只能沉悶的呻吟。眼眶裏面冒着微微熒光。
君默沒有猶豫,從懷裏掏出手槍對着那人的額頭就是一槍,隨後那人應聲倒地。
長舒一口氣,君默看到屍體旁邊一塊透明的水晶,手剛碰到就像是沙子一樣消散。而男人的身下也是一圈相似的沙子。
“這是廢石?不應該是劣石,雖然想獲得棱石的眷顧,可是走錯了方向。這東西可不是越多越好的。”君默看着那人的屍體,沒有任何惋惜質疑,反而認為這是罪有應得。
“媽的,明天一早準會又被警察找上門,但願着附近有監控吧。”君默正要離開,屍體旁邊的一張傳單吸引了視線。
“嗯?坎雷拓俱樂部?給予你優化自己的機會?”打量着那張幾乎沒有美感和胡亂排版的海報,君默還是默默地把它塞進了自己的錢包里,畢竟這種奇奇怪怪的組織實在是很有隱患。
總算是解決了最後一個失信者,但是君默走出房間,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漬,心裏面五味雜陳。
“真是的,為什麼就那麼想不開呢?無非就是去勞動至死而已。欠了銀行那麼多錢,你以為自殺就能解決問題嗎?”
看了眼身後房間倒在血泊的屍體,君默在心裏默念:信譽官守則,執行人自殺后應當以最具有利用價值的方式來處置屍體。
“嘟嘟嘟——”君默撥打了一個熟悉的號碼。電話接通了。
“喂——這裏是羅莎莎醫院器官捐獻處,請問您想諮詢什麼業務,是給自己還是給親友?”
“信譽廳服務,請做好記錄準備。”君默回道。
“信譽廳?好的,馬上給您辦理手續。”電話那頭傳來雜亂的聲音。“請您說。”
“信譽官編號1356,任務編號7777,失信人違規自殺,請求羅莎莎醫院處派遣救護車過來進行屍體保護,並且在三天之內進行屍檢和捐獻合同的簽訂。”
“哦,好的,請問死者生前有無虛化的癥狀?”
“沒有,過來把人拉走就好,這是我手機號,三天後我親自去簽合同。”
“根據規定需要死者的親屬來......”
“他沒有親人,老婆和孩子早就跑了。”
“那也得告知.....”
君默耐着性子地強調道:“你們客服能不能靈活點?他老婆和孩子早就跑了,要是能來認領屍體的話,他會死嗎?這個人生前就是爛命一條,負債纍纍。不用聯繫親人了。”
“好,好的.....”電話那頭很明顯有些被嚇到了。
掛掉電話后,君默看了一眼湊上來看熱鬧的人,便開始轟走他們。“滾滾滾滾,看什麼看?死人了有什麼好看的?”
“那個,長官。那個人死了?”其中一人賤兮兮地湊上來。
“是啊,人死了?怎麼,是你朋友還是你家人啊?管得着嗎?”君默瞪着那人偽善的笑容,嗤之以鼻。
“就是,他死了,那他的屍體,我們能不能抬走啊?”
“抬走,你不知道屍體只有相關部門才能處理嗎?”君默拽起那人的衣領,拉過來問道。
“我知道,但是長官,這個傢伙生前欠了我們錢,現在他死了,欠我們的錢怎麼辦。我們也需要回本的,你就行個方便。”
“我現在給你十秒鐘的時間讓你跑,十秒鐘后,我就以‘私自處理屍體’的罪名逮捕你。”
君默放開那人,然後抿了抿嘴,倒數開始。“十,九——”
“長官您......”那人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君默把手摸向了自己的腰間的槍,那人還是灰溜溜的逃走了。
趕走了投機倒把之徒后,君默心累地靠在死者的家門口,看着倒在地上的死者。君默就像是對着他講話。
“到了那邊,記得給我美言幾句,至少我讓你沒有被.....玷污。媽的,干這行真累啊。哎——也不知道小傢伙現在幹什麼呢?”